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七年(1579)
今天,简直就像小十郎的一场梦。
在重定的认同、景重的首肯、政宗的帮助、良直的主持之下,小十郎如愿以偿,终于可以和濑姬长相厮守了。小十郎成为武士的时候,是通过继承景亲的部分领地,因此小十郎的屋敷也是在置赐郡的小樱城。所以,小十郎和濑姬的婚礼,也就在此举行。
即便小十郎是政宗的侧近,实际上身份也只是伊达家的马迴众之一。所谓马迴众,即大名的直属武士,相当于家督和迹目的护卫队。就此来看,小十郎其实只是伊达家最底层的家臣,毫无任何显贵可言。因此,这场婚礼也没有隆重的排场,看起来十分寒酸。
不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参加婚礼的人们。其中,不少人的身份,十分显赫。例如:伊达藤次郎政宗、刚刚元服的时宗丸——伊达藤五郎成实、鬼庭周防守良直入道左月斋、鬼庭左卫门纲元、片仓壱岐守景亲入道意休斋、远藤山城守基信入道不入斋。当然,除却这些贵胄重臣,参加的伊达家家臣武士还有诸如:片仓式部少辅景重、矢内和泉重定、片仓主水佑赖久、屋代源三郎景赖、铃木七右卫门元信、冈野助左卫门春时等等。
身为小樱城城主景亲的亲族,小十郎的俸禄也还算充裕,处于小樱城的屋敷也还算宽敞,而且这座屋敷甚至配有庭园。但是,这些伊达家的武士们到来之后,屋敷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小十郎的亲朋好友。大家接踵摩肩,你推我搡,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不过,即便十分拥挤,到处仍旧洋溢着祝福之情。毕竟,谨小慎微的小十郎已经二十三岁,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值得感动。
挂有“高砂尉姥”画像的壁龛之下,小十郎接受众人衷心祝福的敬酒。然后,在众人的期盼之下,濑姬身著靓丽的和服,移步踏莲地出现在小十郎的眼前。穿着重定购置的和服,今日的濑姬,不仅轻盈飘逸,而且体态优雅,举止端庄,宛如神女之姿。就连微醺的小十郎,看着这日思暮想的濑姬,犹觉得眼前一亮。濑姬在众人瞩目之下,和小十郎并肩执手。这模样,不仅可以说是郎才女貌,甚至堪称是与小十郎相得益彰的武家夫人。形容惊艳得,赞叹话此起彼伏,称好声络绎不绝。就连一向厚重刻板的良直,都不禁地连连点头。
小十郎和濑姬双双施礼之后,互相交换片仓氏和矢内氏的一领和服,代表两氏从此结成秦晋之好,也代表小十郎和濑姬从此也就是结发夫妻了。此刻的小十郎,心情激动得小鹿乱撞,全凭毅重的性格,才稳住身体,让敬谢双方父亲以及仲人的清酒不至于颤动。
所谓双方父亲,自然就是景重和重定。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片仓氏神职一脉的景重,已经育有长子景继。身为次子的小十郎,因此过继给没有继承人的亲戚藤田氏。如果后来发生没有变数,那么藤田氏小十郎的父亲便不应该是片仓氏的景重。不过,后来藤田氏的长子出生,小十郎便有幸能够回归片仓氏。而且仲人,倒也不是政宗,而是小十郎的义兄纲元。虽然,小十郎和濑姬的邂逅,和政宗有几分渊源。但是,政宗也不曾与力。至于纲元,代表小十郎与重定仲交,反而符合仲人的身份。况且,纲元现在是鬼庭氏家督,虽然不及年轻的政宗显贵,但是年齿更适合当长者一般的仲人。
“殿下年纪尚轻,血气未定,不宜饮酒,不如以茶代酒吧?”敬谢过双方父亲和仲人,回赠礼酒之后,接下来就是小十郎回敬访客。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身份最为高贵的政宗。不过,小十郎近到政宗身边的时候,发现只有成实跟随在政宗的身边,便随口问道:“敢问御前少夫人是否身体有恙,因此不能前来?”
“孔子曰:‘少年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我与爱姬尚且不及束发及笄之年,还不宜沉溺于情爱之事,故而暂时分居了。”政宗平淡的语气,也掩藏不住一分惆怅。一眼瞥到礼酒,政宗便不管年纪,也不等小十郎先干为敬,一把夺过来,就着酒壶,直接给自己灌了一整壶清酒。
小十郎猜得到,政宗的说法应该只是托辞。因此年齿幼弱,不能行交合之事,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新婚燕尔的夫妻,因为年纪轻轻直接分居,甚至拜访家臣的屋敷、出席朋友的婚礼都不能成双入对,这未免有点牵强。不过,谁都知道,虽然是政宗决定要聘娶爱姬,实际上这是出于伊达家利益的政治婚姻。不论是政宗对于爱姬,还是爱姬对于政宗,之前都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成为夫妻之后,两人感情如何发展也都是无法预料的。直至看到政宗的这副模样,小十郎明白,两人已经有感情不合的征兆了。不过,虽然有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小十郎还是不便询问或者劝慰政宗,所以也只好暂时作罢,转而回敬他人。
如果说,政宗是代表当主家前来。那么下一个该回敬的,自然就是片仓氏本家的家督——景亲了。身为片仓氏家督,景亲作战勇敢无畏,是个令人敬佩的武士。不过,平常的景亲,就像一个认真诚恳的长者。今天更是喜上眉梢,像是亲生儿子在结婚一般。看着面带红晕的小十郎前来,景亲爽快地接过递过来的酒盏,满怀希望地对小十郎说道:“小十郎你可是片仓氏的希望,成家以后,片仓氏也要靠你们发扬光大了呀。”
景亲话到一半,就高兴得直接将酒倒入口中。小十郎一向敬重伯父景亲,看到景亲一饮而尽,也急忙地跟着倾杯仰头。这时候,景亲的嫡子——赖久的身影,落魄地出现在小十郎的余光当中。瞥见赖久的失魂落魄,小十郎猜想着,大概是景亲的言辞,伤害到赖久的自尊。小十郎并没有在意,只是去应付其他访客了,因为:“景纲不过是片仓氏的一名武士,主水佑才是片仓氏的继承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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