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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殇·生来无友
说一说我的童年吧,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黑暗往事。那是一段我极度渴望有人听我倾诉而我又极度不愿说出的故事。我从不愿想起,现在想起来居然已经快要模糊了。但可悲的是,那些痛进幼小心灵的往事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我是九六年生人,在我出生之前,我从无意识到有意识,那感觉便好似沉睡了千万年,然后一朝悠悠醒来。我出生之后,感觉身子遭痛,便踢脚甩手,又感觉托住我的手臂放松了力道,我就平静下来。想睁眼看人却睁不开,我感觉我被轻轻放下,有水冲洗。
之后我每天都好困,一直都在睡觉。偶尔醒来发出点动静就被什么东西堵住嘴,我挣扎了几下全部吐出,好似模糊的听到一些责怪,言语之中意思又似是喜悦。我听见雨声,仿佛也在庆祝我的出生。
在我终于能睁眼看人时,一天我醒来便好奇的打量四周,这里看样子是谁家的后院,还有花花草草。后来发现原来那只是布景,我没来由的一丝失望。
我被抱住,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可我总感觉我好似会倒栽下去。她见我看她笑了一下还把我抛了一下。我见她笑我也想笑来着,可她这时抛了我一下,我差点吓晕过去,大脑一阵恐惧传来,那感觉就好像眼前突然一黑。我没有怪罪她的感觉,我只是很是恐惧刚那一瞬没有依靠的浮空,生怕掉到哪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了。
她用她的脸庞贴了贴我的脸庞,我随着目光移动,看见一个人拿着一块什么东西,那东西一闪,我扬了扬手却够不着自己的眼睛,她抚了抚我被刺痛的眼睛,说了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的娘亲在带我照相。
又是一阵黑暗,我是睡过去了。可我好似又没有睡过去。我渐渐能看见东西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我喜欢看东西,一天,我感觉我坐在一个箱子上,箱子里有纸,我喜欢拿出来玩,却总是被娘亲打手,我就哇哇大叫。可是娘亲还有父亲都在忙碌,我就坐在箱子上,看见他们在摆弄些绿油油的东西。后来我知道,他们那时候在卖菜,哦,原来父母就只是靠着那一亩菜地起的家。
我咿呀哇哇的胡乱叫了几声,发出一些声音来。他们只是忙碌着,也不理我。我感觉好孤独,心里一股空荡荡的感觉。然后我感觉到很气愤,很着急,我蹬了两下脚,想站下去,鞋子束缚了我的双足,我脚腕被鞋子勒住很痛,我想表达出来却没有表达的方式。我摔了下去,好像撞到了头我哇哇哭了起来,娘亲正在把菜放进袋子里似的,看见我摔倒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赶过来。我破涕为笑,娘亲摸了摸我的头,我感觉不是那么痛了,可她揉的用力,我脖子被转了两下痛的我又哇哇哭了起来。
我又睡了过去,睁开眼睛一看,嗯,这是哪呢。我不是和父母一起住么,可是我看到的怎么这么陌生呢。四周黑洞洞的,仿佛还有不开心的声音。我睁着眼睛,等了好久我还没有看见父母我又着急了,我心里恐慌的很。我又哭了起来,还不见父母我哭的更大声了
我感觉我被抱起,又被摇了几下。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哄小孩最常用的。当时我被摇了几下,感觉一阵晕眩,脑袋昏沉沉的,就安静了下来。抱着我的人蹭了蹭我的脸蛋,呵呵笑了。我那时候都是发现了别人眼睛明亮就知道了她在笑,所以我也抿着嘴笑了。见我笑了,抱着我的人笑的更开心了。
入夜,睡下。我扒拉着稻杆,又哭了,不过我没有哭出声来。这里一点都不好,黑沉沉的,一点都不亮。而且半夜总有小东西咬我,抓又抓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便习惯了这里,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我甚至可以隐约看见一丝丝土黄的气息,拿手一拍又散了,嘻。我喝一些白而粘稠的东西喝得很快,因为喝完了我就可以下地玩了。有道门很少打开过我也没进去看过,我要是想进去就被祖母骂。我渐渐开了六识,眼睛能看清东西,耳朵能听见声音,舌头能尝到味道,鼻子能闻见气味,身子能缓慢的移动,灵魂能感觉到别人的善恶。
我经常看见祖母和爷爷争吵,声音一个高过一个。我也经常对他们吼道不要吵了。空气好压抑,让我变得安静。
一天,父母来祖母这里接我。娘亲好像还抱了什么,我不愿走,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在宁静和争吵中入睡。尽管我大吵大闹,还是被父母带走。
咦,这里是哪。进去经过一道铁门,碎玻璃,臭水沟,上楼,安静,或许说死寂。我一点都不快乐。
