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西方昆仑山仙界圣境中,有一雄奇大山,命曰大荒岭,山上祥云飘渺,瑞气腾腾。大荒岭上,矗立了一座山崖,唤为青石崖,此崖陡峭壁立,高耸云霄,常有异草飘香,灵芝闪烁,白鹿来去出没,青鸾上下飞舞。青石崖上,有一宫院,院门扁额上大书三字“虚云宫”。里面却是殿宇凋零,长廊寂寞,栋梁东倒西歪,亭园野草丛生,偏僻处,常有山鸡过庭,又见野兔入室。
这一日,圆月当空,朗照大地,宫中那些断柱残墙,斜影斑驳。一座还未倒塌的大厅里,空无一物,一束明亮的月光,从房顶的大破洞斜照而入,照亮了厅中一丛茂盛野草,野草后的暗影中,传来隐隐酣睡声。原来,是一个穿了一袭紫衣道袍的青年,在长榻上沉睡不醒。此人骨骼清奇,迥非凡品。
紫袍青年在梦中,梦见天地间忽然一片光明,仙乐飘扬,红光四散,祥云冉冉,云中立了一簇仙官仙吏,金童玉女,拥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柳眉星眼,玉面樱唇,钗环摇曳,长裙拂云,正是西王母侍女董双成,她道:“虚云宫紫衣圣君听法旨:汝已沉睡千有余年,世缘已到,速去红尘投胎入世,运转轮回,造历幻缘,煅炼道心,待到功成圆满后,再重回仙界虚云宫。”紫衣圣君在梦中听了,从榻上爬起来,伸腰打了个长长哈欠,道:“哦--,哦--,这一场好睡,可真舒服。双成大姐,你在说什么呢?”董双成不满道:“你不要睡不醒了,该你投胎转世了。”吕道人心中喜道:“这一下好了,我的好日子来了。我睡足了觉,正好可去游戏人间一回,做一番美梦,说不定有什么好处会轮到我。”紫衣圣君心念一动,董双成已知,道:“紫衣圣君,此回遣你入世,只因世间魔怪众多,妖邪横行,命你修行成道后,由凡入圣,斩妖祛魔,济利百姓,造福人世。如若你依然本性不改,贪玩好耍,不做正事,最终沦落凡躯,身死神灭,难回仙界,可不要后悔莫及。”紫衣圣君心中道:“就知道说大话吓人。我本仙界真身,又不会去犯天条,怎么会沦落凡躯!?这个破虚云宫,我还不想回来哩。”正想着,身子已化为一道白光,向尘世而去。
在人世间,正是大唐正德贞元十三年。却说山西省芮城县,有一吕姓人家,夫人午后困倦,靠榻小憩,梦见太阳亮如火球,钻入了她腹内,大惊而醒,从此有孕。等到生产那天,红云满空,异香盈室,产下一个男孩,取名洞宾。这个男孩即是虚云宫紫衣圣君托胎转世而来。
吕洞宾从小读诗书,写文章,成长到二十岁,便上京赶考。
这一年,朝廷考核官员,选择德才兼备之人,以加官进爵,只有一个名额,传言已选中了主考官陈大人。陈大人暗道:“古来夫天人物我,其理无二,总在一德,所谓明明德是也,总在以德服人,以德育人,克己以复礼也。若不以身作则,谁会听而从之。当今世风日下,道德不振,本大人要超世绝俗,不同凡响,再三辞谢朝廷提拔,以彰显主考官师范之风尚。”说罢,当众连写三本辞让奏表,惊得在旁围观的大小官员,咬指咋舌。那些官员,为官多年,早已对升迁望眼欲穿。众官员惊叹之余,愈加佩服陈大人,赞为儒之纯者,非此莫属,确是高风亮节。结果,真如陈大人所愿,加官进爵,给了另一个官员。
众人以为此事了结,已是过去了。不想,自此以后,主考官陈大人开始食欲不振,精神恍惚,继而言行错乱,神智不清,每常乘家人看护不及之时,偷跑出门,白天在垃圾堆捡食,夜晚入睡桥洞。他的门生第子们,常外出四处寻找。有时,正遇见主考官陈大人,披头散发,衣袍褴褛,半鞋半袜,往口里塞捡来的烂苹果。后面跟有一群小孩,欢跳拍手叫道:“疯子,疯子。”还丢瓦块打他。陈大人生气后,转身追吓他们。小孩惊叫,笑着,一哄而散,过后又聚拢来,远远地跟着陈大人。
