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三年(1585)
不知是由于政宗的脚步太急,还是由于家臣们报仇心切,一天之内,伊达军势便来到二本松城下。
不过,来到二本松城下的政宗,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城的命令,仅仅是进行了围城的措施,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大部分的家臣,自然没有注意政宗的目标。但是,小十郎和清显都知道,这是政宗等待佐竹家的出现。即便佐竹家比伊达家更加强大,却依旧是政宗眼中的猎物。
不过,直到现在的政宗,也没有和小十郎说过什么。而且,政宗这一次的猎杀,小十郎却没有在政宗的身边。由于政宗的命令,片仓氏的武士被安排在伊达军势的侧翼,二本松城外的一座山丘之上。不过,对于小十郎来说,只要达成了振兴伊达家的愿望,一切都没有关系。
不过,布阵在山丘之上,能够洞察对阵双方的动向,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驻扎在山丘之上,难以搭建军阵的帐篷,小十郎确实犯了难。因此,片仓氏队伍的这次建阵,也确实费了一番功夫。然而,这处军阵才刚刚搭建,便有士卒报告道:“有一位蓬头垢面的人物,似是一名武士,等候在军阵之外,想要拜访小十郎大人。”
“蓬头垢面的武士?”听到士卒的描述,小十郎不禁地觉得怪异。一般情况之下,士卒也只是报告“某位武士想要拜访某位大人”之类的言辞。但是,就连士卒都说蓬头垢面,这位人物的形容可见一斑。于是,小十郎便也反问道:“你怎么判断,这人是一名武士?”
“我只是看道,他有一把武士的太刀,因此妄作了这个判断。”士卒的回答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判断错误,惹得小十郎的问责。不过,即便是富裕的领民,也最多筹备一领足具(足具是指日本的盔甲类型,流行于日本战国时期,单位是领)。然而,由于制作的艰难,武士的刀具却是十分昂贵,不是平常人家能够拥有的。所以,小十郎也没有否定,这名士卒的判断。
鉴于这些描述,小十郎心想,大概是不便暴露身份的原因,这名武士特意打扮得蓬头垢面。不过,这倒引起小十郎更大的疑惑,究竟是什么人,即使不便暴露身份,也要拜访自己。于是,小十郎便命令道:“你领着那名武士来见我吧。”
对于这名武士,小十郎的疑惑充斥着心头。不过,见到这名武士的时候,小十郎所有的疑惑,一瞬间都变成了惊讶。而且,惊讶的小十郎还故作镇定,急忙地命令带路的士卒退下。因为,这名武士不是别人,正是政宗一直憎恨的大内备前守定纲。
“备前守今天前来,是有什么见教?”对于阴险狡诈的定纲,小十郎实在捉摸不透,不过也是不怀好感。所以,小十郎也只是厌烦地喝道:“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要挑拨离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擒拿,押解到藤次郎殿下的面前。”
不过,小十郎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喝问,居然可以催得定纲声泪俱下。不过,定纲的眼泪,与其说是由于小十郎的责问,不如说是定纲自己突然控制不住了。一脸风尘的定纲,仰着疲惫的面容,痛声地回答道:“定纲已经无处可去,便只能想到小十郎大人了。”
“请恕景纲无法相信两面三刀之人。”回应定纲诚恳的语气,是小十郎断然的拒绝。小十郎没有去注视定纲的眼神,也看不到定纲眼中的真诚与无奈。小十郎觉得,定纲的神态,只是谎言的掩饰。因此,小十郎只是恶狠狠地道一句:“如果备前守没有其他的事情,小十郎便要将备前守交给藤次郎殿下了。”
“定纲深知以往的过错!”听到小十郎断然地拒绝,定纲感到深深的绝望。或许,是为了生存下去,定纲没有迟疑,嗖地一声,便拜伏道地上,颤抖着声音,急切地解释道:“但是,定纲一切的过错,都是出于作为一枚棋子的无奈。”
“棋子?作为一枚棋子?”这个词汇,大概引起了小十郎的注意,不由地就被重复了两遍。对于定纲的解释,小十郎似乎渐渐地明白,伊达家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终究还是今日的对手:“那么,一直以来,大内氏都是佐竹家的一枚棋子?”