浑浑噩噩,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那时候我看向天空天空是黑的,好似要压到我身上来一样。我看向父母,他们给我一些纸张,教我识字读书。问我一些加减乘除。我没有朋友,我只能在铁门内看着铁门外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玩耍。我不喜欢说话,我也不喜欢和我的父母说话。他们也更愿意我把精力放在书本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和父母搬家,搬到了马路前,前面有两棵树。父母在卖杂货。我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我却更是孤独了。我想念冷巷子那几个我说不出名字却时常叫我玩的孩子。可我却从未搭理过他们,也没有踏出过那道铁门。
街上好多人,走来走去。也有小孩子,却不理我,我在店前面难得玩耍的时候,偶尔还会有小孩子过来对着我大叫一声或者打我一下。我很是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办。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感觉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有一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哼,你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们。
街上晚上会亮起灯光,黄的白的,我家里是黄色灯光,总是让我有一股抑郁的感觉。我没有朋友,我就只能看书。
父母又把我送走了,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我被带到一个宽敞的地方,我一看见这个地方就觉得是玩乐的场所,但我一点都不开心。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我被递给另外一个女的,她没有祖母和娘亲身上那股让我感到亲切的气息。我没有哭,但眼泪还是自己流了下来。娘亲对我说道晚上就来接我,让我在这读书。那时候我还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我着急的说道我在家读,不要扔下我。
娘亲责怪了我几句不听话,我的眼泪不停的流。那老师拍着我的后背,说道听话听话,你看这里这么多小朋友陪你一起玩呀。我打了那个老师两下,娘亲就要打我,被那老师拦住。我心中有点后悔刚打老师的行为,也就没有闹了。强忍着剧烈的情感波动,没有看娘亲远去的背影。
幼儿园。我依然没有朋友。他们一个个喜欢学大人叫我的名字,有的还摸我的头,也有腼腆的小声和我说话。我不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他们有一些让我感觉厌恶,有一些让我心中触动,却总是想起在街上被周围小伙伴逗弄的事情,我自卑、我不想交朋友。
老师经常关心我们,下了课也和我们一起做游戏,我永远都是最沉默的那一个,我感觉我在这幼儿园里就好像是在看一场电视。在幼儿园我也很少玩两个人玩的游戏。比如说跷板,我坐上去,而对面的男孩说他朋友要坐让我走开。他声音很冷淡,我有点不寒而栗。但若是有人招呼我一起玩,我就很开心,傻呵呵的笑。
每天傍晚太阳下山,我看着别人父母来接他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我喜欢爬到溜溜板上面去,那里高,看得远。可我总是等到眼睛都哭红了才看见娘亲。
我在家就是看书,写字。饭菜做熟了我就自己跑去吃,父母也很少和我说话,我也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话。
后来我又跟着父母搬家了,搬到政府前面一段路的十字路口那里,我有玩伴了,可我不喜欢他们。
娘亲带着我,说我可以上小学了。我一想到要离开老师,死活不肯。但终究还是被带去小学,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年,我六岁。娘亲对着我将来的老师说道:他叫王羽。
瞳殇
娘亲在一个早上带着我吃了碗馄饨,我兴高采烈的吃着,娘亲时不时把她碗里的夹给我,我又夹回去。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娘亲交代我要听老师话,就把我送到了教室门口。
我不喜欢小学,天天要做作业。做不出来被同学嘲笑,被老师取笑。还经常把我留在学校不准我回去吃饭,而父母听见表哥说我被留堂,居然还不给我送吃的来。我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做不出那些尔虞我诈似的题目。总是被奚落,也老是被留堂而饿着肚子。久而久之,看见饭菜我都没有了胃口。
光一个乘法表我就背了两三天才勉强背下来,我讨厌背书,我不想背书,他们还要强迫我背书。在一次晚上好不容易父母带我逛街,老师碰见我还笑话我背乘法表都要背好几天。让我被父母骂。委屈的泪水流出的时候,我讨厌上学,讨厌这些心理扭曲的老师。
在二年级的时候,一次去庙里上香。我感到温暖亲情的同时又痛心不能尽孝。那天我们挤在一辆车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道坐我旁边,还有小翼和小豪。他们是我的表兄弟,一路上我也勉强笑了几声,却还是有那么一丝陌生,现在的这个时候,祖母他们在哪呢。为什么、为什么过年都不让我回家,我姓王,不姓朱。啊!!!我只能在清晨梦醒时分大吼大叫来发泄我的戾气!!
