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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山巅,七彩鲜花遍铺满地,山顶天空,一条长河流过,在彩虹山旁落下飞瀑千丈。本应是极美的景色,因为蒙蒙的天色而显得阴郁,更因为一个出现在彩虹山巅的落寞身姿显得阴沉,再无色彩。
晓是细雨也洗不掉那满身的鲜红,一身衣衫破烂不堪,一头长发粘稠一块,散乱挡在脸前,在那一双眼中看得到的只有醉意朦胧,与朦胧中依旧难以散去的无穷哀愁。
“咕噜咕噜……”
举葫高饮,那落寞的身子散发出浓重的酒气与腐朽的气息,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彩虹山巅,看着眼前的七彩花地。好似看穿了时空,看到了多年前的时光。
阳光灿烂,清风朗朗,鸟语花香。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在七彩花地上追逐打闹,晶莹汗水合着不远处飞瀑溅起的水花在空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伴着笑语欢声,在此地勾勒出一抹其乐融融的温情画面。
玩闹了好久,那个小小的身影累了,躺在七彩鲜花上,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嘴角的灿烂从未落下,大眼中的喜悦满足从始至终丝毫不减。
“娘亲,爹,冥儿好开心啊,好想永远都这样啊!”稚嫩的声音,说着天真无邪的话。
“冥儿,你长大后想做什么?”那在心中一直高大伟岸的身影问出这个问题。
“我要和爹娘永远在一起!”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时不懂,母亲眼中的哀婉,现在懂了,只留下痛彻心扉的伤悲。
“冥儿,天下战乱了无尽岁月,无数人们饱受战火煎熬,亲人离别,爱人死去,友人无踪。好男儿,当志在为万民造福,平定此今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康,繁荣昌盛!冥儿,你是想自己一个人父母在旁,快乐度日呢,还是想所有人都亲人相伴,幸福一生?”
挠挠头,大眼中有着疑惑,苦思一阵,赫然开朗,朗朗答道:“冥儿要所有人都有爹娘陪着,要所有人都快快乐乐。”
伟岸的身姿慈爱一笑,摸了摸那幼小的头,道:“不愧是我剑行云的儿子!”
自豪一笑,幼稚道:“那这样,爹娘是不是就会永远和冥儿在一起呢?”
“冥儿,以后不管怎样,爹娘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永远!”
那时看不明白,母亲牵强的笑容,那时不曾感受,母亲抚摸着脸庞的手的微微颤抖。现在懂了,可又能怎样?
永远吗?
带着本不该存在的丝丝希翼,扫视了一下眼前花地,可是说好的永远,又在哪里?为什么现在依旧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落寞,面对孤独,面对失败!
想要再见到他们!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
要所有人都有爹娘陪着,要所有人都快快乐乐……
这,不是个笑话,却胜似个笑话,在脑海中疯狂嘲笑着曾经的稚嫩。那笑声,变作无数把尖刀刺进心中,捅入灵魂。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颜面见到他们呢?
阳光隐去,明媚的天空变得阴沉沉,花地上的身影渐渐淡去,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想伸手挽留,到最后,只能无力垂下。
低着头,僵在原地,任思绪,漫飞无休!
“呼!”
一阵凉风袭来,单薄的身子一个颤抖,回过神来,抬起头,露出毫无温度的脸色,毫无色彩的双眸。
纵是橙黄葫芦中酒,也再不能为那凉透的心增加丁点温度。
不远处的山崖,在毫无焦点的双眼缓缓凝实。空洞的双眼,灰色的死气……悄然蔓延。
五指松开,橙黄葫芦滚落地上。脚被抬起,一步一步踏在前往山崖的路上,前往解脱的地方。
这几个月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那些苦难的人们,那些猖獗的恶匪,那孤老独留的荒城,那尸骨成山的战场……
亲离死别的伤痛,老友归去的哀愁,孤独一人的断肠……
这烽烟四起、悲嚎遍地、哀怨盈天的滚滚红尘……
谁去解救?
脚步一停,却只有一弯苦涩。
这样的自己,拿什么去解救?
凭什么去解救?
有何资格去,解救?
“嘭嘭嘭……”
站在山崖之上,山崖前飞瀑激落声响荡耳畔,溅起的水花打在身上很是冰冷,但是毫无感觉,带起的劲风吹刮着脸面,却吹不散那满目的灰寂。
细雨不断流进眼中,然后……不断从眼中流出。
俯视着身下千丈悬崖,像是一口通往幽冥的漆黑隧道,吸引着、召唤着失魂落魄的人投身而下。
是不是,只要一跃,从此便得解脱?是不是,只要一跃,从此再无痛苦?是不是,只要一跃,从此了无牵挂?
风急如狂,鼓起湿袍咧咧,舞起脸前乱发,将那一张苍白透明的脸暴露人前。暴露在人前的,还有那眼中的朦朦,胧胧。
闭上眼,遮去眼中的朦胧;张开双臂,迎接前方的道路;仰着头,就算到最后,依旧骄傲。
身子微微前倾,又前倾,再前倾。只差分毫,便结束,此生所有。
“首座,要快点回来啊!”
那百名天骄,那万千百姓的呼唤在死寂的脑海如万雷炸响,惊醒了那雪藏的一缕生机。
那一道九天之外的白色身影,那一张完美无瑕的冰冷容颜,不由自主,在脑海出现,然后,挥之不散。
收回身子,双手落下,睁开双眼,退后一步……
苦涩一笑。
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任由风吹,任由雨打。
好冷,冷到身子不住颤抖,冷到牙齿战战,冷到想蹲下身,抱着膝。
冷到,能感受到漫漫无际的孤独,与孤独路上的绝望。
一把由白色花瓣形成的雨伞无声出现,遮挡在头上,遮挡住了那狂风,遮挡住了那细雨,遮挡住了那寒冷。
遮挡住了那孤独,遮挡住了那绝望。
转首望去,双眼除了那张不愿想起却时不时不由自主想起的绝美容颜,再也装不下其他。
有风在吹,有雨在落,有花在开,有人在,静默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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