“原谅定纲一时头昏,贪图田村家的领地,相信了佐竹家的诱惑。”战战兢兢的定纲,此时又是自责,又是解释,只是希望谋求小十郎的原谅,以便得到伊达家的收留。不过,过去的恩恩怨怨,不是定纲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一心请求原谅的定纲,便将佐竹家一直以来的阴谋和盘托出:“归顺伊达家与叛离伊达家,全是佐竹家的计划,借此离间伊达、田村两家。伊达家讨伐定纲的时候,也是佐竹家要求定纲放弃领地,暂时逃到芦名家。依照佐竹家的意思,是借此机会,指使畠山家挟持左京大人。”
“真是关东之鬼!”听到伊达家所有的变故,都是出自佐竹家的阴谋,小十郎不禁地又是惊讶,又是愤懑,咬牙切齿地哼道。不过,筹备这么精密的计划,佐竹家的手腕也绝非一般。因此,小十郎也顿生一股疑问:“一旦伊达、佐竹两家发生决战,本家凶多吉少。备前守不是蠢笨之人,也不是一心寻死之人,为何想要投奔本家?”
“全是左京亮(芦名盛隆)大人的一言,才让定纲如梦初醒。”定纲的语气,好像虎口脱险一般地感叹。对于盛隆,定纲的表达充满着感激之情:“左京亮大人告诉定纲,身为一枚棋子的大内氏,本来就是下克上的领主,两代家督都没有人望,根本无人在意。所以,佐竹家一开始就没有在意大内氏的存亡,是否会留下定纲的性命都是未卜之事。”
“左京亮大人?”似乎是由于惊讶,小十郎不禁地重复着盛隆的官称。小十郎的印象之中,就是盛隆继位以来,芦名家完全倒向佐竹家的势力。因此,小十郎实在无法想象,盛隆为什么会提示定纲这些,间接地将佐竹家的阴谋泄露给伊达家。当然,所有疑问的答案,都要询问定纲:“左京亮应该是佐竹家的支持者,为什么会将佐竹家的阴谋泄露给你?”
“左京亮大人表示,即便是芦名家,似乎也成为佐竹家算计的对象了。”这时候的定纲,是仰人鼻息的浪人,对于小十郎的问话,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左京亮大人提醒定纲的时候,定纲也惊奇左京亮大人的好意。至于左京亮大人的回应是,芦名家与佐竹家的结盟,是芦名家家老们的决定。当初的左京亮大人,只是来自二阶堂家的新任大名,也就没有顾虑地采纳了。但是,由于佐竹家与伊达家的对立,左京亮大人决定中立,家老却一致地强迫左京亮大人帮助佐竹家。直到这时候,左京亮大人发现,他的家老已经都是佐竹家的人,他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而且,左京亮大人还说,由于他的中立态度,恐怕不久便要死于佐竹家的阴谋了。”
听到定纲的这一句话,小十郎不禁地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伊达家的对手,人称关东之鬼的佐竹家家督义重,居然如此手腕高超,却又如此心狠手辣。相比之下的政宗,虽然天纵英才,却一点也不成熟。不过,盛隆的态度,似乎引起了小十郎的想法。小十郎急忙地问道:“那么,备前守可否代表本家,前去芦名家拉拢左京亮大人?”
“请恕定纲无能!”小十郎没有想到,一心想要寄身于伊达家的定纲,居然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小十郎的要求。不过,定纲的言辞认真,却是一脸哭丧地解释道:“左京亮大人告诉定纲,即便佐竹家算计芦名家,他也不会背叛佐竹家。左京亮大人只是说道,他是二阶堂家的子孙,对他来说,芦名家的未来无关紧要。他不会为了自己与芦名家,让二阶堂家面对关东之鬼的震怒。”
为了家族的利益,即便放弃责任,即便牺牲性命,也是在所不惜。这便是乱世,这便是小大名生存的无奈,这便是弱小家族生存下去的决心!即便是小十郎,面对这样的法则,也只能无奈地一叹,不再要求定纲什么。这时候的小十郎,也只是失望地说道:“从此以后,如果备前守一心忠于本家,小十郎自然也会为你周旋的。”
不过,小十郎的话音刚落,定纲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之情,帐篷之外便传来急促的报告声。至于这个报告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足以震惊整个伊达家。当然,这个报告,不是其他事情,正是盛隆的猜测:“报告小十郎大人,根据黑胫巾组的情报,芦名家的左京亮大人被家臣杀害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一刹那,小十郎便已经明白,伊达家就要面对佐竹家的决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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