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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涅若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他的面容抽搐了一下,待稍微缓过劲儿来一点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炽白的灯光,苍白的天花板,浓重的药味,再结合自己的经历,尤涅若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确定自己正躺在医院的某张病床上。
“你醒了?”一旁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尤涅若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坐起来,于是就这么躺着,只把头扭了扭,发现自己的床旁坐着的正是之前那个英俊精灵。
“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尤涅若问。
“不止我,还有好些人呢。”精灵道。
“谢谢了,之前也是,多谢你的警告。”尤涅若缓缓道。
“举手之劳啊,哈哈哈!”精灵摸着脑袋笑了笑,而后佩服地道,“倒是你,生命力可真是惊人的顽强啊,流了那么多血,手臂都被贯穿了,医生居然还说没什么大碍,半个月伤势就能愈合了。”
“半个月吗…”尤涅若点了点头。他现在终于能理解当初陈为什么要给自己施加“赎罪”的诅咒,这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剧烈地体会痛苦。在经历过那种磨砺后,就算是这种伤他也能挺过来了。
“对了,还未问尊姓大名。”尤涅若道。
“啥尊姓啊,叫我伊利丹就是。”精灵一笑。
而后,伊利丹那顽皮的神色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他看着尤涅若,严肃的道:“知道吗,奥蕾莉亚如此针对你的原因?”
尤涅若一怔,道:“你难道知道?”
“听到你说跟你父母有关后,我就稍微调查了一下,终于是摸索出来了一种极有可能是真相的结论。”伊利丹点了点头,道“奥蕾莉亚啊,其实当初可是追求了很长时间的卡尔呢!”
“卡尔?”尤涅若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啊,卡尔你知道吧,当初人族的王子。奥蕾莉亚在让人类中拥有足以自傲的才华和容貌,但在追求卡尔中却输给了玛维,这不得不让高傲的她怀恨在心。而之后的沃金事件导致卡尔背叛近卫投身天灾的事件,更是让奥蕾莉亚把这些愤怒全部放在了你母亲玛维身上。恨乌及乌,本来该你老妈遭的罪,就这么落到你身上啦。”伊利丹摊了摊手,对尤涅若的不幸微微一叹。
“不,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尤涅若看着自己拿包扎成一条僵尸臂的手臂,却释怀地笑道,“那这罪倒也算没白遭。”
伊利丹看着尤涅若傻笑的模样,摸了摸脑袋:“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但借这个事情,我也摸清了奥蕾莉亚的为人。”尤涅若冷冷地看着前方,仿佛正想象着奥蕾莉亚那窃笑的模样,“我在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那儿学不到任何东西。”
“尤涅若,难道你想…”伊利丹似乎猜到了尤涅若想干什么,张大了嘴。
尤涅若晃了晃脑袋,眼神又温和起来,道:“别说这个了,伊利丹,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亲近我呢?”
“亲近……?大哥,你这词儿用的…”伊利丹捂了捂脸,而后道,“算了…其实我啊,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前途啊,跟着你混,想必我也会变得很有前途吧!”
“跟着我混?”尤涅若懵了。
伊利丹挠了挠脸颊,道:“你别看我在A班里,其实在冬考的时候成绩是倒数第三呢,差一点就出局了。说实话,我就是一个废柴,所以自由任务的时候没人愿意带上我…我弟弟玛吉纳虽然很厉害,但是我总不可能跟着弟弟混吧,那也太丢脸了!”
说到玛吉纳,尤涅若从脑海里回忆起关于他的信息,从举手抬足中便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暗暗点了点头。而后道:“所以,你就想跟着我混?”
伊利丹猛地点起了头,道:“是啊!”
“不好意思,我几天后便会离开这儿了,所以不能带上你。”尤涅若微微一叹,摇了摇头。
“大哥,你懂不懂道上的规矩啊!你走哪,我就跟到哪儿啊,反正对于我来说哪不一样啊!”伊利丹却拍了拍尤涅若的肩膀,神色狂热地道。
尤涅若一愣,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这样做,你可是有几乎十成的几率会被驱逐出‘天罡’的。”
“可是如果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很有趣吗?”伊利丹一笑。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尤涅若也没打算再说什么了。他也微微一笑,伸出了完好左手,与伊利丹双手相握。窗外的阳光照进素苍白色调的院房,为这花白的床单增添了一点春天的芬芳。两人同时用力紧了紧手腕,当做无形的盖章。
医生预估尤涅若痊愈需要半个月,但实际上尤涅若只花了七天。尤涅若的恢复能力比预计的更强大,这都要归功于之前受到的地狱训练。他的肉生长的速度也极其吓人,血液的回复几乎以日为单位肉眼可见。尽管尤涅若的右臂仍然裹着一层纱布,但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大碍。
然后,尤涅若去了一趟校长室,面会了“天罡”的领导者,在这儿,他得到了一份许可。带着这份许可,他回到了奥蕾莉亚所在的A班。
“尤涅若回来了。”
“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吗?”
“看样子是这样的。”
与尤涅若初来乍到这里时不同,此刻尤涅若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议论声稍稍大了一些。奥蕾莉亚不满地皱了皱眉,轻轻用教鞭敲打了一下讲桌,教室内瞬间安静。奥蕾莉亚冷冷看了一眼尤涅若,道:“怎么,还站在那儿,难道是还想再医院里躺个七天吗?”
