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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凡双腿盘膝坐在床上,眼睛从窗外昏黄的月色中不走心地移回房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轻嘘一口浊气,激起一席微小尘埃。
耿凡在过去一个月的学字读书时间里就已经把整本《坐地功》翻了好几遍,开头的前几个篇章更是耐下性子背了下来。
“地者,足下立锥之地,自然之大宗也。广袤乎其深也,故称博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坤焉。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其道顺乎!承天而时行。”
耿凡细细地捉摸着开头的总领篇章,然后怀着不可外言的心情重新仔细地把整本功法都看了一遍。随着最后一页泛黄古纸翻过去,耿凡缓缓地闭上因为长时间看书有些干涩的眼睛,按照自己对《坐地功》的理解开始第一次修行初体验。
所谓万事开头难。没有人来为他指点前人修行时总结出来的诀窍,也没有一步登天的天地灵物,耿凡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缓缓感知着身体外的世界。
耿凡双手结印靠在膝盖上,一呼一吸,极富韵律。
屋外清风阵阵,不时传来稀疏的鸟虫叫声,多情的月色笼罩着整排精舍。离别院不远的是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宫殿,一弯月牙斜斜地挂在飞檐上,下面是略显斑驳的墙体,映照着高高挂起的树梢白天的印记。
天高,月昏,啼乌落。
星月移转,时间飞快。大秦琼州北部群山峻岭之间,隐藏在高矮不一林木的一排精舍里,对比广袤浩瀚的天地星空,极度渺小的耿凡心无旁骛地坐在床上,全身放松,遵循着特定的频率进行吐纳,一呼一吸。犹如一颗小石子丢入一片汪洋中,不可言喻的波纹慢慢散开,最后和尘同光,只留下时间上的缝隙。
在耿凡感觉里,时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但又感觉就在一瞬之间。
月落星希,日升日落。在第三天晚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意义的耿凡终于感受到了《坐地功》里对于天地灵气的描述:那是一种仿佛重新回到母胎里的舒服感觉。耿凡下意识地慢慢削弱了依赖于口鼻的呼吸,全身皮肤毛发敏感地感受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然后按照着功法上记载的后续诀窍,慢慢试着去接纳这些流离在虚空的天地灵气,努力从特定的经脉引入到体内。
一束淡薄的清雾,汲汲而来。
在感受到一种撑饱鼓胀之感,耿凡立马变化口诀,引导那股清雾按照书中记载的经脉循环,生生不息。当运行三十六小循环,成功首尾化为一个大循环之后,那股清雾被炼化得只剩下一丝肉眼不可见的气雾,慢慢沉积在肚脐眼下面的丹田之中。
接着,耿凡又马不停蹄地依样画葫芦,接引下一道清天地灵气。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耿凡缓缓睁开双眼,心神俱疲。抬头望了眼摆在角落的漏斗,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天。此时的耿凡也终于对于“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这句话,有了最直观的体验。
回想起之前修炼时的神奇感受,耿凡脑中一阵恍惚。打坐修行虽然很枯燥,也很费心神,但心里念想着修到深处,从此天地和尘,物我唯一,那一刻的各中滋味犹如鸦片般,令人欲罢不能。怪不得有人埋头忘我修仙,不问世事。
耿凡顾不得整理身上由于修炼洗髓从毛孔里冒出的细碎脏污,倒头呼呼睡去。这也是因为他第一次长时间修行,没有掌握和习惯其中的诀窍,才会觉得身心俱疲。若是熟悉之后,就能通过打坐修炼直接代替日常的睡觉来恢复精力,而且其效果较睡觉安神,更是妙不可言。
第二日清晨,耿凡站在屋外的竹林里,鼓着满满的腮帮子,一丝不苟地打着拳。
“嗨!”“嗨!”
