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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力度上来看,虬须首领与崔希丝相比便差了不少。但从旁一直仔细观察的尤涅若却知道,他们相差的还不仅仅是箭矢的力道那么简单。
首先,崔希丝出箭的速度更快。她那掏箭张弓的姿势熟练地就像是重复过这个动作几万次的人一样,她在射出箭矢时,虬须首领才刚刚把箭矢搭在弓上。也就是说比起虬须男子,她快了至少有瞄准目标的那段时间。
其次,崔希丝箭矢贯穿的那一整路的树木缺口都极其紧密,而虬须男子的贯穿的缺口则显得稍稍有些外张。这是因为崔希丝对弓箭的控制力更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箭矢才能贯穿七棵树木并余势不减地射向远方。
最后,也是最让尤涅若感受到虬须男子与崔希丝差距的一点,崔希丝那七个缺口如果连接起来,那么就是一条几乎完美平行于地面的直线。而虬须男子的五个缺口连起来,则是向下倾斜,与地面成了大概有20°角的直线。崔希丝对箭的掌控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她的箭不仅猛而强,并且快又稳。她射出箭就像是在使用自己的手臂,能够收发随心。
说实话,这位虬须首领已经算是一位出色的射手。但是在极具天赋的崔希丝面前,他败得一塌糊涂。
“呵呵…要缩短与你的差距都是那么艰难,更遑论胜利了…”虬须男子看着自己定在第五颗树上的弓箭,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朝崔希丝挑了挑眉,“崔希丝,你就不能手下留点情面吗?”
“不能。”削瘦的女孩以一秒的间隔左右摇着头,而后指着眼前的丹凤眼大声道,“青萝亚果,说话算话!”
虬须首领呵呵一笑,嘴角扬起角度却有些孤高:“孤放不下对你手中‘鹰角弓’的执念,算不上有大气魄的人,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承诺都兑现不了。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崔希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将自己那淡黄色的长弓放松地拿了下来握在手中。她嘴唇都微微张着微笑起来,似乎已经在想象入食的场景了。
“鹰角弓啊…”虬须男子再度将目光放在了崔希丝手上的淡黄长弓上,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流连,良久后才转过身去,走回了所率伍中。“下个月,我会再来的。”
虬须首领缓缓地走在百军之前,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重。他那果断回头的背影,连尤涅若都认同这是一个有胸怀的王。虽然尤涅若不懂箭术,但也能隐隐感觉到那是一张非同小可的弓。尤涅若能看出来,这位首领对崔希丝手上的弓箭无比渴望,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用自己的威压和霸道,强行令这个女孩屈服。
尤涅若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有些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属下出行了。如果仅仅是为了向崔希丝挑战的话,那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来,并且他显然是知道自己是赢不了崔西斯的。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在知道自己必输的情况下,以自己为绿叶向他的部下衬托崔希丝的天才,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恭迎吾王。”阵中众骑里唯一没有骑马的蛇发女妖向着前来的首领微微躬身,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在崔希丝手上的鹰角弓上流连了片刻。她头上的群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似乎在舔舐着空气里的芬芳。
虬须首领迎向了属于自己的队伍,却发现排头的那一列骑士的眼神有些诡异。久经沙场的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的手脚明显没有跟得上他的头脑,仍旧做着摆臂行路的动作。
就在这个刹那,那排头的一列骑兵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猛提缰绳,率领座下的战马飞奔了出去!这一次冲锋并非虬须首领的号令,因为他在感受到从两侧刮过的狂风时,也跟其余的骑兵一样目瞪口呆。虬须首领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扭过脖子向身后大声吼道:“崔希丝,小心!”