半年后,陈大人独自跑进深山里,众门生第子,哭啼着,跟进山中寻找。一个山中猎人带领他们,来到一片高耸密林,只见几株树高高的茎干之间,有一个窝棚。他们在窝棚里找到陈大人丢弃的一件长袍,还有一块连皮带毛的野猪后腿,已生吃啃食得只剩一半,隐隐散发臭味。又有一个采药人说,在前一阵子,他看见主考官陈大人,肤色黑黄,浑身*,一丝不挂,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兜裆布,举了一根大木棒,长发飘飞,在山崖间追捕山羊。陈大人越涧跳崖,奔跑如飞,很快追上山羊,一棒打死后,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而去。门生第子们一听,个个痛哭流涕,往采药人所指方向,翻山涉水,寻找而去。
再后来,主考官陈大人在追一只野猪时,不慎摔下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摔死了。恰好,山谷底十分隐蔽之处,有一个山洞,藏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听见有重物坠地声,悄悄移开遮掩洞口的树枝,出洞查看。此人是一个西番胡僧,满头卷发,高鼻深目,金环垂耳,身披袈裟,他道:“怪哉!奇事!竟然有一个野人,摔死在这里,却也正好让我借尸藏身,将我的真身隐藏在在个野人身体里。那个疯婆娘,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再不会搜寻到我。”说完,口念魔咒,飞身前去,与陈大人尸体合二为一。陈大人从地上爬起了,死而复生,表面上是陈大人,实则为西番胡僧。
原来,西番胡僧早年住在西方地界,他们那儿有一个魔女,长了几丈长的头发,摊开来要塞满大半间屋子。魔女成亲,在洞房花烛夜,因爱怜新郎,不小心将新郎捂在头发堆里,捂死掉了。在她捂死掉十一个新郎后,在大街上看上了西番胡僧,就热烈的追他。西番胡僧保命要紧,忙带了年老体弱的老父亲,亡命天涯,躲进人稠地广的中原汉人中。魔女闻风而来,一路跟踪追捉,要西番胡僧与她共度洞房花烛夜。西番胡僧父子二人,无处可逃,只好躲进深山,正好遇见陈大人坠崖摔死。
不久,陈大人的门生第子找寻而来,见到赤身裸体的陈大人,且又神智清醒正常了,大喜,忙将带来的衣冠袜履与他穿戴。假的陈大人心中暗道:“我本西番胡僧,虽能说汉话,却不懂朝中官场礼仪,若回京城,岂不要露马脚,被人认出并非真陈大人!?”假的陈大人耍赖不走,住进一个绝壁天坑里面。朝廷怜惜主考官陈大人一片忠义真诚,又怕拂了陈大人心愿,使得他旧有疯病复发,便下旨将考场设置在陈大人所住天坑里。许多赶考的考生,背了包袱,带了仆从,翻山越岭,来到绝壁天坑,攀沿绳索,爬下几百米深崖壁,进入考场。有些考生在攀崖时,态度不端正,不是努力认真,而是粗心大意,结果,摔下崖摔死了。
书生来吕洞宾也闻讯来到天坑赴考。
这一年,那些水泽荒山,古墓深洞里的无数精怪,都听说这一届主考官大人,是西番胡僧所变,本是妖怪,与他们是同门同类,认为机会难得,千载一遇。许多蚱蜢精、瓢虫精、青蛙怪、虱子精、瞌睡虫精、鼻涕虫精等等,都装扮成书生,前来应考。
主考官大人一见书生吕洞宾的考卷文章,虽也见是锦绣满纸,却阵阵仙气刺鼻,一见之后,弃之不顾。那些精怪们的文章,陈大人看得摇头晃脑,陶醉不已,大赞才华绝世。发榜之日,榜单贴在天坑岩壁上,众考生拥挤观看。那些精怪所变的书生,不是这个中了举人,就是那个中了进士。鼻涕虫精变的书生,撞上了大运,中了头名金科状元。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鲜色大红袍,胸戴硕大红花,笑容满面。
书生吕洞宾,自然是榜上无名,名落孙山,下第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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