这是石头爹平常无事的时候教他的拳法,没多大杀伤人的效果,只求强身健体。所以,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耿凡当时也很认真地学习,希望能强大体魄。
经过第一次的修炼,耿凡在洗漱一番,换过一身新衣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手上、腿上一些长年旧疤也开始慢慢淡去。以往练到一半就要停下来休息的拳法,如今也能喘着气完完整整地打完。
“呼——”
耿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静心独立,感受着周遭环境的动静。虽然神识要到筑基期才能凝练出来,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的,耿凡觉得一番修炼之后,他的六感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不远处的竹叶上,一只青色虫鳞化为枝叶模样,安静地趴在上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几乎不可辨。
修行有张有弛,才能事半功倍。这个道理耿凡还是懂的。所以,在打完拳之后,耿凡就往宗内私塾走去,打算跟着里面的教书匠再读上几本书。虽然不奢望能七步成章,但也希望自己至少能明是非,辨善恶。
毕竟,没有了疯老头,耿凡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且,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但自小生活在那种龌蹉地方,什么事没见过?一些血淋淋的道理他也懂得,只是平常时候他总是木讷的样子,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应付着迎面而来的事和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将来,他可不想成为一个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浑人,而且又有这么一份机缘造化已经握在了手掌,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只属于自己的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耿凡两点一线重复着私塾读书和修炼《坐地功》的生活。并且在两个月前,耿凡终于堪堪迈入炼气期第一层。其中的艰辛和枯燥,耿凡都是咬着牙望梅止渴,努力使自己习惯这种修炼生活。
这天,耿凡照例来到离第七别院不远的宗内私塾。与路上相熟的几位师兄弟打过招呼之后,过了一年身高又拔高了四五寸的耿凡整了整自己的浅蓝色长袍,准备迈入林波院。
“耿凡。”一身书生打扮的文卿突然从大门里走出来,叫住耿凡。
“文师叔。”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耿凡已经见过好几次这位文卿师叔,并且从旁人打听到,原来这位身材瘦弱的书生青年,出自主峰天剑峰,现为第三别院的山长,也是这座下院宗内私塾的院长,平常时候温文尔雅。不过,让下院弟子有些怨言与后怕的是,这位文卿师叔对于在宗内私塾读书的弟子都十分严厉,手中的戒尺更是不少弟子的噩梦。
说着,耿凡小心翼翼地走到青年书生面前,心中却想着最近是不是犯过什么错误,让这位文师叔惦记着。
“嗯……不错,能在一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凭着三灵根修炼到炼气期第一层,如此成绩也可以评为中上了。”青年书生感受到耿凡身上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随口说道。其实文卿他早已注意到耿凡这个混迹在宗内私塾的新入门弟子,而且耿凡过去一年的认真踏实态度他也看在眼里。今天他叫住耿凡,其实另有原因。
“师叔谬赞了。”耿凡躬身作揖谦虚。
“前几天你们应该学过《金丹参同契》了吧。我现在来考考你,你给我背诵下里面的第三篇章。”
“啊?哦!”耿凡只觉得脑中一个急转弯,来不及细想文卿师叔今日为何有如此兴致来考验他,就脱口而出,“以金为堤防,水入乃优游。金计有十五,水数亦如之。临炉定铢两,五分水有余。二者以为真,金重如本初。其三遂不入,火二与之俱。三物相含受,变化状有神。下有太阳炁,……固塞其际会,务令至完坚。炎火张于下,昼夜声正勤。始文使可修,终意武乃陈。候视加谨慎,审察调寒温……”
随着耿凡把炼丹基础经典《金丹参同契》娓娓诵来,一旁的文卿师叔时不时地点着头:“那何为周旋十二节,节尽更须亲?”
耿凡按照自己的理解,如实对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文卿师叔又不厌其烦地拷问了几个关于炼制外丹的常见问题,耿凡也一一回答道。
“唔……大致还答得不错。”文卿师叔双手束在背后,看着眼前额头不断冒着细汗的耿凡,点头问道,“我问你,你可愿过来做些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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