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月色朦胧，未尽的夜散发着丝丝凉意，带给人的感觉多了几分凄冷、萧瑟之意，这天地，一如所有狼妖战士的心情。
满怀壮志从部落里走出，在一场场战斗中锤炼自己，他们最终成为了合格的、优秀的战士。
可是，有些事情，就仿佛天注定了一般，血里有风，他们注定要颠沛流离。
被曾经效忠的对象驱赶至深山老林里，在最绝望之际，他们好像又迎来了曙光，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青年走到他们面前，带他们走了出来。于是，狼妖勇士们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压到了这个人身上，可是现在他们又失望了。
这个凌晨注定要是某些人终生难忘的了。莫凡这样想着，走出自己的营帐，莫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战士们默然静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道从营帐中走出的瘦弱身影。
眼神扫视了一圈，沉默，这些在战场上宛如杀神的战士现在是死一般的沉默、寂静。
莫凡很自豪拥有一支这样的部队！他们到战场上往往用自己的大吼大叫震慑敌人，可在首领面前，一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说，这
是首领们最喜欢的部队。
“当今天的太阳升起之时，我就不再是你们的首领了！以后的路，你们要自己选择，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冲出去，我更希望你们日后能有所成就，能为我和死去的黑牙首领，还有所有阵亡的兄弟们报仇！”莫凡的声音不大，但丝毫没有虚弱感，他说话
的时候，所有狼妖战士都低着头，三百余战士聚在一起，竟然连一点粗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无论将来你们走向何方，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走完这一生，若是厌倦厮杀，何如归田卸甲。若是热血未冷，惟愿叱咤一生。”莫凡感觉眼角有点湿润，于是他决定快点结束，“日后，无论你在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曾在一起战斗的日子。我们曾在一起，同吃同睡，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为了同一个口号流无数的汗，为了同一个敌人奋力厮杀，为了同一个队伍付出生命！”
当莫凡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他自己终于留下了眼泪，而狼妖士兵们也有大半眼中饱含热泪了，莫天在一旁没有流泪，他想，他要把正在讲话这个人的形象刻在心里，铭记一辈子。
可以想象，莫天的下半生，该会陷入怎样的报复之中。
“西山部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莫天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顺颊流下，紧攥着拳头，把自己的牙龈都咬出了血。
莫凡离莫天不远，莫天的话他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不过，那一声轻叹还是流露了他对莫天隐隐的担忧。
“兄弟们，今生无缘两家姓，来世投胎一家亲！今生就此别过，下辈子见吧！”
莫凡结束了最后的训话，转身欲离去。
在他身后，所有狼妖士兵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低着头，不言不语，但是他们的行动已说明了一切。
莫凡没有回头，伸出手，木然的挥了挥，静静地走了。
剩下的时间交给莫天了，他要布置细致的作战方案了，从哪儿突围，怎么突围，出去后各奔东西，哪里是好去处，这些他要给战士们讲清楚。
营帐内，小雨恬静的睡态令莫凡刚进营帐的莫凡会心一笑。
一旁，一身黑色劲装的星月冷冷地抚摸着手中的长鞭，一会儿，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凛凛匕首仔细擦拭。
“你穿紧身衣，曼妙身材恐怕要便宜别人了，还好，估计也没几个人敢看！”莫凡勉强抿出一抹笑，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笑很难看。
“小雨吃了安神草，三天内都醒不过来，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天赐部落的！”根本没有理会莫凡不合时宜的调笑，星月自顾自说道。
天赐部落，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莫凡还记得自己出来时放下的豪言壮语，三年内指挥千军万马杀回天赐部落，想想现在都觉得可笑了。
如果自己没有被驱逐，现在一定安然在部落研读古籍，静静思考人生。
如果自己没有走出天赐部落，那么这一世都会过的很安稳。
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活在当下。
“以后如果有能力，给她寻摸一个好夫婿，让她这辈子安安稳稳的，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莫凡手指捋过小雨的一缕发丝，有些不舍的说道。
“那你呢？”星月冷冷地问。
“就当我在她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告诉她，她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你难道就真的以为她是个傻子么？”
