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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铭遥觉得赖星情有可原，不想再难为他，便转头对朱琳说；“这事就按欧阳主任的意见办吧。咱们还是先回办公室说那个案子吧！你看卷了吗？”
朱琳和郝铭遥一起回了办公室，把卷拿出来之后准备阅卷。跟进来的苟烨发现了她手中的材料；“是惠涛那个案子？我能不能看看？”
朱琳没回答，眼睛却望着郝铭遥。郝铭遥笑了：“甭看我。律师办案好坏不仅反映他个人能力高低，更代表咱们所的水平。我是主张集思广益的。每个人办案时都应当听听其他人意见。”
朱琳得了圣旨，不再反对苟烨参与阅读材料。他们发现郝铭遥复印的材料有惠涛母亲米馨的证言、梁晓燕嫂子贺梅的证言、平洲市公安局现场勘验报告、以及惠涛在公安局预审时的供词和庭审笔录。郝铭遥等他们看完后才提出问题：“这些材料怎么样？能作为证据使用吗？”
朱琳的头转向苟烨：“你先说吧！”
苟烨受宠若惊：“我看这些材料比较全面，现在尸首脸部已无法辨认，贺梅根据死者手上的红痣和身上的百褶裙确认了死者身份，惠涛对这两点也没有否认，完全可以确定死这就是梁晓燕。”
朱琳不同意：“你等等，贺梅认尸时并没有看到死者面孔，只是根据红痣和百褶裙确定死者身份。但百褶裙属于种类物，红痣这个特征梁晓燕有，其他女人可能也有。法院只凭贺梅的指认就确定死者是梁晓燕，这不能服人。”
苟烨尴尬的笑了笑：“你这是抬杠。”
朱琳一步不退；“我怎么是抬杠？梁晓燕手上有红痣、身上穿百褶裙，其他女人也可能有这两点特征。光凭着红痣和百褶裙就确定死者身份。显然太过草率了。死者身份确定不下来，何以认定凶手就是惠涛？”
苟烨不服气的说：“那你说怎样才能认定死者身份？”
朱琳说道：“其实认定死者是不是梁晓燕是非常简单的事，做个DNA鉴定不就成了吗！”
苟烨想给小朱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DNA？”
朱琳解释道；“DNA是英文Deoxyribonucleicacid的缩写。DNA中文叫脱氧核糖核酸、又称去氧核糖核酸，有时也被称为“遗传微粒”。DNA是染色体的主要化学成分，同时也是组成基因的材料。在繁殖过程中，父代把它们自己DNA的一部分复制传递到子代中，完成性状传播。不是直系亲属，DNA肯定不同。要是能找到梁晓燕本人的毛发、唾液、血液，可以直接认定。要是没有，把梁晓燕直系亲属和死者的DNA对比一下，也能知
道死者是不是梁晓燕了。这个方法既简单又准确，比起根据衣物、身体特征判断要准确多了。”
苟烨问道：“要是找不到那些东西呢？”
朱琳又在苟烨面前显摆自己的知识：“哪也不难办。可以根据颅骨复容或者作颅相重合术嘛！”
苟烨继续装傻：“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琳解释说：“颅骨复容就是根据颅骨特征回复死者原来容貌，颅相重合就是把死者颅骨照片和嫌疑死者照片在相同角度和距离下拍成底，然后将两张底片重合，以确定死者究竟是不是要着的人。”
苟烨又和小朱过不去：“我绝对支持你的方法。问题是死者早就被烧成灰了，现在只有几张无法辨认的死人照片，怎么做‘颅骨复容’、颅相重合’？怎么做DNA？”
朱琳引经据典的反驳：“怎么不行？当年日本说朝鲜绑架日本公民，朝鲜说那个人是自愿来朝鲜的并非绑架，而且人已经死了，朝鲜为了证实人已死亡，还把还骨灰送给日本作证。没想到日本用骨灰做了DNA检测，证明骨灰不是朝鲜说的那个人。弄的现在两国还在吵吵。”
苟烨也反驳说；“算了吧，那是国家之间斗法，你也信？做DNA鉴定的前提是检测人体中的蛋白质，现在尸体已经火化，人体的有机物都烧没了，你拿什么做DNA鉴定？要是用骨灰能做DNA检测，警察不早做啦？”