入庙,娘亲叫我跪拜。我头一扭,倔强道“它是泥捏的又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拜。”姨娘们都很是意外的看着我,小道和小豪有些责怪的看我一眼。小翼则愣愣的不知道怎么了。
娘亲喝了我一声,说道别乱说快跪下给菩萨拜年。我哼了一声,他们就没有再理我。回家后娘亲说我那么做是不对的,我倔强道我又不求她办事,我也不需要她保佑我我为什么要拜她。娘亲便不再言语,继而转口道“等下晚上你生日,我买了个蛋糕。扬扬也会下来。”
我随口说道谁啊,娘亲说道是我弟弟。我一愣,弟弟。那年,我八岁。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拜那庙里菩萨,可是我的双腿跪不下去,头也低不下去。我抬头看那菩萨,打心底觉得那是个死物。
他们给我唱生日歌,我也提不起兴致。看着旁边的王扬,他居然睡着了。我叫醒他,兴高采烈的带他去我第一次来到街上的地方,在路口他摔倒在碎玻璃上,额头缝了七八针。我,是我的错。
王扬被送到医院去急救,额头上满是鲜血。我想跟着去被父亲一把甩在地上,我只能陌生着看着这一切。
王扬被父母送回祖母那里,我曾经寻了个机会,走了好半天才找到祖母家,祖母瞪我一眼骂了我两句,我负气而走。
然后我被禁锢在家,每天上学下学,我最讨厌的就是做作业,我做不出来也要硬逼着我做,那时候我经常对娘亲撒娇,娘亲就会帮我做作业。给老师的时候她问我是谁帮我做的,我当然不会说,老师便叫我抄书,动辄百遍千遍。我便开始用功读书了,可是三年级的时候又换了两个老师,教我到五年级。老师动辄打骂,也没什么耐心。好怕!
即使是周末,我也只能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玩,我喜欢去姨娘那里吃早餐,听着旁边的人聊天,看着街上和我一样大的还在玩耍,我时常想着他们都是去哪里玩耍呢。我喜欢去吃马路对面的麻辣烫,娘亲每次拿一块钱我我就高兴的要死。
我看书,看到书本里兄弟玩耍,祖母仁慈,我便想起祖母和弟弟他们。可是我在祖母家那段时间,为什么我天天看见祖母和爷爷吵的不可开交呢。我跟娘亲说我要出去玩,娘亲问我找谁玩呢。我说不出话来,对呀,我能找谁玩呢。我没有朋友。
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王扬,我也会常常偷偷跑去祖母那里找王扬玩。我们和那里的几个小孩子到处玩,玩猫抓老鼠,玩躲猫猫,玩蒙眼识人,我喜欢带着他们到山上水里田中去玩,青山绿水最是好看,田中野菜最是好吃。
我们会摘野草煎蛋吃,却总是被祖母责骂。我会带他们去不大不小的水洼里嬉戏,搞得一身泥水,回家后再被祖母脱下衣物拿水泼洗。雨天我们会折纸船放在地上凝聚的水流中任它漂流。即便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带着他们唱着歌谣在田野小路一直逛到太阳下山。
只有在那个时刻我才能感到亲情,我的小伙伴们,我的同族。祖母说我和弟弟命中犯冲,放在一起不得安生。我不信,可我却还总是打王扬,他经常让我觉得他不懂长幼尊卑。我也总是气涌上头,经常和他一起在祖母那里追打。
我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喜欢叫王扬来街上玩,他总是睡着。我还叫过堂姐和堂弟一起来街上玩。娘亲也没有责怪我,让我很是、欣慰吧。可是我们四个人在看电视的时候小道来了,他坐了一会居然赶我堂姐和堂弟走。我拦不住,堂姐和堂弟都回家了。我感到我自己很没用,很窝囊。我越加自卑。
娘亲总喜欢拿小道和我比,说小道比我懂事,学习比我好。多少次我嘶吼的喉咙都哑了,也散不尽我心中的愤怒。娘亲和父亲对我很是严格,只要有人告状,也不问我原因,抽了几个衣架就打起我来。多少次我浑身淤青,娘亲哭着给我擦药膏,我只是狠狠咬着牙,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痕。打完了我再哭着给我擦药,虚伪。而我的表哥小道也总是私下无人时拿衣架来嘲笑我。
小道呢,在长辈面前他有礼貌,也喜欢说话。大家都夸他。可是他私下里呢,王扬和他弟弟小豪打架,小豪打不赢。他居然帮小豪,我的弟弟,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教训。所以我故意装傻充愣拿玩具枪对着他后脑勺开了一枪,我以为能像电视里那样打爆他的脑袋。可是并没有。哼,长辈们的责怪我也不管。他私下里什么面孔,在学校别人欺负我,十多个人把我当狗撵,他不管也就罢了,居然还同别人一样欺负我。没人知道他是我表哥,我也觉得他不会承认我是他的表弟。在后来老师挑出我和他的关系时他好像还有点不高兴。小道私下里当作是我们的头头,谁得罪了他他就不准我们和谁玩,孤立谁。我很早就被孤立过,所以我讨厌他。他总是利用我,被大人发现了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错。
