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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已经停止,
残阳如血,大红色的光辉映照整个巴黎,犹似正向世人诉说着万般的不幸。
空气里,浓重的腥味还未散去。
尸横遍野,昔日和谐美丽的索邦神学院,此刻仿佛一座人间炼狱。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只身站在天台上,他目光眺望远方,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咕……”
蓦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眼前掠过,那少年一皱双眉,目露凶光。
转眼,他煽动黑白双翼,从一幢教学楼的废墟上方降落下来。
他冷眼怒视着前方高大的人影。周围的一切,正被夕阳的艳红吞没着。
“哎呀,你来了啊?”
那人影悠悠地转过身来,是一位30左右的中年男。他土黄色的头发半长不短,沥青色的眼睛干涩难看,久不打理的青须爬满络腮,卑鄙的笑容在脸上隐隐徘徊。
他俩一直对视着,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咕噜、咕噜……”是蛤蟆叫的声音。
“咕噜、咕……”有一只巨大的蟾蜍,正在废墟上来回跳跃着。
“方才的表演十分精彩啊,殿下。”
男人友善地冲少年微笑着,那种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威尔斯……你做好觉悟了么?”
少年的语气冷冷地,犹如一把锋利的冰刀。
“呵呵,放心,我们以后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
男人面不改色地微笑着,他的友善给人一股虚假的恶心。
“游戏结束了!”
少年一瞪双眼,这样出口说。
只听“砰”地一声,那正蹲在一边偷食死尸的蟾蜍,已然灰飞……
那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四顾都再没有人影。
周围的一切,已被夕阳的艳红完全吞没。
废墟里,散发着腐尸的恶臭,乌鹊嘶叫着啄食尸体,黄昏几近尾声。
银发的少年一展双翼,横空而去,
云霞如酒,他一黑一白,恍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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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
一边是天使的翅膀,一边是恶魔的残翼;
除了头部,浑身的肌肉没有一片完好;
黑色的皮衣也遮盖不住那些剥落的腐肉;
有些器官挂在外边,黑色的肠子滴着黑色的血……
在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前,银色头发的少年正注视着自己骇人的身躯。
他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指轻触心脏,拨开淤血和烂肉,从那颗好像永远都在腐坏的心脏中揪出了一只活着的蛆虫。
蛆虫在他的手指间哀伤地扭动着身子,他看得正出神。
“殿下,丽莎小姐在卧室里。”
背有鹰翼的年轻战士已经变成了人型,他肩膀上的伤口被遮挡在黑色的西装下。从外表看上去,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东方人的身形,留着一头利索的黑发。唯有金色的瞳孔暴露了他的不凡——这是个如同刺客一般神出鬼没的杀手。
“我知道了。”
镜子前的少年淡淡地回应着。他正要往卧室走去,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从而一阵犹豫。
见他露出为难痛苦的表情,边上那黑色衣服的随从开口恭敬地说:“那个,我早就准备好了。阳寿已尽的黑心之人,现在冰窖里。”
少年犹似得救了一般地长长往外吁了口气,他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这里是一幢坐落在陡峭山崖上的中世纪别墅,从屋子的装修能看出这里很有历史,里头的摆设虽然略显陈旧,却也丝毫不能掩盖它的华贵辉煌。洋房大厅的天花板上,高悬着镶嵌钻石的大吊灯;盘旋式的老楼梯,像蛇一样环绕着。地上铺的是北极熊绒毛的地毯,墙上挂的是纯金白银的画框。还有更多奢侈到过分的东西,例如那个用白玉做的灯架上,正托着明亮巨大的夜明珠。
别墅一共四层,每层都有无数个房间,冰窖在地下室,书房在三楼。但尽管豪宅如此巨大,里面却只雇佣了一个仆人。这里与其说是宫殿,还不如说是鬼屋更为恰当。
银发的少年走进了冰窖,这里有零下200多度,几乎连时间都能够冻结。
寒气充斥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在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一张巨大的冰床。
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男子,嘴唇发紫,浑身僵硬,但却并非一定已经死亡。
少年冷眼打量那躯体,他双眉紧蹙,似乎对货物并不是特别满意。
但见他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掐住尸体的脖子,轻易地将其拎了起来。
接着,他手一使劲,利索地拧下了头颅,随手弃之一旁。
又见,他两眉一簇,双目一紧,向那残余的尸身发出了阵阵寒光。
待等光亮消失之后,再看躯体,竟已通透如玉。
“这还差不多……”
他貌似非常满意,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紧接着,一阵悉索,不等任何人看清,已经收起了双翼,穿上了人类的“外套”。
但见他高挑修长,肤如白玉。蚕丝般轻柔的银灰色头发冰凉而优雅;一双美目妖娆而迷人;高耸的鼻梁、凸显的五官,紧闭的双唇,他如同一尊古希腊艺术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他再穿好放在一旁的衣物,墨绿的V领荷叶边衬衫,半露精致的锁骨;黑色的长筒袜外,高贵的靴鞋直到双膝。
他如今仿佛一位出生高贵的爵士,丝毫都见不出方才镜子前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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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丝绸幔盖的公主床里,一位棕色长发的少女正躺在床上昏睡。但见她紧促青羽般的眉毛,好像正做着什么糟糕的梦境。
丽莎本是从小被人遗弃在山间修道院门口的弃婴,修道院的神父把她带回去收作养女。后来她得到资助来到位于巴黎的索邦神学院学习,没想到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她睡梦中抽出着身子,似乎还没有摆脱那个魔物带来的恐惧。
“丽莎,丽莎……”
磁性而好听的男性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歌谣般地回荡。
丽莎正在阴冷的大雨里奔跑着,这阵声音降临在梦中,犹如一缕温暖的阳光。
“唔……”
她缓缓睁开宛如新夜的眸子,视线如同蒙了浓雾一般地朦胧一片,过了好久,才逐渐地清晰起来。
“这里是哪……?”