“她不是，我是！”莫凡仰起头，“或许一开始，我就是错的，我不该走这样的道路，我不该莽撞的来到魔杭域！”
“现在说这些有用么！”星月甩过头，三千青丝随之摆动。
“就算是错的，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后悔，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后悔！”莫凡语气坚定。
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你还有未来么？”星月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开始带了一些情绪。
“没有！马上就要突围，两三个小时过后，我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莫凡的话讲的很平淡，虽然说的是自己即将面临的情况，可是感觉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算我求你了！”两行清泪终于从星月眼角滑落，她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了。“和我们一起冲出去吧！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出去的！日后再卷土重来，读过那么多兵书，一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物的，又何苦要死在这里！”
小雨还在安详的睡着，莫凡将眼神不舍的从小雨身上移开，走到星月面前，伸出手，拭去美目溢出的泪水，这是他对待星月时最温柔的一次了。
星月没有反抗，甚至心中还有渴望这种温柔能够更多一点。
“想不到你第一次夸我是在这种情况下！”莫凡居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温暖，星月是这么觉得的。
“我如果和你们一起冲杀出去，我是可以保留一时的性命，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报仇，可，我这辈子也就是个鼠辈了！你想想，我们已经被西山部落追着打了，一路逃过来，如果再一路逃到别处，如此没有勇气，日后，有哪些勇士愿意效忠于我。不仅如此，这些事情还会是战场上永远的疤，我的战士，还未与人交战，便输了一阵了！”莫凡轻轻地捧着星月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还有，那些狼妖士兵会怎么想？我们收编了他们之后，也没让他们过过像真正妖族勇士该过的生活，反倒是让他们十分丢脸，到处窜逃，即便是这样，还有不小伤亡。如果我们这次冲出去了，就失去了他们的心了！”
“还有黑牙！我真的是把他当做兄弟了！你知道他死那天说什么了么！他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告诉我，他跟了我，不后悔。战死沙场，也就当做是先去地府为我探路了！他不能白死，所有为了我们付出生命的狼妖士兵都不能白死！我没能力给他们报仇，只能下去找他们了！”
莫凡说这些话的时候，星月一直没有插嘴，她知道，再多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了！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泉涌。
佳人哭的梨花带雨，莫凡面容平静，除了提到黑牙脸上有所变化之外，他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将星月的一缕青丝附至耳后，心中几次挣扎想要吻向那娇娆的红唇，但最终还是作罢！轻轻地吻上美人光洁的额头，然后拥抱住她，莫凡第一次发现，原来星月的身体也是那么柔软。
“帮我照顾好小雨，也照顾好自己！等小雨醒了，就告诉她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在日后的日子里，你也要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将头附在星月耳边，讲话时，让玉人敏感的皮肤都微微泛红。
“傻子！笨蛋！混蛋！！”星月紧紧抱着莫凡，声音不依不饶，但却是以撒娇的感觉说的。
“嘟——”
营帐外，沉闷的号角声响起，这是战士出征前的集结号，因为沉闷不至于传到敌方阵营去，却能让每一个己方阵营的战士听到。
莫凡松手，星月没有强求，脸上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傲娇姿态。
直到莫凡走到营帐口，才又忍不住说道：“莫凡！如果有来世，你，你，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凡走出营帐，很快，一道被风飘进来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到星月耳中。
星月短暂的伪装在那一霎那再次崩溃，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方案上的地图上，浸湿了一片江山。
你泪如梨花，洒满了纸上的天下。
床上，不知何时，小雨安详的睡容扭成一团，眉头紧锁，俏脸已是眼泪纵横。
她从来就不傻，只是她不想知道的太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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