那是一次考试不及格吧,又或者是我打了架吧。我被娘亲扒光然后把我摁在地上,他们要我跪。我死活不跪,我如何能跪。我宁愿死。
不知道是娘亲还是父亲,朝我腿上狠狠踢了一脚,我跪了下去又疯狂的想站起来,却被竹条如鞭子般抽打在身上,我胸膛难受,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心如死灰,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走,可我往哪走,他们逼我跪,还要脱去我的衣物,在我的膝盖下放上木板,还要我面向外面供路人参观。就算往后的日子里他们把性命都奉献给了我我也不能原谅。父母把我仅有的自尊给击碎,我没有跪过神佛,没有跪过天地,却被他们给打的遍体鳞伤,脱光衣服像狗一样被摁着跪在地上,即使膝盖跪破鲜血流干也没有我被逼着跪下时那锥心的痛。
父母给与我的是自卑,是压抑的空气,是黑暗的岁月。让我跪在地上让路过的人耻笑,让我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让我赤身裸体失去所有遮羞布,孤独的承受这比死还要难受的耻辱。给与我一个人的生活,偶尔一丝亲情的温暖就会让我双眼发热。我冷漠是不想被看出太脆弱。
娘亲告诉我我有多差,别人有多好。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叫别人当你的儿子。她用手扳我的嘴,我哭喊着求饶还是被她折磨着说不出话来。我解释我没有骂人没有说谎,我喊哑嗓子,娘亲还是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那时候我十岁就在想,十年前你又何苦生我。又为什么折磨我面黄肌瘦还不够还要折辱我。这天若有眼,又是不是会在我受到苦难的时候而落下一片朦胧细雨。
即使是老师无缘无故打我,比如说我回答不出问题。即使是老师辱骂我,骂我蠢,骂我笨。比如说我回答错了问题。那一对姓阳的姐妹若不是心理扭曲就是教我的时候是更年期。娘亲却总是说老师说的都是对的,老师是教我做人的。可是、老师自己懂得做人么?
而父亲呢,我叫他签字。我只考三四十分,他直接把卷子撕了。我哭,我考试的时候发着高烧又有谁知道,即使我和老师说,老师还不是会以为我找借口。我不是他们眼里的差学生么,他们永远都以分数为线。我永远都是一个施舍的中下游。我永远都不能让他们满意,我连想都不能想我为什么要让他们满意。
我的腿,在往后十多年的时间,直至如今,每天夜里抽筋疼得我哭都哭不出来,我走路永远都带着一点跛足。在我和老师面前,父母永远都觉得老师是对的。我恨,他们是人我也是人。他们连最起码的平等都做不到也配为人师表。贻笑大方的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罢了。
我喜欢去祖母家,几年的小学光阴我最喜欢在祖母家了。我和发小们去捡完田螺,摘完野草,再回家拿点白菜。然后我炒上两个菜,爷爷会把他的烧刀子给我和王扬还有几个发小喝,在我们吃完了爷爷又会让我们吸两口他的旱烟。
倘若我的童年只有黑暗的话,或许我成为一个杀人犯也不奇怪。但我还有另一面,我还有着良善之心,我还遇见了一些让我感动的人和事,让我始终不能迈向那罪恶的深渊。也让我像活死人一般的活着。
瞳殇·记忆褪却,残缺的童年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经常被人气的半死又不得发作一口火气憋在心里。也时常哭到咳嗽。晚上受到风就病了,经常感到父母给我掖被子,我便哭了。我知道,当我对她们说出那一句“我知道你们打我是为我好”时我就戴上了面具,屈服了。我只是怕挨打,老师和父母和表兄弟们从此给了我懦弱。
我变得畏首畏尾,我不怕老师责骂,我也敢打老师,但我怕他们向父母告状,我不能打父母。因为外婆说过,要孝。
外婆生就一副慈悲相,和大多数的老人一样。姨娘们都说外婆喜欢我,我病了,被骂了,或者小道欺负我了我就喜欢向姥姥哭诉,而我欺负人被姥姥看见了我又怕姥姥生气。而我却没什么时间去看她。
从一次考试说起吧,那次考试大家成绩都不是很好。其中更有有几道题目班上做出来的人还没有三个,我就是那两个其中一个。几何么,我喜欢研究图形,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公式。我能够用最简单的加减乘除来做出复杂的题目,直到初中被老师否掉,我痛恨公式。同样的答案,因为我没有用公式完成就算错么。
