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朱大哥是来道别的。
时值傍晚,天地间还残留着点余韵。暗红色的夕阳给世上的一切都踱上一层静谧柔和的金光。
院子里,石桌边。众人环坐。朱大哥对朱儿道,“小妹,来让哥抱抱。哥就要去甘肃了,顺便度蜜月。有些场景少儿不宜,就不带你去了。你就留在这,跟我呵呵呵弟顽,啊?”
朱儿瞥了朱大哥一眼,道,“谁要你抱。你最好快点走。”
“嘿?”朱大哥笑道,“我弟。你看我妹妹,多有个性。可爱。我就喜欢她这点。”
“嗯。”贺赫赫点头,表示同意。
朱大哥瞪了旁边傻站着的尖细声音一眼,道,“狗狗,快上酒菜啊,傻了吧唧的。”
“主子。”尖细声音恭敬道,“您头受了伤,最好不要喝酒罢。”
“妈蛋。”朱大哥怒道,“我头受伤关你屁事,疼我又不疼你。你管我喝不喝酒啊。”
“啊主子……”尖细声音便哭了,“伤在主子头,疼在奴才心啊。奴才的心,都要碎了……嘤嘤嘤。”
噗……贺赫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拍马屁,真拍出一定境界来了。
朱大哥大怒,“老子难得心情好。你跟我搁这哭丧可是。速度上酒给我滚一边去,再废话咔嚓了你!”
尖细声音立马止哭,躬身道,“是。奴才该死,惹主子生气了。”忙不迭退下了。
“贤弟,莫见笑。”朱大哥对贺赫赫笑道,“这奴才丢人现宝。不过他也是真心为大哥好啊,他服侍了大哥十几年,忠心可鉴。大哥的一切都是他在打理。现在老了,啰嗦了点儿。”
“嗯。”
觥筹交错间,酒已三巡。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更的梆子声响起,客栈外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笼晃了几晃。
古代的酒,就是米酒。味道挺淡,感觉像喝饮料。就是这样,三杯倒的贺赫赫脸也烧红了。
“咦?”酒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朱大哥豪饮一大杯,道,“我弟,你还满秀气啊。这脸蛋儿红红的。看你这样,大哥我的心怎么有点儿扑通通的跳啊?难不成我的内心深处,竟有点儿断袖倾向?”
“我了个去。”贺赫赫一口酒喷出老远。
“哦哈哈!看你吓的。”朱大哥哈哈大笑,“逗你玩呢。哥对菊花才没兴趣。我弟,你说说看,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没等贺赫赫接话,朱大哥就自作自答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什么都是浮云,能得一真心人携手共度这荒芜人生啊,才是最重要的啊。”
哎哟。贺赫赫倒吃了一惊。这话说得,有点水平啊。
“恩,有道理。”贺赫赫点头,“不过。要再有点钱才好。那没有物质的爱情啊。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来走两部。就散了。没听说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贫贱夫妻百事哀啊。就像莎士比亚说的:想结婚的就结婚吧,想单身的就单身吧。反正到最后都会后悔的。”
朱大哥道,“我弟。你还是太肤浅啊。人生路漫漫,以后你就知道了。再怎么富贵,生活还是吃喝拉撒睡。再说了,你不就想表达个‘钱很重要’的意思吗。扯那么远做什么。你就一财迷,哥跟你斗俩月地主,还不懂你吗。哎!算了,算了,就像我弟这样,做个肤浅的财迷,也挺好。真的,挺好的。”
“朱哥……”这一傻乐突然伤感起来。还真让人吃不消啊。
“没事。”朱大哥复又豪爽一笑,“烦人的事永远会有。操人生不就这样。不论如何,大哥确信已经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全亏了我弟啊!我做大哥的,自然有话说。”
朱大哥就朝站角落里的尖细声音喊道,“狗狗,那两袋金叶子,给我拿来。”
哎呀!贺赫赫心跳加速了。
“这次出门匆忙没多带。我弟别嫌少。”朱大哥把两袋金叶子扔破烂样往石桌上一扔,道,“这样,就再给你个官作为补偿好了。”
贺赫赫想起他高考前夕,他班主任对他们说的话:同学们。我今天给你们掏心窝子。填志愿啊,一定要填有钱人多的学校。逮到就一把抱住:啊土豪,我们做兄弟吧!你们没爹拼,长得又阳光——就是丑的刺眼的意思。那你们还不抱土豪二代大腿,你们以后就没活路了。
贺赫赫将两袋金叶子抱到怀里,泪流满面。在心里默念道——老师,你在地狱还好吗。我这蠢B又拖后腿了,竟然现在才弄明白你这句肺腑之言啊。好像今天正是高考日,学子们,哥今天就把这话转送给你们了。听说顶我的都的都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了人生巅峰?