尤涅若却没有走到下方坐下,他直视着“风行者”奥蕾莉亚,然后说出了一句令这里的所有队友瞠目结舌的话。
“奥蕾莉亚,从今天开始我退出A班。”
奥蕾莉亚先是一愣,而后全身颤抖着,对他直言不讳地说出要退出自己教导的班级而怒火中烧,她冰冷的目光仿佛不带有任何温度,狠狠地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这儿是你想来就想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尤涅若没有回答,他伸出右手,铺平展开了一张手掌大小的纸张,纸张上只写着一个字,“准”。然而奥蕾莉亚见此却心中一凛,她认识这个字体。
“奥蕾莉亚,你应该不会不认得校长的字吧?”尤涅若淡淡道。
奥蕾莉亚不甘地咬了咬牙,她不知道校长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事,但她知道自己的确不可能再留得住尤涅若,因为校长的命令就算是正式的老师也无法违抗,更遑论她这个见习老师。
尽管如此,她还是争取着道:“天罡从未有转换班级的先例,你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儿?”
奥蕾莉亚这话一语中的,事实上,尤涅若如果要离开A班,按照规则的确是不能加入任何一个其他的班级的,他只有退学一个选择。但是,由于现在是春天,而春天是下半年,所以他拥有一个额外的选择。
“我会去‘Z’班接受培训。”
奥蕾莉亚一愣,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好啊,如你这般无能的人,也只能去‘Z’班那种地方了。尤涅若,盛夏之时我会目送你被驱逐出‘天罡’的!”
尤涅若收起纸张,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奥蕾莉亚班上的众人欣赏这一出闹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尤涅若和奥蕾莉亚身上,除了一个例外——玛吉纳,暗夜精灵族十年一遇的天才。他察觉到自己身侧的异样,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孪生哥哥伊利丹不知何时竟然站起了身来。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伊利丹了。奥蕾莉亚也疑惑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给我个忽然站起来的理由”的意蕴。
“奥蕾莉亚老师,抱歉了,今天开始我也退出A班。”伊利丹缓缓道。
奥蕾莉亚一愣,而后忽的大喝:“伊利丹,你也要造反吗!”
伊利丹挠了挠脑袋,道:“老弟,这是你哥我自己的选择,你是有才能的人,但是我不一样。所以无论多小的机会,我都想抓住。”
奥蕾莉亚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脑袋一转才反应过来伊利丹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定睛一看,玛吉纳正握着伊利丹的手腕。
“兄长…”玛吉纳闻言愣住了,他了解自己的哥哥,平时虽然二不兮兮的,但认真的时候,也会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所以他知道,伊利丹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玛吉纳松开了手,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也站起了身来,凝视着奥蕾莉亚。他抬起右手,道:“既然如此,奥蕾莉亚,我也退出A班。”
奥蕾莉亚快要崩溃了,今天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再也没有维持自己为人师长的风范,嘶吼道:“玛吉纳,你那不学无术的哥哥要滚可以滚,但是你不能走!”
玛吉纳眼神一寒,道:“你说什么?”
奥蕾莉亚冷冷一笑,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理智,道:“你难道忘了你父亲的话了吗?”
玛吉纳闻言一愣,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忽然低下了头来。
“玛吉纳,你是我们暗夜精灵族千百年来唯一能举起‘蝴蝶’的人,虽然‘蝴蝶’双剑有两把,你只能握住其中之一…但是毫无疑问,你是暗夜精灵最优秀的天才,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师团长…甚至是神。”
父亲的话一直寄宿在他心中,以神为目标,这就是他的道路。为此,他必须对自己负责。
伊利丹拍了拍玛吉纳的肩膀,微微一笑:“你就留在这里吧。”
看着伊利丹与尤涅若离开了背影,玛吉纳很想跟上他们的步伐。但是他心中明白,如果去了“Z”,那么几乎一定会被退学,被驱逐“天罡”的人,不配成为父亲口中那个才华横溢的天才。
校长室。
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低头哼着小曲,正摆弄着盆栽。他的嘴里叼着一根芦荟,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下的脸,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熊猫。
吱呀一声,校长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摸着脑袋走了进来,懒散地道:“酒仙阁下,这样真的好吗,尤涅若虽然是那个尤因的儿子,不过随便调转班级也的确是违反规定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啦…”“酒仙”风暴烈酒仍然低头摆弄着盆栽,似乎很是入神,“不过这次就破个例吧。你最得意的门生‘全能骑士’普瑞斯特那小子寄的信里可是对他评价很高的,就随他去吧。”
“好的,在下明白了。”瘦削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忽然转化成了一滩水,消失在了原地,这是他离开的征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酒仙”却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morph,失踪的城主大人的下落,现在有眉目了吗?”
Morph,水元素的至高操纵者,变体精灵又借助水现出了真身,向酒仙一叹:“还没有。”
“倒是哈斯卡那家伙,今天好像发现了一个很好的苗子,竟然破格带到咱们‘天罡’来了。”morph又道。
“哦?是嘛。”风暴烈酒点了点头,于是morph再一次化作水而消失。看着窗外阴郁的森林,风暴烈酒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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