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轿中的少女,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怎样的绝世容颜啊!那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像百合花瓣,一双眸子湛亮如暗夜远星,一张娇美面孔,眉目如画,宛然动人,最重要是那气质,干净明澈。此时她刚刚添了一件水湖绿夹披风,风帽掀在脑后,这是准备下车了,这打扮更为她增添一份别样迷人……
贺赫赫这二十六年,什么美女没见过?此刻只觉什么绝色明星,跟这女子一比,统统一摊烂臭泥,秽气难闻。现在社会那人心浮躁,只知急功近利,污浊的风气把什么都带坏,初中女生都争抢着露肉卖风|骚,性感嫩模层出不穷。可是她们没有底蕴,更别谈气质,自然没有自己的独特气韵,所以看多了都会觉得一个个都长的一个样,像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空壳,让人脸盲。
仿佛间,贺赫赫还闻到一丝淡淡的、品流极高的醉人清香。
要知道有明一朝,男女礼教极严,贺赫赫这么盯着人家看,已是犯了大忌。这戴玉儿平常连家门都很少出,和寻常官宦人家小姐一样,是个藏于深闺的小家碧玉,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贺赫赫这么个无礼之徒,她不知该作何反映,忙低了头,脸颊上飞上两抹红晕,有些惊慌失措。
她哥哥戴楼兰已是怒了,看这小子剑眉星目,清秀斯文的不像个小工,未料是这么个孟浪货。要不是顾忌自己的书生身份,他早下去抽贺赫赫俩大嘴巴子了。他正要大声呵斥贺赫赫,戴乾却抢先出了轿子,拍拍贺赫赫肩膀,微微笑道,“小兄弟,谢谢你啊。”——真是个好涵养的人啊,一面对贺赫赫帮他们掀轿帘的行为表示了道谢,一面又打断了贺赫赫的思绪,挡住了贺赫赫的视线。算是用一种文明的方式,给他提了个醒。
贺赫赫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讪笑道,“呵呵,呵呵,不用。”
贺赫赫是这么个人,跟同性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很欢脱,什么话都敢说。可是一遇到异性,尤其是漂亮的异性,他就虚了,脸皮薄,紧张,笨口拙舌。再加上他家境不是很好,高中青春期那会,大家都比赛着穿漂亮衣服吸引异性注意,他又没有,一来二去的心里就攒了些自卑,更加在那些光彩照人的异性面前抬不起头来。遇到喜欢的,自然不敢表白,只好默默暗恋,要不然怎会沦落到去学妇科来研究女性身体奥秘的地步,直接就拿真人研究了。结果那八年的妇科之路,又让他对女性这种生物产生了恐怖的心理阴影。其实他挺悲催的,一直没有对女性形成一个正常的平常心态度,青春懵懂的时候吧,把女人想象的太过美好,在她们面前自惭形秽;后面妇科的影响吧又让他把女性看得太过不堪,搞的自己性冷淡;结果二十六岁了还是个处男。
贺赫赫忙闪到一边,想起别人是个高贵的富家小姐,他现在这样,打满补丁的书生长衫外面套个棉絮都露出来的破棉袄,不知是怎样一副不伦不类的形象呢,顿时郁闷非常。不过也不至于像青春期时候的那样会在戴玉儿面前感到自卑就是,毕竟他的年龄与阅历,会给他带来不少心理优势。
贺赫赫闷着头,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连房梁也清理好,就已经快中午了。大盘二盘早已把戴乾一家的行李拉进去安置好,还帮着贺赫赫做了不少事,三人领了一人六文钱的工钱,就准备撤了。
刚迈出院子大门,却被个声音叫住了,回头一看,是戴楼兰,对贺赫赫犹有愠色。戴楼兰手里拿着一件棉袄,先客气的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感谢,才道,“家父见你们大冬天的,穿着如此单薄,吩咐我来送你们件棉袄,可惜没有适合这两位胖兄弟的。”说着,递了块碎银子到大盘手中,意思叫他们自己去买,戴楼兰手里的旧棉袄,就给了贺赫赫。
戴楼兰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其实是他妹妹看他们冻得可怜,不忍心。
这棉袄虽旧,却料子好棉花足,着实暖和,贺赫赫不那么冷了,开心起来,笑道,“这是户好人家啊。”
大盘道,“是啊。第一次遇到给我们银子买衣服的雇主。”
三人边聊边往回走,走到西四业五街的时候,决定一起去吃个中饭。这西四业五街,是阜城区的中心街,很是繁华,宽阔古朴的青石板街道两边,高大酒楼商铺鳞次栉比。路边摆满小摊,吵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三人找个混沌摊坐下,就听一个极其霸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都他妈滚开!挡了小太爷的路,要你们狗命!”
