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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尔虞我诈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是日益浑浊的黄浦江，远远望过去，江面上一艘美国商船缓缓开离了上海的十六铺码头。
商船的一间房间内，萧衍和衣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廊里的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这个脚步声，闭着眼睛萧衍也知道来的人是史玉柱。
“参谋长，这船上的伙食不错，你吃不吃点？”敲门这种事情对于史玉柱来说完全看记忆，想起来了就敲一次，想不起来就推门就进，而敢不敲门就进入萧衍房间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陆剑民的警卫员史玉柱。史玉柱嘴里叼着一根美国香烟，手里拿着两个托盘，托盘上除了一些食物，还有一瓶酒。
萧衍随即坐起身来，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了看菜色，还不错，有正宗的美国牛肉罐头，还有一些大厨做的家常菜。这种原来在萧衍看来仿佛天上美味的食物，现在早已经习惯了，说的更准确一些，萧衍的胃已经被养刁了。
“参谋长，你刚才在想什么？”史玉柱用牙将酒瓶的瓶盖咬了下来，然后吐掉，给萧衍倒了一杯之后问道。
“你不觉得肖科长来的太及时了吗？”萧衍喝了一口酒，随口问道。
“及时还不好，肖科长要是在晚来几分钟，咱俩就见阎王爷去了。”史玉柱没想那么多，更没有怀疑肖嫣，他觉得自己被肖科长救了，那就是救了，他就欠人家一条命。
“你小子总不动你那榆木脑袋，难道你是用它来养鱼吗？”萧衍生气地说道。
“这不是有你在吗？跟着您，万事由您操心就够了。我呢？听您的，您说干啥咱干啥。”史玉柱傻笑着恭维地说道。
“昨天的事情连你我都没提前告诉，但是她怎么就知道了呢？”萧衍这话根本不像是在问史玉柱，更像是在询问他自己。
“可能咱们前一夜的准备工作引起了她的怀疑。”史玉柱为肖嫣开脱道。
“产生怀疑很正常，这我早想到了。但是你忘了一点，就算怀疑了，她最多也就是询问一下，不应该及时出现救我们，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她并不知道。”
“咱们事情闹不小，整个租界都震动了，能找到咱们不奇怪。”史玉柱知道陆剑民是在怀疑肖嫣别有用心，但是他真不愿意相信，于是总能想到一些理由。
“找到咱们不奇怪，但是炸毁汽车以及咱们的行李出现在船上你怎么解释？你不要忘了，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安排的。还有就算肖嫣有通天的本事，这些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一定有人在帮她。”
“参谋长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刚才在厨房拿东西的时候和厨师长聊了一会儿，他说肖科长的家族在美国很有势力，这艘美国商船就是她家的。这样的身份提前安排一点事情，找点人帮忙那不是太轻松了吗？”
这确实也算一个解释，但是萧衍却决不能相信，可是他又说不出什么，只能沉默着。
“你小子给我留点，别都吃了。”萧衍低头一看最后一个烤鸡腿已经被史玉柱趁着这个机会抓了起来，顿时急了。
史玉柱也不说话，傻笑着舔了一口鸡腿，然后问道：“您还要不。”
商船的船长室内，肖嫣听到这里不由自出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才想到这小子真恶心，这种想法完全不带有贬义的色彩。
此时的肖嫣带着一个耳机坐在一些设备前面，萧衍和史玉柱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通过这个设备传到她的耳朵里，原来萧衍的房间被她安装了美国最新型的监听设备。陆剑民果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好在史玉柱这个小子替她解释的还算完美，不枉费她专门安排人给他做吃的。
萧衍的房间内，萧衍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微笑着看着远处的床，而床的下面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就贴在那里。
二十几天之后，一辆从广州开来的火车缓缓停下，从火车上下来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走在前面，另外一个男的跟在后面，这样的组合不让人奇怪，奇怪的是前面的一男一女仿佛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张希仁一眼就看到了这两男一女，他面带微笑地走上前来，说道：“参谋长，肖科长，柱子，一路辛苦了吧。”
原来这一行三人正是萧衍、肖嫣和史玉柱。他们坐船从上海出发转到香港，从香港坐船去广州，又从广州一路坐火车回到蒙城，说实话这个时代的交通真让萧衍受不了，坐船从上海到香港就用了8天，而坐火车从广州到蒙城更是足足用了13天，这种速度的交通工具萧衍还真没忍受过，那上面的滋味靠想象完全无法体会得到，而这种时间的消耗也是萧衍没有想到的，这时候距离他一个月的考核任务期限已经不足5天了，时不我待。
“张副官怎么还亲自来接我们了，随便派司机开车过来就好了，这真是太麻烦你了。”萧衍客气地说道。
张希仁将车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几人先后上了车，然后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参谋长嫌来的人官小了？”