“怎么?”朱大哥看着呆呆没反应的贺赫赫笑道,“钞票加权力,不是这世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吗。还是说,我弟只是个纯粹财迷?”
“哥!”贺赫赫叫道,“我是太激动,懵住了。钱我要,官我也想做。”
“哈哈。”朱大哥大笑饮酒,“我弟,不能免俗的我弟啊。直白的可爱啊。好,哥喜欢。”
就放下酒杯,问一边的尖细声音道,“狗狗,南京城现可有空缺官位。”
“报告主子,正好有个南京给事中的缺。”
“几品呐?”
“正七品。”
“这也太低了吧。没别的缺了吗?”
“奴才查过了,没了。”
“那好吧。就这个了。”
妈蛋,这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晴朗,白菜一块钱一斤这样的事啊。这就是土豪的世界啊。
贺赫赫不禁问道,“朱哥,你到底什么身份啊?”
朱大哥笑道,“我弟,你猜。”
贺赫赫已听大盘他们说了那天城门口的盛大迎接,就道,“姓朱,恐怕和王室脱不了干系。王爷?”
朱大哥笑而不语。
“朱哥你去甘肃急吗。要不再留下来多顽两天。”
“急。”朱大哥道,“刚刚收到消息,那个蒙古的‘小王子’把咱们边境的第五个废物总兵也干掉了。士兵们没了将领,情况危险到极点了。我必须尽快赶过去了。”
“那朱哥你可得注意安全啊。今年是马年,我祝你马到成功。”蒙古兵的凶悍贺赫赫自然知道。朱大哥这人真不错啊。不要也被干掉了才好。
“哈,我弟吉言,大哥定可以凯旋而归的啊!来干杯!”朱大哥豪情顿生,激动的站了起来,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我要叫家里那群说我只会玩儿的老迂腐们知道我真正的抱负!想我太祖皇帝以一布衣除灭暴元建立大明,何等伟业!想我永乐大帝三次亲率五十万大军征讨外蒙,何等壮举!到了现在我大明却谈蒙古色变,何等窝囊!都是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误国啊!从古至今,只有武力才能让敌人臣服!他们根本就不懂,整日空谈仁义有什么屁用!是,我是没认真读书,就一大字不识几个的半文盲;但我骑马射箭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就这一次,我要用尽平生所学,除灭‘小王子’!复我大明雄风!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贺赫赫一楞一楞的。看起来,这话憋朱哥心里有些日子了啊。
“啥也不说了贤弟!今晚说的痛快,也要喝个痛快!明朝就奔赴沙场,杀他个痛快!哈哈。”
“来,干!”贺赫赫不禁也血性上涌。
……
三更鼓过,夜已经很深了,外面街道上一片寂静,草丛中的蛐蛐们都洗洗睡去了。
院子四周挂满灯笼,映得明亮。石桌上杯盘狼藉。这次算喝到位了。可叹那现代人,都是出于利益去交际,能有什么交心。这样的畅饮,也只能发生在尚还淳朴的古代了啊。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啊。”朱大哥半躺半坐着,手里抓着一杯酒,喃喃自语。
“啊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贺赫赫躺草地上,应和道。
“咦,我弟,这话谁说的。深得我心也!”朱大哥忙问道。
“唐伯虎说的。”
“唐伯虎?哪位古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古人,就是大明人。前朝解元,被朋友舞弊案牵连,当朝皇帝正德——的老爹,就是先帝。罚他永世不得为官呢。我算过了,现在应该才三十多岁。你别看他话说的潇洒,其实穷得叮当响。大哥你钱多,有时间接济他点儿。”
“嘿?我大明还有这样的人才。我竟没听说过。嗯,有时间去找他顽一顽。顺便送他点钱好了。”
“朱大哥你好样儿的……”
朱大哥对朱儿道,“小妹,你真不让哥抱抱?”
朱儿便道,“抱你妹。你早点儿把这饭局结了,我困了。”
朱大哥便问贺赫赫道,“我弟。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觉得大哥我是个怎样的人啊?”
贺赫赫道,“很有钱。”
“妈蛋,就这样?”
“大方。直接。不喜欢束缚。看起来有点傻。其实有自己的想法。总之……很有个性。我喜欢。”
“哈哈……平生最深得我心的评价啊!啥也不说了,继续的,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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