那次考试老师也不上课,和我们说起分数。每当这个时候,前排的好学生都很紧张。我也在前排,却是我娘亲叫老师安排的,我还记得老师那时候的为难和一丝淡淡的厌恶。我知道那些所谓的好学生看不起我,老师也看不起我。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因为我不够聪明,也不会像别的同学那样,情商高能够和老师打成一片。就连打架我都总是被别人从背后偷袭,无缘无故被绊倒然后被一班同学嘲笑。
老师叫我起来,问我是不是抄的。我笑,我说不出话。眼泪在打转,她让我坐下。我感觉到周围那些鄙夷的眼光,和那些讥笑的声音。然后,那个和我一样做出来答案的同学说道:我没给他抄。
老师看了我一眼,我心如死灰。我根本没想过出头,考试,做作业我都只是尽力而为我从来没想过什么别的。老师说道不要议论了,然后象征性的表扬我几句后再出了几道题目也叫了我去黑板上做,我看别人的都是除法,而我的是减法。那是一个公式题吧,我以为老师故意羞辱我,解出了题目然后我就回了座位。
老师讲到我那个题目,一愣。对着我恶声道:我叫你做的是什么?
我站起不语,只是看着题目,发觉自己没做错。我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也就不回答。她骂了我几声,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懦弱的又哭了,强忍着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旁边同学同情的目光传来,我心中恨意不可泄也。
终于还是有个同学不顾老师的愤怒,小声道:老师,你出错题目了。
老师这才回应过来,仔细一看,别人的是除法公式,而我的是减法公式。我知道,她是以为我把除号的两个点给擦掉了。那个同学居然还叫老师给我道歉,我嘴角微微扬起笑了一下,刚刚的愤怒也荡然无存。嘿,这个书呆子。那时候我的心又硬了一分。下课后平时和我还好的同学,那群所谓的好学生一个个的疏远我,讽刺我。我、我委屈。可那时候我早已经习惯了把所以的不平,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屈辱都埋藏在心里,在有生之年,会在记忆被触碰的时候再折磨我一番。可我又能找谁诉说呢,又有谁能够给予我我所需要的。
小道晚上在我家住,半夜我被父亲叫起。父亲说姥姥在医院,我和小道反复睡不着然后我们跟着大人去医院看。再看见姥姥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口上还戴着氧气罩。我感觉姥姥,怎么说呢。那时候我感觉她的气息若有若无,这么说吧,如果闭上眼睛,我甚至感觉不到前面还躺着一个人。
那时候是晚上,天是黑的,心也仿佛被黑天压住。一口气被压住,我叫了声外婆。外婆好像轻微的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作声。我看外婆的最后一眼,她眼睛微微眯着,似想说话,又似想睡觉。娘亲叫我回去睡,说让外婆好好休息。我没有理会她,再看了外婆一眼我就走了出去。晚上父亲告诉我和小道。姥姥去世了。我对着小道强笑说我父亲就爱乱说。眼泪却是流个不停。
第二天,姥姥的死讯传开。我心里感觉失去了什么似得,感觉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依恋。还有谁会疼我?还有谁从来不骂我,从来不打我?还有谁会鼓励我:没有谁比谁好,别人能的你也能。
我没有去学校,是小翼的父亲帮我们几个表兄弟去学校请的假。然后我们去了姥姥的祖屋,葬礼办了四天。在那四天里我经常一个人四处走动,这就是姥姥年轻时和外公一起呆的地方么。在姥姥即将还山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开了最后一次棺。我偷偷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几个道士围着棺材转了几圈,口中念念有词,拿着竹子,竹子前系布条。骗吃骗喝的假道士。我哼了一声,不过在外婆灵前我也没有闹。
外婆棺椁开了一角,几个长辈看了一眼。我眼睛湿润的看着,却不上前。外婆在的那方寸之地气息全无,是被这几个臭道士送走了么。我随即偷偷的回去睡觉,深夜悲凉气息充斥着天地。
第二天送外婆上山,我们几个表兄弟,表兄妹哭的嗓子都哑了,直到眼睛里再也流不出眼泪。
她走了,我感觉这头顶天空又黑了一分。
回到学校,老师问我作业。我没有做出来,又叫我去黑板上做题目。我也没有做出来,她打了我一巴掌,直把我打的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的疼的紧。她气急败坏的骂道:家里死了人,放几天假人都变蠢了么。
