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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是高级物种的特权,孤独是上层贵族的宠儿,低级物种和平民百姓整日为了生存厮杀奔波,甚至都没时间去想想为什么?久而久之,反倒懒得去想而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活着最重要!李建国算是一个懂得思考的下层人物,所以早些年他外出闯荡承包工程,把自己从生活的生死线上拉到了小富翁的水平。他成了N县第一个万元户,第一个买小车,买的起半导体和电视机的人。可是,上天仿佛对他这种僭越十分不满似的,用疾病摧毁了他富足的生活。
刚刚将父亲李万厚下葬,李建国带着妻子付青梅和儿子李云翔蜷缩在这间几十平米的昏暗的小房子里。五岁的李云翔,爬在炕上,异常安静,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像一个旁观者似的看着抽烟的李建国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付青梅。作为妻子,付青梅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和无条件搭上的一生。可就是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也被生活的窘迫和琐碎折磨的烦躁不堪。
林乱的鬓发,已失去当年少女时的乌黑亮丽,不再白嫩的脸上,黑一块,紫一块的满是污垢。穿着一件退色的黑蓝大褂,腰间系一块乌漆墨黑的让人直犯恶心的围裙。收拾房间手越来越快,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把一只碗丢到地上,“当啷”一声,这沉闷的气氛被撕开一道口子。
“丧气!不能慢点?连你也瞧不起我是哇?”李建国一手狠狠的把烟头掐灭,一抬头嚷道。听到这话,付青梅,仰着头叹了口气,轻轻把另一只碗移到空中缓缓的放手,就像放开这个束缚着她的破败的家庭。“当啷!”“谁瞧不起你?从头至尾只有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做饭连米都没了,你还跟个僵尸一样躺在家里,这家人饿死算了!”付青梅这话,瞬间点燃了李建国憋了许久的怒火。他“腾”的起身,怒气冲冲的搬起家里唯一名贵的缝纫机,示威般的扔出去在空中翻滚,在他转身的刹那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滚!不想待着给爷滚,都看见你爷爷好欺负!我不想挣钱?工程赔了十几万,单位又破产不给发工资,满大街都是下岗工人,我日他祖宗的!”付青梅一只手倚到门框上呜呜的哭起来。李云翔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地下,蹲在李建国脚下的缝纫机碎片旁看了一下,抬头用稚嫩的声音说:“地没砸坏。”
李建国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越看越来气,仿佛想起现在种种不幸都是因为这个古怪的儿子所造成的,那一刻李建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父亲,高高的举起手,把一个失败者的怨气凝聚在这一个巴掌上扇在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啪!”那巴掌的响声像是三军阵前进攻的鼓声,清脆而又响亮。
付青梅一回头,看见晃晃悠悠的孩子嘴上像开了胭脂铺,不停的流着鲜红的鼻血。不管这个孩子有多古怪,多不好,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看着流血不止的孩子都不知道哭,付青梅这心里针扎一样的疼,她终于奔溃,终于爆发。“娃娃不是你的?你活脱脱个牲口。老子和你拼了。”付青梅顺手抄起桌上的案板朝着李建国丢过去,事发突然,李建国紧躲慢躲脑袋还是被砸中了。“啊~~~吃人呀你到!你妈的!”气急败坏的李建国顾不上照看疼痛的脑袋,连忙拿起菜刀大步流星的就往付青梅面前走去。面对失去理智的丈夫,这个伤心的女人竟然吓的躲都不躲,她从来不相信有一天那个性格温顺的丈夫会拿着刀向他走来。当刀光一闪,付青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那柄看起来脏兮兮却绝对锋利的刀被扔到了地上,地下滴答的鲜血越来越多。
李建国铮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坏的妻子闭上眼睛颤抖着,两行曲曲折折的泪水顺着眼角不住的留着,五岁的儿子仰着头伸开双臂,鼻血从嘴唇沿着下巴一滴一滴的打在地面上,又溅起小小的血花不情愿的摔在那柄丑陋的刀上。李建国在儿子挡在他刀口的时候,瞬间清醒了,手不听话的把刀仍在地上。他被儿子稚嫩的脸上那个坚定的眼神惊呆了。这是他的家人,就算没钱,就算没吃没喝又怎样,只有一家人在一起就一定能活下去。
李建国终于安抚了暴虐的心,也释放了那些压抑的无助的情绪,他弯下昔日高大的腰,蹲在地上哭的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妻子连忙抱过孩子,给孩子止住了鼻血。
夜深了,小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能听见墙上的石英表,“咔,咔,咔”的走路声。折腾了一晚上的李建国躺在炕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旁边的妻子抱着儿子,仿佛熟睡已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李建国抽完最后一支烟,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付青梅等李建国睡着之后,直起身子看着同样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的李云翔,开始穿衣服收拾东西。她悄悄的带了点衣服和家里最后一笔钱,带着李云翔趁着没大亮的天,走了。走之前她又回来,给李建国留下五十块钱放在枕头底下。
李建国可能真的是累了,他睡的很死。太阳的影子已经老长老长了,李建国依旧没有起来,他不停的变换着睡觉的姿势,时不时还发出憨憨的笑声和肆无忌惮的磨牙声,可能是梦见什么好梦了。
