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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半月过去,山中无岁月,如白驹过隙,弹指滚入洪流之中,顺流而下,奔向大势,不可阻挡。
凌族仙山道地,画面如同定格一般,草木不枯,湖藻不长,连同日月似乎都是独有,星辰横沙,斗转微移。
仙府云遮雾绕,不沾点滴俗世尘土,飘渺似不存于世,浮沉的岛屿白气如幕,如帘,丝绦垂落,恍惚宛若瑶池,馥郁的馨香,撩拨着悸动的神思,古藤老树,碧玉的细叶,隐匿于神仙境的圣果,勾引着蠢动的萌欲。
远山如黛,青色睑影淡墨,仙禽鳞兽祥瑞西来,古药遗株扎根于岩缝,褫夺天地灵气,化生兽形,青光点熠,摇曳三叶。
如此遗世独立的方外之景,却无人有闲情逸致赏观,平白蹉跎了光日,真是莫大的遗憾,不过有人可不这么想。
“啊咿呀呦。”
“水里的鱼儿游啊游,天上的鸟人飞啊飞,一声霹雳震天响啊,咋不劈死小石头,凌小石,凌猪狗,送到那里去啊,送到那屎坑粪堆里,啊噗噗噗······”
悠长的歌声辽远清亮,如天籁般回荡在山间谷地,仙境神曲相得益彰。
碧天之上,白云飘过,倏尔变青,记忆着美妙的乐章传向远方;仙鹤单腿而立,宝石般明澈无暇的眼睛,闪动着无辜的晶莹,如痴如醉;锦鳞簇拥,浮于水面,倾吐气泡,腹肚朝天,随性起舞。
“知己啊!”
宁夜慨然一叹,此时方知最懂自己的,原来竟是这些可爱的伙伴。
“待我有朝一日衣锦荣归,必定带你们离去,卿不负我,我亦不负卿。”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苦难的人聊以自慰,依旧是那片湖泊,依旧是那九杆大旗,依旧雷霆乱舞,依旧中间悬挂着的还是宁夜。
头顶之上,那杆巨枪沉沉浮浮,电光缭绕如同藤蔓交缠,锁链横空,散发寒光,溢出霞彩。
眉心处一股吸扯之力,从无间断,不知疲倦般勾动着莫名的气息,一滴滴汇聚,缓慢而永恒。
日复一日,昼夜从无间断,似乎那条神链扎根于宁夜身体,偷取着生命精华,抢夺甘甜的源力,造就了青铜神器的愈加不凡。
“竟是把我当做了炉鼎。”
宁夜吟吟轻笑,披散的黑发浓密,豪放不羁的随风飘扬,秀气的面颊褪去,坚毅质朴的棱角略有清减,垂落的双臂暗青色血管稍微凸显,肌体似乎更显精瘦。
那一日,凌中石得偿所愿,一举复苏神兽血脉之力,神兵威视愈发深不可测,却仍然贪欲蒙心,希望更进一步,如此便又把目光投向宁夜。
凌中石无法探知其眉心空间内到底蕴藏有多少天劫之力,但有一点,即使消耗殆尽,其遗留的气息也不会短时间消亡,这就意味着,可以用宁夜来温养神兵,以他为炉鼎,慢慢觉醒更为强大的神兽力量。
重新布置一番,凌中石从微尘中收起散落的冥河土,用以祭炼阵旗,虽然当时被轰为齑粉,但也只是其中的神稀金属,凌族宝库中从不缺少。
冥河土本身便是因勾动吸附劫雷而存在,自然不会归于虚无,这也是凌中石仅仅求取了一点的缘故,再多的话,即使以他的身份也无法实现,毕竟此等神物太过罕见珍惜。
做好这一切,宁夜便被又一次投入雷海之中,只是这一次凌中石并未干预,心中有所顾忌,一方面担心过多攫取会伤了炉鼎,并非他善心大发,而是深谙竭泽而渔的后果,另一方面,白虎神印无法经受过于霸道的淬炼,过犹不及,思来想去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
有冥河土的存在,加之铭刻其内的阵纹,便会持续不断的迸发雷霆之力,以此为引,勾动宁夜眉心内蛰伏的天道极威气息,一丝一缕,温水煮蛙。
这几日,凌中石不眠不休,一直呆在这里,印证心中所想,浑浊阴森的老眼盯着看个不停,让宁夜一阵发毛。
于是乎便形成一幅奇特之景,青衣老鬼盘坐于外,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一般,随其视线望去,雷电构造的牢笼内,宁夜如腊肉悬挂其中,终日吵闹咒骂不绝。
似乎封闭了听觉,凌中石老僧参禅不为所动,任宁夜问候祖宗十九代,仍是静坐如山,反观宁夜,口吐白沫,喘息不停,倒是累的不轻。