苟烨的这一闷棍打得朱琳喘不过气来，‘这’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郝铭遥有意给朱琳解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个方法不行，咱们可以再找其他方法嘛！你们说说，平州市中级法院为什么认定凶手就是惠涛？
苟烨暗暗好笑：判决书里不是都写着嘛，你还问她干嘛？拿人开涮哪？小朱倒没想那么多，她老老实实的说道；“就两条。一条是‘婚后两人经常为琐事吵闹，惠涛由烦生厌，渐生杀妻之心’。另一条是‘2006年12月10日，惠涛把梁晓燕骗到本市郊外用汽车撞死，然后把梁晓燕拖到路边水塘’。”
郝铭遥很满意朱琳的回答：“前一条是说惠涛的杀人动机，后一条讲的是惠涛的杀人行为。这两条认定理由是不是成立呢？”
朱琳发表意见说；“惠涛和梁晓燕婚后关系好不好并不意味惠涛就有杀人动机。程杰反映的惠涛的牢骚话也只能是个参考，不能就此认定是杀人动机。我觉得法院这前一条理由太过牵强。”
苟烨自觉刚才得罪了朱琳，这时赶紧向凤凰山靠拢：“我看也是。第二个理由也有些证据不足。撞人的车是惠涛的，但开车的司机是不是惠涛？惠涛来公安局交代问题不假，但他并没有承认轧死梁晓燕呀。惠涛在法庭上只承认开车撞人，但不承认撞的是梁晓燕，也不承认抛尸。那他撞得到底是谁？我看一审法院认定惠涛故意杀害梁晓燕，还没有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朱琳看到苟烨支持自己，很是高兴，她又补充道：“惠涛只承认汽车肇事、但对怎么撞得却说不清楚；尤其是惠涛最后喊冤，说自己是为他人顶罪，这就更有意思了。你们没注意吗？法院对是谁把女尸扔到状元湖畔？怎么扔的这一点并没说清楚。就这样判人死刑确实有些草率。要说惠涛杀人了吧？还不能服人。判决书上那几个证据虽说有些捕风捉影，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尤其是要说惠涛没杀人吧？他干嘛自首呢？”
苟烨突然想起来：“哎，不对。郝老师，你怎么光问我们。你是什么意见？”
郝铭遥笑了：“我同意你们的看法，卷宗上的证据确实不够扎实。小朱说的对，不能光凭红痣和百褶裙就确定身份。那么那具女尸到底是不是梁晓燕？这也是特别应当引起注意的关键问题。另外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卷里面有惠涛的口供、也有贺梅和程杰的证言，几个人的说法中有一点相同，就是梁晓燕因精神病在两年前已经失踪，惠涛还报过警、在报上登过寻人启示。如果惠涛所说属实，梁晓燕是两年前的冬季出走的，两年后的精神病人怎么会穿着夏季服装在状元湖畔被车轧死？这两年她在哪里？又是谁收留的她？如果梁晓燕确实早已失踪的话，惠
涛从哪里把她骗到平州市郊外的？如果惠涛真有杀人动机，早就可以动手，又何必先谎报失踪、再等两年后采取这种方式杀人？小苟说的对，判决的第二个理由确实有疑点。疑就疑在惠涛是不是肇事者？疑就疑在状元湖畔的女尸到底是谁？这两点搞不清楚，惠涛就不应当判死刑！”
郝铭遥这番话如醍醐灌顶，两个年轻人立时清醒了。朱琳说道：“您这意思是死的不一定是梁晓燕？要真是这样，这个案子就有问题了。可是惠涛投案自首干什么？他吃饱了撑的，有蹲监狱的瘾？一审辩护人对惠涛的问题是怎么说的？”
郝铭遥回答道：“现在还都不清楚。还是等会见被告时，听听惠涛自己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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