我低着头颅死死握着拳头指甲也深深嵌入肉里,她再敢言论我的外婆一句。我一定要她死。
我站在讲台上被罚站了一上午。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再也没人能够让我诉说心事了。
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也不管会不会被父母毒打了。可我还是懦弱,别人只有将我欺侮到我忍不了的地步我才会打人。打起来就不要命了,打到我自己脱力才停住。我安静了,没人再来打扰我。
我经常生病,经常打点滴。躺在病床上,我总是想着要是我也死掉。会不会去到外婆的身边。可是我看着娘亲担忧的目光,却又、自责。还记得有一次,我病倒在床,躺在床上打点滴。有个小女孩问她娘亲我怎么了,她娘亲说他病了呀。我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满是同情。我冷眼不发一言。
我没有尝过什么温暖。但我还是从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中发觉了很多人性的闪光点,让我坚信善良正直、有底线的人才是、人。
外婆这辈子,听长辈们说。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所以、我也会做个善人。
我爱过画画,被老师骂,被父母打,他们说这是不务正业,属于玩耍。指我玩物丧志吧,然后我就没有再画过画了。我也喜欢过数学,我曾经和娘亲说我要做科学家,我要像电视里的人一样也去看看世界外面的世界,看看那月亮上是白的还是也是土地。可是数学老师,嗯,她很是看不起我吧,我去请教问题她喜欢先说一句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做阿,啧啧。然后摇了摇头,久了,我也就对数学没有信心了。我爱过音乐,还凑压岁钱买过便宜的乐器。却被娘亲退回去,更是把我打骂了一阵。然后、然后我还有什么可追求的了呢。我喜欢语文,可他们都说语文好没用,没什么出路。
直到我失去了只属于空灵心性能感悟到的、灵感吧或是天赋。
一天,我和小翼还有王扬去小学门口玩。不知道谁放了匹马在那里,我们都很稀奇。王扬和小翼他们拿书本卷成纸筒去打那匹马,我也想去玩。可是没有纸筒了,我一看地上有石头,我就捡了块大石头砸向那匹马。那匹马吃痛,头一甩,王扬被撞翻在地。我心中一阵滔天的恐惧升上,再看那马扬起马蹄踏向王扬。我已经失去了感知,眼睛一花一地的血,王扬头破血流。
匆匆赶到的表姐带着王扬去医院,我已经吓傻了。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我拔足就跑。后来父母并没有打我,只是父亲很是失望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中悲伤,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扬抢救及时,昏迷了几天保住了性命。他居然也没有怪我,我却没有能够保护得了他。或许,我和他真的命官犯冲吧。
祖母知道了没有怪我带着王扬去挑弄马匹,而是怪我在王扬吐血昏倒的时候自己跑了。我心中愧疚,也为自己的懦弱感到耻辱。终归是我欠他的。
王扬依旧被寄居在祖母那里,我和他在同一所小学。却依然两两不见。只是偶尔看见他和他的同学玩耍。欢声笑语,也曾叫我,我不想去。我不想他和我扯上关系。倘若真的命中犯冲,那么我往后即使常年在外颠沛流离又有何苦。
后来我偷偷的去祖母家,没人在家。我就在外头玩,那时候是秋天,我看见旁边的叶子黄了,便烧了起来,差点把房屋都给烧了。我又跑了,从那以后我便很少去祖母家了。祖母也不愿我去。
小学就要毕业了,我对这学校根本没有留恋之情,我孤僻,我冷漠,我不近人情。我痴呆,我懦弱,我欺软怕硬。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我不需要别人说我好。我只要自己觉得对就好。
我变得沉默寡言,我变得懦弱不堪,我变得冷血无情,我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我被欺压着喘不过气来。父母觉得我变好了,我觉得我变傻了。
我的童年、我有过童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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