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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森域南边八千里处,天际一条千丈苍龙像是感知到阔别许久未见的好友气息一般,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向着地面飞扑而下,最后化作一把苍青色的龙剑被一双修长白净如玉的手握住。
握住古剑苍世的是一个蓬头乱发,看不清容颜,一身褴褛,像是乞丐,又像是潦倒不振之人。此人随意坐靠在一颗树前,微弯着腰,透出一股身心疲惫的感觉,腰系着一个黑色葫芦,身旁地上插着把满是锈迹、很是残破的铁剑。不过,不管此人外形如何不堪,如何不起眼,那一双惆怅沧桑,仿若看透红尘万丈的眼也不禁让人难以心生小觑之情。
这个黑色葫芦与那个橙黄色葫芦除了颜色以外,竟是十分相似。
这一双眼,与那一双满是秋意的眼也有着几分相似。
另外让人在意的是,这个男子不偏不倚,坐的位置正好挡在了阴冷老者率领的魔族众精锐之前,像是看不见前方威势滔滔,凶名可止小儿夜啼的魔族精锐,就连那气息可堪比魔族鹰老魔与风姓男子的阴冷老者也像是看不见一般,一双惆怅沧桑的眼带着久遇老友的感怀看着手中苍青色的剑,与肮脏衣着不相称的白净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苍世剑身。
阴冷老者没有因被无视从而发怒,不是因为他心胸大度,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浑然记不起发怒是什么东西,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良久之后阴冷老者才回复心绪,看着眼前形如乞丐的潦倒男子,眼有悸意,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为何会在这里?”男子头也未抬反问道。
阴冷老者闻此目光几闪,咬牙道:“夜无央,你已经离开定天盟数百年了,你何必多管闲事?”
最后轻抚了苍世一下,夜无央松开手,对着苍世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苍世低鸣几声,不舍地飞离而去。
看着苍世远去之后,被叫做夜无央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那乱发之下,满是胡渣,历经风霜的脸庞,依稀可见,这张脸庞曾经的俊美非凡。
“就算不论人魔两族之别,既然苍世选择了他,我自然会帮他一把。”
听此阴冷老者眼有一丝疑惑,此后疑惑散去,几番迟疑之后,阴冷老者向着男子踏前一步,身上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威势,其身后魔族精锐随之严阵以待。有狂风起,卷起残枝乱叶,一片萧杀之气向着四面八方肆意蔓延。
眼中厉芒赫赫,阴冷男子紧盯着夜无央,随时做好了全力一击的准备,面上却是毫无表现,阴测测道:“夜无央,不知道那个女子死后你的心……”
身子一震,那一双惆怅的眼猛然迸发出惊天地泣鬼神般的杀气。满是锈迹的残破铁剑被握起,没有看见挥剑,没有看见剑光,只有一片黑夜将阴冷老者和一干魔族精锐淹没。瞬息之后黑夜褪去,那数百条鲜活的生命也像是随着黑夜一起褪去了一般,不见踪影。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残破铁剑重新回到土中,一如先前,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而夜无央重新靠在了树上,也和先前一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做,亦或是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透过密叶,看向天际,阴冷老者最后未说完的话在夜无央心间飘飘忽忽,却是怎么也不肯散去。肮脏破烂的身躯,溢出浓重的疲惫之感。黑色葫芦被举起,接着四周只剩下绵长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不寂静。
好不寂寞!
中央森域中心,万里乌云中央的圆形门户投下一道银色光柱,将剑无冥接引而去。可是剑无冥尚在半空中时,离其不远处出现了两个空间洞口,近千魔族精锐从其内冲出。
被这一动静惊醒,啸海向着剑无冥冲去,同时对着来援的魔族精锐喝道:“拦下他!”
刚至,魔族精锐虽然还未弄清楚情况,但是听见啸海命令也是不由分说齐齐向着剑无冥而去。
挣脱雅惠的手,梦月嫣强撑着身子向着剑无冥赶去。雅惠伸手欲做挽留,张嘴正想呼唤,然而月雪依烈山等执法峰众天骄甚至护法峰众天骄都纷纷随着梦月嫣向着剑无冥而去,雅惠见此苦笑一声,跟着急急而去。
偌大的空间转瞬只剩下一个身影,盘膝坐在虚空,愣愣看着浩瀚天威之下那道举世夺目的身姿,忘了动作……
亦或是,不想有所动作!