尽管已经出言提醒,但时机仍旧晚了半分。骑兵队距离崔希丝的距离不到五十米,这点路程对于优良的战马而言也就只有一个呼吸。崔希丝回过神时,那十名骑兵已经冲锋到了她身前不到五米的位置。崔希丝根本没有料到他们会发动攻击,自然也没有一点防备的举措。她脸色煞白地看着忽如其来的骑士,全身完全僵硬住了。她正对面的那名骑士在上个月随着虬须首领来挑战时,还笑着喂过自己一颗甜甜的软糖。虽然他现在也是在笑,不过充满了恐怖和狰狞,仿佛地狱里爬来的恶鬼。
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突击,十名骑兵在这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时间节点上发动了忽然的突袭。他们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崔希丝,向着在这一瞬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刺入的手中的长矛!十柄锃光瓦亮的长矛指着崔希丝的胸膛,仿佛凑成了一张巨大的血口,即刻便要将眼前的祭品吞噬。
然而长矛的突击却受到了阻碍,并且是同一时间的阻碍。十名骑士贯彻着严明的纪律,连突击时的牌面都十分整齐。所以当最左侧的那名骑士的长矛被一件坚硬的兵器挑开,撞到右面一名骑士的长矛上时,十柄长矛几乎是成连锁反应地撞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铿然碰撞,指向了右斜前方。
十名骑士顿时重心尽失,不得不停下攻击驭马长鸣而停。
这一次的突击就此土崩瓦解,最左侧的骑士诧异的看向了自己的身侧,想要看清究竟是何方神圣阻挡了这次闪电般的突击。但是他只看到了一道白色的闪电。
所有的骑士都看到有一道白色的闪光划向自己的眼前,这也是使得他们长矛偏转的罪魁祸首。他们定了定神,才终于看清自己的身前正有一个横握素白长剑的红肤兽人。
“尤涅若?”崔希丝喃喃地说出了这个重心放得极低的挡在自己身前之人的名字。
尤涅若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十名骑士,事实上,他这一次也真的是千钧一发。他养成的好习惯救了崔希丝,他会将不认识的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然后在任何时候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距离崔希丝最近的尤涅若刚好有反应的时间,堪堪地为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次突击。
但也只是刚刚好而已。
尤涅若显然十分不满意这些信奉骑士道的家伙们的这次背叛,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将手中的长剑舞了个九月散落的流花,他以自己为中心转动了起来,强烈的旋转掀起了巨大的风暴,风暴的中心处向外呼啸着风刃,崔希丝同在这个中心,是毫发无伤。剑是有形的,所以就算再棘手也尚能辗转闪躲。但风是无形的,没有任何一名骑士能抵挡得了这种剑术。
“剑刃风暴”,所有的骑士都被这招秘剑所吞噬,龙卷将他们席上天际,风刃在他们全身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痕。
虬须男子双手护着快要被狂风吹走的脸上的皮肉,眼中只剩下震惊。仅仅一招,便解决掉了他手下的十名精兵,这是何等惊人的剑术!
尤涅若渐渐停止了旋转,风暴也缓缓地熄灭。狂风化成清风的过后,却留下了十人十马趴倒在地上。尤涅若没有下死手,但也彻底剥去了他们此刻的行动力。
“居然敢这么对待我的部下…”虬须首领已经冷静了下来,缓缓地走到了一名骑士的身边蹲下,看着尤涅若的眼神有些抽搐,但终究还是咧了咧嘴,“看在你是保护崔希丝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兽人。”
尤涅若耸了耸肩。
“埃斯特,能解释一下吗?”虬须首领低头看向了他身旁的那名骑士,有些严肃,又带上些许霸道的质问着,“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想必你知道你们的下场!”
“鹰角弓…”倒着的骑士凄苦一笑,眼红带着腥狂的火焰看向了那边的崔希丝,“吾王啊…你是那么地渴求那祈世之弓,但先王却将弓给了那个女孩!如果吾王下不了手的话,那就由我们来为你铺平道路!”
“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虬须首领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后将骑士的头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先王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我一直以来,其实都在探索他的用意啊…”
似乎是先前的风暴还未完全散去,一阵清风撩起了虬须男子鬓角的长发。乳白的天空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游弋的蛇嘶嘶鸣叫着。
“将这十人押下!”虬须首领忽然站起身来,一甩长袍走向了队列之中,“回庭宫之后,再将他们按法处置!”
骑兵队列中瞬间有十几人翻身下马,将倒着的十人扶了起来,他们重回队列中后,有的便二人乘坐一骑。虬须首领没有再看崔希丝,一扬长鞭,便驾马扬长而去。一众骑士,也跟着掀起了一阵滚滚风尘,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美杜莎扭动着蛇身飞速地跟在了骑兵队列之后,发上的蛇群吐着信子。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崔希丝。但随即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飞速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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