她想抬手触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浑身都使不上劲。
“你终于醒了!”
又是那磁性的声音,和刚才一模一样。
丽莎于是转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少年,他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会呼吸的海蓝宝石。他正冲着她笑呢,他这么开心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丽莎疲惫地再次闭上眼睛……
谁?他是谁?
她愣愣地这么问着自己,一边又好像要堕入梦里。
不等少年说话,她又再次昏睡过去。
迷糊之中,她好像听见身旁有两个人在谈话。
“殿下,丽莎小姐怎么样了?”
“啊,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这是肯定的,我们下面要怎么办?”
“走吧,先去那里吧,我们……”
走?
那要去哪里呢?
她的意识把声音从她耳边拉走,接着,她感觉被人抱了起来。
她依然无法自控地继续昏睡着,随着马车的摇摆。
待等再次睁开双眼,却已经身处完全不同的地方——
黑铁制作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她躺在一张大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雪豹皮制的毛毯。
她费劲地撑起身子,从沙发上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间酒吧,却安静地出奇。原木吧台后面,一位年轻调酒师,穿着整齐的燕尾服,戴着白色的手套,正仔细擦拭着手中的玻璃酒杯。
整个酒吧只有一桌客人。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脱下白色的外套,只身坐在一把红色的椅子上,正和对面的人谈话。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随从,黑色的西装掩盖着东方人娇小的体格。
坐他对面的是一位黑色头发的青年,他穿着深绿的礼服,皮肤苍白地吓人,双眼乌黑犹如两潭深渊。
“哟,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丽莎本能地回过头去,却对上了一双妖媚无比的玫瑰色双瞳。
“丽莎!”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终于醒了!”
少年牵起她的手,英俊的脸上画满了担忧的颜色。
“嗯……”
丽莎似乎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熟悉,陌生,恐惧……千千万万地情感瞬息涌上心头,逼得她慌张地从他那里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你不认识他了吗?”
玫瑰色的瞳孔露出笑意,回头细看这个女人,她长长的睫毛犹如孔雀华丽的翎羽,火辣的身段仿佛就是为了迷惑男人而生,性感的双唇抹着绛紫红的唇彩,齐臀的秀发弥漫妖娆的香气。紫色的长裙拖到地上,仿佛人鱼优美的尾巴。
“丽莎,是我啊,我是洛厄尔。”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指着自己的心口这样和她讲道。
“洛厄尔……”
丽莎看着他,她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即便如此,却也还是难以摆脱那份恐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瞬间,索邦神学院的景象如同刀子一般片片飞入她的脑子,那些尸体、鲜血、魔怪……她冒出一额头的冷汗,睁大惊恐的双眼,一边又一边地呼着粗气。
“丽莎……”
洛厄尔面露担忧地看着她,那冰蓝色的瞳孔仿佛赤裸地显露着他的难过与心碎。
“你还是让她再休息会儿吧!”
黑色头发的青年从后面走来扶着洛厄尔的肩膀,他或许是因为成熟,所以比外表25岁的洛厄尔看上去更加有成年男人的魅力。
洛厄尔被他拉去一旁,丽莎这才在玫瑰色瞳孔女人的搀扶下再次躺下。
“这是哪啊?”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她问到。
“放心吧,还是人间。”
那女人冲她妩媚一笑,起身走到了刚才那位黑发男人的身边。她把双手搭在那个男人的肩上,暧昧地拨弄着他那微卷的鬓发。
还是人间……这是说她还活着吗?
丽莎这样想着,又不禁疲惫地呼了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安静的酒吧里,他们激烈的谈话声犹如鼓乐一般溜进了她的耳朵。
“别说笑了哈瑞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威尔斯,他一定是在惧怕某些东西。”
洛厄尔不屑地看着对面黑色如同深渊般地眼睛,摇晃着手里如血的红酒。
“或许我们也应该去找一找,威尔斯费尽心机要弄到的东西,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去哪里找?冥界的结界现在连你也打不开不是吗?”
“所以我才说,或许你去就可以。”
“我?我是该感谢你看得起我,还是鄙视你存心利用我为你卖命!”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和哈瑞斯不同。”
玫瑰色的眼睛看着银发的少年,她转身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紫色的长裙拖在地上,犹如人鱼优美的尾巴。
“因为我非神非魔?”
洛厄尔似乎非常不悦地瞟了她一眼,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其实,现在不光是我们,听说神界也非常困扰。”女人一边为他重新添酒,一边柔声继续说着:“你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但恕我直言……威尔斯不会就此放过你。你认为重要的东西,没准他也相当感兴趣。”
闻听此言,他猛地一怔。接着举起酒杯,又把那血色的液体全部灌入喉咙。
他余光看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少女,忧愁瞬息捆绑了英气的双眉。
“洛厄尔,或许威尔斯寻找的,也正是你要找的东西。”
黑色如同深渊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洛厄尔盯着酒杯出神,迟迟没有说话。
“关于那个女孩……”哈瑞斯用告诫的口吻说道,“我建议你还是消除她的记忆。”
红色椅子上的少年目露忧郁,此刻的他如同秋天正在飘零满枝枯叶的大树,荒凉而凄美。
良久,洛厄尔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单手托腮,哀伤地闭上了冰蓝色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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