“拦下他们!”这一声雷霆大喝却是出自莫云天之口。硬扛着一波攻击,莫云天冲出包围圈,向着剑无冥而去。裁决峰众人见此纷纷跟随而上。
魔族众人自然不会让梦月嫣等救援人士如意,紧跟而上。一时间,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汇聚为一片奇光异彩,从四面八方向着剑无冥而去。
这场景,倒是与百鸟来朝有几分相似,就算性质不同,但是那美丽绚烂的场景,却是犹有胜之。
低下头,看着流光群之外,孤零零坐着的白辰浪,剑无冥眼有一些复杂;然后看着不管不顾奔来的莫云天,剑无冥愣了愣,有些疑惑;最后看着那张焦急虚弱却不减美丽的容颜,剑无冥有些心痛,有些心暖。
不过,就算梦月嫣等人能够拦下近千魔族精锐的援兵,也不能及时拦住啸海。转瞬之间,啸海离剑无冥还有千丈距离,这不过瞬间即到的距离。
来不及了……
梦月嫣脸色顿时煞白,莫云天紧皱眉头,白辰浪脸色微微白了白,眼中泛起波涛,没有喜没有忧,只是鼻息间的呼吸略微重了少许,轮殇双拳紧握,发出一声极为复杂的叹息。
就在这众人心中思绪万千的一刻,恍惚间,天地寂静。一道无形的威势仿若惊涛骇浪,席卷天地。所有人被生生止住了步伐,就是啸海也无例外。
天空上,无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剑无冥的身下,像是一面坚不可摧的盾,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高大身影随意坐在虚空,在其身前一把大剑生生插入虚空之中。空中狂风萧萧,吹得裸露胸膛的粗布衣衫鼓鼓乱摆,吹得简单整理的浓密黑发四处招摇,然而那一张刚毅的脸庞依旧平静,在平静中流露出不可抑制的秋意。
抬手,举葫,高饮,面对千军万马淡然如常,然,面对他的千军万马却是不知道如何淡然自处。
“剑……无一!”
啸海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像是九天雷霆在众人耳畔炸响,纷纷不由自主将目光定格在空中那道传说中的人物身上。
放下橙黄葫芦,剑无一低头在身下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未有在意,只是在梦月嫣身上停留了少许,点了点头,然后不经意看了莫云天白辰浪月雪依烈山轮殇君邪澜烟等人一眼,却未见情绪。
接着剑无一将目光看向魔族众人,其目光所向,魔族中人无一不退,直到剑无一将目光落到啸海身上时,啸海身躯一震,却是强忍下了退后的动作。
深深看了啸海一眼,剑无一又将目光看向九天之上。鹰老魔和风姓男子身躯微震,停下了攻击荣光光柱的动作。此后片刻,风姓男子低头看着剑无一,咬牙道:“继续动手!”
说着再次向着荣光光柱发起攻击,鹰老魔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正逐渐接近圆形门户的剑无冥,眼中狠色一闪,继续攻击起来。对此剑无一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虚无缥缈处,低饮不断。
眼看着剑无冥越来越接近圆形门户,不少魔族中人心中挣扎越发激烈,脸上汗如雨下。
“本少倒要看看传说中剑无一你的那‘一剑’到底有多厉害!”一个魔族天骄终是按捺不住,向着剑无一奔去。
离剑无一也是剑无冥最近的刚来援的魔族将领愤恨看了此人一眼,却是不能不做出反应,然后看了啸海,看了轮殇一眼,咬碎牙挥臂喝道:“杀!”
这近千魔族精锐在这个魔族天骄之前声嘶呐喊,向着剑无一杀去,带着必死的决心。他们不希翼能挡下剑无一,只盼能拖住剑无一一瞬,给啸海制造一个突破的空隙。
啸海自然知道如何去做,奈何他刚腾起魔气,一道无形无色的剑光便已被挥斩而出。天地明明一如先前,却让人感觉在某一瞬间无形中有一道逼人的光芒遮住了眼,待到反应过来之时,那近千魔族精锐已经毫无生气,落下万丈高空。
啸海见此瞳孔收缩成针,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这一剑震得忘记了运动功法,刚运起的魔气刚一开始便宣告结束。
九天之上,鹰老魔看着剑无一眼中惧意难以掩饰,声音微颤道:“这就是剑无一的‘一剑’吗……”许久才压下心绪,鹰老魔看向风姓男子,问道:“风道友,说来你跟他也是同一时期的天骄,不知道你认为你比之他,如何?”
风姓男子闻此苦笑一声,眼有仰望之色,道:“差之……云泥!”
在近千魔族精锐的身上没有丝毫伤势,然而他们的眼却再也没有了灵魂。那一剑,仿若就是斩在灵魂上一般。
没有人看见这一剑何时被挥出,何时斩中近千魔族精锐。这一剑,啸海没有看见,鹰老魔风姓男子没有看见,无人看见,像是从未有过一样!看剑无一一如先前的动作,一如先前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做,更加让众人确定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那近千具强大的尸体,无声反驳着众人的心绪,无声述说着这一剑的强大……
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男子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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