“说笑了。对了，司令最近怎么样？”萧衍坐上车，说道。
听到这里张希仁顿时面色一变，低声说道：“本来司令要亲自来接你们，可是几天前司令突然遇刺了，现在还躺在上床呢。”
三人一听都是大惊，“司令没事吧。”萧衍面色沉重地问道。
“司令和刺客搏斗的时候受了点小伤，不过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医生嘱咐要休息几天。”张希仁说道。
“司令受了伤怎么还派你过来接我们，你应该在司令跟前伺候呀！”萧衍说道。
“司令跟前有七姨太照顾，哪用得着我呀！”
“七姨太？她什么时候来的？”萧衍想起了他离开蒙城之前史玉柱对他说的情况，于是问道。
“听说司令遇刺，第二天她就连夜从老家赶过来了，现在正照顾司令呢。”
史玉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一听，心头顿时一愣，这和他知道的情况不一样，在二十几天之前，也就是他们离开蒙城前的时候他亲眼在蒙城见过七姨太，于是马上转头用询问地眼色看着萧衍，萧衍轻轻地摇了摇头，史玉柱顿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了回去。
蒙城李府李耀宗的卧室，萧衍和肖嫣一起走了进来。这是萧衍第一次进入李耀宗的卧室，他用余光扫着卧室的布局。
李耀宗的跟前有一个三十许的美艳妇人一直在忙前忙后，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陆剑民和肖嫣。萧衍忙压低声音叫道：“七夫人。”这个美艳妇人正是李耀宗的第七房姨太太，王梅。王梅对着两人媚然一笑，然后低声对卧床的李耀宗说道：“耀宗，剑民和肖科长来了。”
这时候李耀宗才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挣扎着就要做起来，这样普通的一个动作现在李耀宗做起来却仿佛非常的吃力，七姨太忙上前将李耀宗扶了起来，然后将一个枕头倚在床头让李耀宗慢慢地靠上去。
李耀宗发白的面孔艰难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回来了呀。”
“剑民惭愧，有负司令重托。”萧衍诚惶诚恐地说道。
“你的能力我是信任的，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李耀宗和蔼地说道。
“刚到上海的时候我就联系了一个熟悉的军火商人，谁知道对方的一个手下叛变投靠了日本人，于是我们遇到了日本特高课的埋伏，特一课课长南造云子亲自带队，在租借布下了天罗地网，好在我提前安排了柱子在外面接应我，才逃脱出包围，但是奇怪的是巡捕房也同时在整个租借设下了关卡，抓我们。过一个关卡的时候我和柱子被识破了身份，差点就落到他们手里，好在肖科长及时出现救了我们。”萧衍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自责。
“这事情不怨你们，谁也想不到对方人里会出现叛徒。你们不要为这次的事情自责了，现在的形势你们清楚大敌当前，大战在即，党国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工作。”李耀宗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反而安慰道。
“那军火的事情怎么办？”肖嫣开口问道。
“回头我在想办法吧。”李耀宗说道，“老七，你带肖科长出去转转，我和剑民单独说几句。”
于是七姨太拉着肖嫣离开了卧室，走的时候顺手将房门带了上。
看着房门缓缓关上，李耀宗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阴沉的表情，“说说具体情况。”
“独眼五的手下叛变投靠了南造云子，将交易泄露了出去。”萧衍知道李耀宗最想知道什么，于是说道。
“你觉得特高课是针对你还是这次交易？”李耀宗问道。
萧衍想了一会儿，他猜测特高课应该是针对这次交易，但是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告诉李耀宗，不过一想到李耀宗遇刺，他心里一下子有谱了，于是实话实说地说道：“恐怕是冲着交易去的。”
“何以见得？”
“如果是针对我的，那么独眼五对于特高课就毫无价值可言，可是实际上我感觉并不是这样子，对方对于独眼五也是相当的在意，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想从独眼五那里得到什么。”萧衍分析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按说南造云子不应该认识我，但是她却一口叫破了我的身份，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李耀宗问道。
“我怀疑司令身边有日特，他应该将我不在蒙城的事情汇报了上去，这应该就是南造云子不认识我却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的原因。”
李耀宗沉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应该不错，这次行刺我的就是日本人。”至于他怎么判断出来是日本人的，李耀宗并没有说，继续和萧衍闲聊了几句，李耀宗就将萧衍打发走了，这时候他苍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佝偻的身子也一下子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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