贺赫赫回头一瞧,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街边最大的月鑫酒楼里杀出来,领头一个斜着眼睛挺着肚子,身后二三十来个保镖,皆手握腰刀,气势汹汹,行人忙不迭纷纷闪避。
贺赫赫惊道,“卧槽,这谁啊?这么嚣张,看他走路的样子老子就想捅他两刀。”
二盘表示同意,“俺也想劈丫两斧子。”末了惊讶道,“贺大哥你真是京师本地人?竟然不认识小太岁?”
贺赫赫茫然摇头,表示他确实不知。
大盘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那刘阉狗的干儿子,京城第一恶霸小太岁。”
贺赫赫道,“刘阉狗,是谁?”
大盘眼珠子瞪溜圆,道,“卧槽你不是吧?连刘阉狗都不知道,就是九千岁刘瑾啊!”
贺赫赫稍微回忆了一下几本关于明朝的穿越小说,惊道,“卧槽!那现在的皇帝不就是史上第一荒唐帝,正德皇帝?”
几个人闲聊着小太岁的事,贺赫赫便从大盘口中知道了许多常识性的东西——原来刘瑾的干儿子共有56个之多,不过这小太岁比较特别,他是刘瑾亲哥哥的儿子,过继给他的。刘瑾哥哥早已经死了,这小太岁就是他刘家的唯一血脉,故而才如此嚣张跋扈,刘瑾也宠着不管。其他那些干儿子,都是刘瑾招揽亲信的手段罢了,忙着全国各地为刘瑾办事呢,也没空在这瞎闹。
贺赫赫有些鄙视地,对着已经走远的小太岁背影总结道,“卧槽!就这就得瑟翻天了,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弹过毛太祖的小鸡、鸡吗?”
想起毛太祖,贺赫赫倍感亲切,看那圆脸大耳,就是有福相,小鸡、鸡虽还没发育,一弹之下却也隐隐有股真龙之气传来,气势磅礴呀!
贺赫赫转念又想到,这古代没人权啊,有权就是天,有钱就是爷——好像现代也一样?——不过还好没这么夸张就是。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在这没王法的年代,指不定哪天无意得罪个人,小命就玩完了,这得赶快交俩朋友啊,到时有人搭把手也好。这么想着,视线便在大盘二盘兄弟身上盘旋许久。
大盘二盘不自觉地护住胸部,鸡皮疙瘩满身,道,“贺大哥,你干嘛这么看我们……”
贺赫赫猛然伸出手去,重重一拍大盘肩膀,道,“两位兄弟!古有桃园三结义,今天,我们就结拜成兄弟怎样?”
两兄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一大跳,知道是他们敏感想多了,这才放下心来,道,“贺大哥,我们才认识一天啊!”
贺赫赫道,“做兄弟不能看认识时间长短,要看投缘不投缘啊!我觉得和你们极其投缘才想和你们结拜兄弟的,难道你们看不起我?”
两兄弟连忙摇头道,“没有,怎么会呢。”
贺赫赫道,“那今天这碗混沌,就由我请了,年长为兄嘛,这是应该的。”
贺赫赫料想他们沦落街头,应该是没有住宿的地方,接着道,“现在天气这么冷,你们还睡在街上怎么成。我那房子虽破,总算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搬到我家来住吧,同吃同住同上工,这才算兄弟嘛——不许拒绝啊,也不要跟我客气,客气就是见外,我可是把你们当兄弟看的,你们再见外,就是真瞧不起我了啊!”
两兄弟本是豪爽之人,别人这么大方,他们再扭捏下去,倒显得小气了。当下对个眼色,便一齐看住贺赫赫,大声道,“好!贺大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大哥了!”
年轻毕竟嫩啊,就这么被一碗混沌一个破栖身地给收买了。
自此之后,三人每日同吃同住,一齐上工下工,感情日益深厚,相处十几天,贺赫赫愈发觉得这俩兄弟老实憨厚,又大方仗义,真是做兄弟的好材料,就拣个黄道吉日,买了香烛酒水,把那结拜之礼给补上了。
已经大半个月了,贺赫赫已经习惯了这短工的生活,只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他脑中还是会不自觉的浮现那个女子的身影,每到那时,他心中就总有一种空落之感,茫然若失。这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你天天见,还是没感觉;有的人,才见一次,就被击中心扉,念念难忘。
自己一直孜孜以求的,不正是要找这么一个人,怀抱温暖,解那寒夜寂寥;相扶相协,渡这冷冷红尘。只是贺赫赫心理明白,他恐怕是没有再见那女子的机会了。可是,于广袤的空间中,于无垠的时间中,没有早一刻,亦没有晚一刻,我毕竟遇见了你,这本就是个奇迹,不是么?让我知道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女子。还是古人说的好啊——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之后空怀恋。
贺赫赫对着天上那轮圆月,大肆言情一番,方才低头回屋,浑然忘了他已经是做大叔的年纪。贺赫赫现在连看岛国爱情动作片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心里真正有了一个人,他才发现,那些玩意儿,真没意思。他才发现,对于真正有感觉的人,比起跟她上床,他更想与她来一个温暖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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