阳光的出现并没为有这个昏暗的小屋子带来多少光明,却有些黑衣人,顶着青天白日闯进了这间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小屋子。一桶彻骨的冷水,从头到脚把李建国浇了一个透心凉。刚一睁眼还没完全清醒的他就被四只手从炕上扔了下来,就像一头待宰的猪。慌乱之下他惨叫着用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来迎接骤雨般的毒打。
而此时的李云翔,却被母亲付青梅带上了回娘家的汽车。阳光的光晕,透过汽车玻璃照的李云翔暖乎乎的。李云翔渐渐有了睡意,其实没有人发现他从苏醒过来到现在没有真正的睡过觉,没有深层睡眠,没有……做过梦!现在眼皮越来越重,透过窗户看着路边速速退后的白杨树,越看越晕,他带着一丝激动,迫不及待的睡熟了。因为,只有李云翔做梦,我才能通过这个彩虹桥从梦境中苏醒,回到现实。
我,回来了。我在梦境中已经半个多月了,按照我当初创造的时间,现实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我迫不及待的回来想看看我的理想国到底进化成什么样子,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我被困住了,困在一个黑色的山洞里,不同以往,这次的黑色是有空间法则的,它是实体的,是不以我的意志转移的。
我打量了山洞的上上下下,有五个洞口,洞口全都被一个五角星形状的光网封住了。我试过用混沌元灵打开它,才发现我脑中已经空空如也,而为了创作理想国,我只剩下一颗白色的头颅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山洞里飘荡。
也好,我终于可以清净清净了。梦境变得越来越可怕了,做梦做的时间越久,我就越不喜欢地球。从我觉得创造理想国不再回去的时候,我就开始讨厌它了。因为我不能理解人类,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复杂。李云翔的爷爷奶奶他们虽然表面上和和睦睦,可是背地里常常因为信仰的问题吵架甚至出手。爷爷信仰基督教,奶奶却信仰观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经常是你不准我做礼拜,我嫌弃你跳大神。作为一个神,我讨厌争吵,讨厌不美好的东西。慢慢的我更加发现人类有多么的可恶,可怜。还有李云翔的父母。他们从温暖变的暴虐,从关爱变的自私。人类总是当他们富足的时候,他们有时会相亲相爱,有时会争权夺利;当他们跌落到梦境底层的时候,他们就会自暴自弃,相互厮杀。而人类偏偏喜欢把生命分成三六九等,高等的占有着大量的生产资料,低级的沦为其他阶层随意获取的肥料。而小人物的命运就显的尤为可怜。
你说就此给人类定一个悲观的罪名吧?可是他们又时不时的流露出真挚的感情,让你心生怜悯,可是为什么这种情感在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呢?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幻想。
哎,我看一时半会也不会找到出去的办法,我还是一会做梦回到梦境吧。毕竟,我还是李云翔。
在付青梅带着儿子跑回娘家的同时,李建国迎来了一次生与死的危机。
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李建国只穿着一条裤衩蹲在墙角处,脖子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剁骨刀紧紧地贴着他的肌肤,使他即使汗水淋漓也不敢乱动一下。
屋子里总共有五六个穿着黑衣服的凶神恶煞的大汉,俩个押着李建国,剩下的跟在对面一个光头带着大金链子拿着大哥大的汉子身后。
光头走过来朝他吐了一口痰说;“姓李的,欠老子的高利贷什么时候还?”
“大哥,不是我不还,而是实在没钱。你看看我这个家就剩下我这条命了。”
“那是你的事,跟他妈老子没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闹到派出所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建国哀求的说:“大哥,我求求你了,给条活路吧!不去派出所,不去,我懂规矩。”
光头斜眼看了地上就像一团烂肉一样的李建国,拧巴着他那狰狞吓人的表情说:“没钱还是不是?”
李建国哭着摇摇头。
“没钱还,你他妈还借高利贷,嫌死的慢了是吧?”光头把架在李建国脖子上的剁骨刀拿下来,一手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的一扯。“想活?”
“想…想…想活呜呜”
光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又吐了口痰。“呸,死狗,脏了老子的鞋。按道上的行市,一万,一根指头。你连本带利三万,剁他三根指头带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间阴暗的小屋。随后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李建国疼的呲牙咧嘴的在地上打滚,一边呻吟着一边抓起花盆里的土止血。
不知过了多久,李建国感觉整个手臂都没知觉了,他绝望的爬在地上,想着妻子,儿子。既痛苦又庆幸,痛苦的是,自己昨天发疯肯定吓坏了妻子和儿子,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回来。庆幸的是,这场灾难,他们成功的躲避了。而且,他不想在家人面前,暴露这么无能悲惨的一面,他毕竟是个男人。
这个此时被生活逼迫的几近崩溃的男人,就那么趴着,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思考,更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活下来!
人这一辈子要面对俩次无法逆转的危机,一次是心灵的绝望,一次是身体的消亡。身体的消亡并不可怕,因为一切化为乌有,毫无知觉,而心灵的绝望会让你变成一个自己都恶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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