一连几日,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凌中石终于又感到了一丝飘忽稀少的莫名气息,这让他精神大振,细细探知,神兽印刻又凝实了一分,其内的伟力也更加深沉。
“果然如此。”
在宁夜身上打入几道神性精华,凌中石大笑而去,徒留宁夜暗自磨牙。
感觉身体并无明显的异样,宁夜大大咧咧的立身于虚空,以山水为伴,天地为床铺,自顾自的修炼或是沉思。
半月之中,凌中石仅仅只是来过一趟,便带着欣慰无视宁夜的夹枪带炮口沫飞溅,怡怡然离去,到现在还未露面。
“老东西,不得好死。”
宁夜结束了一天的修行,稍作休息,闲暇之时纵情高歌,寄情山水之间,亦是别有一番滋味,毕竟身体被禁锢无法活动。
仙境遗世独立,琼枝玉树,迤逦相偎旁,初时的惊艳早已被消磨殆尽,身不能动,无人诉说,一味的沉心修炼总有清醒之时,若是在闷声感伤,则心神无法承受。
困境之时持昂扬的心态,苦中为乐,也算是一场历练,明悟己身。
修行亦如酿酒,耐得住过程的酸涩,才能有出窖的甘洌厚重。
修士本是孤寂,动辄闭关体悟数载,有所得才会出世,但凡大智慧长者,一场顿悟,便没了岁月的流动,历百年方超脱,凡世已沧海桑田,如观棋烂柯。
古老山村神秘洞穴之中,诡异的老鬼,沉寂了千年仍旧不朽,困于绝地,隔蔽天日,周身不过丈余石台,肉壳几近枯死,如同干尸一般毫无生气。
或许他曾经执掌风云,睥睨天下,绝世神威撼动天地,亦或者魔性深重,弑杀成性,造就无尽血海尸崖,终得业报,被囚于荒山禁地一瞬千载。
不甘怒吼,凄厉咆哮,破开封印觉醒,神火几乎熄灭,连两个凡人都奈何不得,何其悲也。
此时的宁夜倒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只是自己弱小的可怜,一争之力尚无,谈何其它,也许数十年便归于尘土,犹未可知。
没想到自己亦会落到相同的境地。
宁夜何曾想过,世事变迁如翻手倾覆,转瞬之间一切都变了,来不及适应便被强行推倒,此间世道压的自己毫无喘息余力。
“可怜我纯洁的赤子之心啊,就这么被粗暴的玷污了,贼老天。”
人生长恨,偶尔诅咒一下,以寻求慰藉,宁夜倒是极为看得开。
“呜,后背有点痒啊”,宁夜蠕动着,带动锁链摇晃,如同秋千一般,“啪”,一道电弧,似乎感应到他的欲求不满,如一条鞭子抽在其身。
“哦啊”,宁夜腻歪的呻吟,毛孔舒张,极为享受,头发倒竖立,如一头狂狮倒卷着霸气的鬃毛。
经过这一番磨难,宁夜倒是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抬头望向那杆青铜凶枪,撇嘴道:“破烧火棍子,敢利用小爷,早晚用你去铲粪”。
说完,感觉心情大好,重新闭目凝神,进入眉心空间,运转仙经,全力冲击仙池。
凌族仙地果然不同凡响,在此体悟,似乎更易把握那种玄妙的气机,口鼻间不断涌入的先天精气化为一股精纯的力量不断在宁夜体内循环,呼吸之间,运行周身,封闭的毛孔舒展,似乎是一道道门户吐故纳新,洗涤浊气,让精神更为饱满。
神魂沉入眉心,虚无空间内依旧混沌气迷蒙,如深渊神秘莫测,像是一处未经开辟的鸿蒙世界,苍茫寂混,置身其中,渺小的如一粒沙尘,浩瀚无垠。
云海无边无际,立身于虚空中,仔细体悟那种飘忽难以捉摸的神韵,借此以探寻仙池的踪迹,修行之路亦如在贫瘠的戈壁,荒凉的极端绝地,依靠灵敏的嗅觉发现水源的存在,灰褐色的土石掩埋了泉眼暗流,风沙迷眼,徒手刨开坚实的壁垒,开辟出生命一汪仙池,浇灌龟裂干涸的肌体。
宁夜在路上,似乎已经感到了湿润的泥土芬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步一步坚实的迈步而去。
“仙池啊,那究竟是怎样的景象,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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