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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平静祥和的村子继续着它的繁衍生息，花落又花开。村头处老柳树复又增添了两圈年轮，如一个慈祥的老人，静静守护着一草一木，尽管枯叶簌簌，裂纹密布。
村子里迎来送往，告别了安详的老人，迎来新生命的降临。呱呱坠地的襁褓幼子也已摇晃着慢慢走路，年轻妙龄的男女各自进入角色，追寻着新奇的感觉。
山外流入的河水不曾停息，在村子里稍微驻足便又启程奔向后山处，兀自寻找一条暗河结伴而去，不知所踪。
转眼已是两年。
宁夜十六岁了，二黑稍大几月。
河边柳树下不远，又一座土包堆起，其上泥土已不再泛新，长出了寸许嫩芽绿叶。相互为伴，如两个多年老友，诉说着经年往事。
半年前，二黑的爷爷离世，老人走的很平静。用老人的话就是这些年算是跟上天借的，如今期限到头，是该归去了。
二黑和宁夜很不舍，最后的日子里日日陪在左右。老人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心下慰藉，到了岁数，一切都已看开，交代了一些家常琐事，微笑着离去。
远处，走来两个少年。
其中一人，面庞略黑，两条剑眉黝黑粗重，两分八字，肩宽体胖，身姿高大魁梧，臂膀健壮，龙行虎步，不是二黑又是谁。
旁边一人略矮半头，正是宁夜。两年岁月，清秀的面容褪去稚色越发坚毅，体格饱满，两点星瞳深邃清澈，平凡之中显出灵逸。
少年的活力感染着垂暮的柳树，枝桠末端钻出几抹嫩绿。
“小夜子，这老树真能活啊，几百年了还没死呢”，煞风景的声音传来，二黑声如鸣钟。
两人健步而来，朝着两个土包磕头。
“等咱们老了估计它都还好好的呢”，宁夜起身，来到树下，三两下爬了上去，寻地儿坐好。
“砰”。
二黑直接弹射而上，带起脚下石砾，横坐下去，晃起两条毛腿。
这两年二黑的身手越来越好了，宁夜早就习惯了。平日里两人空闲下来就会锻炼，山里人没把子力气还真不方便。二黑自不必说，隔三差五上山采药。宁夜作为一个木匠，爬山砍木久了也慢慢强壮不少。
宁夜舒服的靠在树干，两人有的没的聊起来。
“二黑啊，你说这条河从哪来的”，宁夜随便一问。
“当然是山外边啦，这还用说”，二黑随口回答道。
宁夜眯起眼睛，透过柳叶看向远方连绵不绝的青色山峦，喃喃轻语道：“山外面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不就是······就是······”，二黑答不上来。
宁夜来了兴致，道：“我小时候问过爷爷，山那边是什么，爷爷说还是山，无尽的相连着，望不到出路，我又追问，那我们怎么来到这的”，二黑也很好奇，凑了过来，宁夜笑着继续：“爷爷说不知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就好像原本就在这一样”。
“那就没有人想着出去吗，走出大山”，二黑疑惑道。
“当然了，听老人们说过，曾经一些年轻人不甘于一辈子困在这片天地，想走出去，于是十几个人决定了，便一起翻山越水，走出了村子”，宁夜回想老人的话语，目光微黯：“之后，过了一个月，仅有两人疲惫不堪，满身伤痕的爬回村子，胆战心惊。后来才知道，那些人不是坠落深渊，就是葬身凶兽之腹，却依旧看到满目青山，让人绝望，从此之后，一些人也仅是想想，再无人敢去尝试”，结局不免令人唏嘘。
“哎，说实话，真想到外面去看看，我二黑的神采困于山间，不显于世，实在有些可惜啊”，二黑无比自恋。
宁夜早已对此免疫，摇头无语。
“唳·······”
刺耳啾鸣声响起，从山头传来，穿金裂石，划破长空，耳膜欲裂。
两人抬头仰望，只见九天青云，一抹黑点穿透云层，俯冲爆射而下，如离弦之箭，急剧下坠，冲入山林。
“咱们要是变成鹰的话，估计就能出去了”，二黑有些憧憬，又道：“世上要有神仙就好了，随便挥挥手，吹口气就能让我们飞过去，可惜没有啊”。
宁夜笑笑，一脸神秘：“那可说不好，咱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就经常做梦，飞天入海，只手遮天，一拳震碎星辰，像这些山脉，一脚踏平便能踏越”。
“喂·······”，二黑挥舞着双爪，在宁夜眼前晃动：“小夜子，我看你现在就是在做白日梦，真有的话，几千年了，怎么着也能路过这里下来喝喝茶吧，净瞎扯”。
宁夜揉揉鼻子，确实有些异想天开，抛开这个话题。
“二黑，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媳妇成家了，你和灵儿······”，话没说完，只见二黑从树上跳起嚷嚷。
“打住，我才不着急呢，现在灵儿见了我左一句色狼右一句流氓的，老是揭我伤疤，恨不得拧掉我的耳朵，躲都来不及，谁敢娶进门”，二黑气急败坏。
“你不知道，就在昨天她······”
不知说起什么，柳树上声音渐小，只剩间断可闻的嘿嘿贼笑以及另一人磨牙咯吱不停。
······
天色渐晚，宁夜二黑回到家中，两人在厨房叮叮当当忙活晚饭，不多时，桌上多了盆黑不溜秋的东西。以前有爷爷在，不需要他们操心，而今只能自食其力，二黑纯属吃货，自不必指望，宁夜属于天生厨艺白痴，做出的东西永远都是黑的，好在都不挑，也没得挑，找个机会到别人家蹭顿饭成了两人最大的享受。
草草吃完，两人回房休息，因为明天要去山里砍木料，宁夜制作玩具材料不够，回屋之后，简单洗漱，回到床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宁夜倏尔睁开眼睛，披衣而起，穿上草鞋推开院门。
村里大多都已熄灯入睡，偶尔几点亮光，也在不久慢慢消失。墨色夜空之中，星光熠熠，无限虚空蔓延，与远山交汇继而融合。西南望，山崖断裂处峡谷幽深，如一张吞噬人心的凶兽血口，散发慑人的气息。
宁夜静静而立，不发一言，近山林之处，鸟兽颇多，夜晚是虫豸的世界，草木遮掩下，各种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沙沙”的细响，那是略大一些的地底之物在爬动。
“啵”，一声轻响，如一粒细小石子投入水中，平淡无奇。
宁夜突然抬头仰望星空，慢慢眯起双眼。
西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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