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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已经黯淡，天幕已经发白，天阳还没升起。
沈离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自家的小院，宽衣和服，来到了断妖河边。
虽然断妖河有着一些让人害怕的说法，可沈离却是特别喜欢这里。这两天，沈离已经不再选择在自己的屋顶上打坐修行，而是选择来这断妖河边。
半个时辰之后，太阳会升起，再半个时辰之后，晨光将变作艳阳。在这阴阳轮转的一个时辰里，便是沈离的修行时间。
道法修行讲究法、地、侣、财。地要怎么选择，沈离对此并无概念，不过这没关系，感觉会帮他做出选择——喜欢就好。
对于进入炼精化气阶段后的修行，沈离并没有清晰的思路，他现在所做的，只能是跟着感觉走。
跟着感觉走，步步奔虚无。
————
永安城城东，沈家府邸。
沈家府邸并不大，若是轮规模，在城中仅算中等人家。不过对于沈家的财势，永安城的人们却并不敢小视。
在永安城，沈家有着三家货栈，每家货栈后堂，连掌柜带伙计常驻着不下十人。在沈家府院，除了沈家本人，连带一些下人，随从，大约有二三十人。
这个时间，居住在卫府侧院的下人们还没起床。不过沈家主人沈平志的屋子里却已经亮起了灯。透过窗纸，隐隐看见两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其中之一自然是沈家家主沈平志了，而另一人则是其胞弟沈安国。
沈平志身材较高，略显消瘦，骨架却很结实，年龄看上去约在三十五岁上下。当然这仅是从表面上看，实际上沈平志今年已经四十六了。然而不论他的年龄是三十五，还是四十六，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气质，即如一汪清水，又如萧索的枯木，很难言明。
而沈安国却是身材魁梧。双眼神光虽说有些内敛，可依旧能让人感觉到霸气。
“我们来到这永安城已经十五年了，可以说是逃避了十五年。家里的仇，我是一刻也不敢忘！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隐忍一辈子？”沈安国沉声道：“想当年我们家是何等的威风啊，在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受不了。”
“既然如此，二弟，那我问你，你现在的武学境界到了什么层次？”沈平治靠在一张太师椅上，双臂搭着扶手，眼神望着前方，淡淡的问道。
“哥，我的武学天分虽然远不如你，但这些年苦练下来，这永安城怕是也找不出对手。”沈安国回答道，语气里透露出些许傲气。
“永安城？二弟啊，如果你的眼界只有这永安城这么大的话，那这辈子还是不要再提报仇的好！”沈平治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丝嘲讽。
“一般的习武人只知道，武学层次分为生元境、凝元境，混元境三个境界层次。生元境可激发人体先天之精，这先天精气不仅能祛除人的后天尘气，使病邪不侵，而且可以化为暗劲儿，使人有断木裂石之能。凝元境则能运转先天精气，锻炼人的机理，腑脏，乃至骨骼，将肉身练至无比强横的先天之境，使得刀剑难伤。而混元境则可将元气与肉身练得活泼一体，圆融无碍，内劲儿可化无形罡气而用。”
沈平志将这武学境界的划分娓娓道来，而其弟沈安国则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虽然后者对这些知识早已了然，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打断其兄的话。
而当沈平治讲到关于混元境，内劲儿可化作无形罡气的时候，只见其并其两指，猛然发力朝着地面虚点而去，而地面上所铺的一指多厚的青砖，竟然被凌空戳出一个两指宽的大洞来。
沈安国一时间暗暗咂舌，虽然自己也在两年前进入了混元境，可到现在，自己所能应用的罡气也不过只能离体三寸，且尚不见得有其兄的力道。
而更加另其哑然的是，这十多年来已经很少见大哥练功，似乎其已经放弃了武学，放弃了复仇，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大哥的武学竟然已经到了这样骇人的地步！
难不成大哥同自己一样，一直以来就没放弃过复仇？
看着沈安国呆若木鸡的样子，沈平治眼神之中并无任何得意之色，相反的，沈平志很是有些叹息。
“在世人的眼中，这差不多便是武学所能达到的巅峰了，可这所谓的武学巅峰，在那些人眼中，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当初屠杀我族的九个人之中，除去领头的三人不说，单是剩下的六人之中，最弱的也不会低于这个层次。二弟，你觉得，凭你我这点分量，能报的了仇吗？”沈平治的眼神转而变得有些阴沉了。
沈安国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在混元境之上，还有更高的武学境界吗？
不同的人处在不同的高度，眼界自然也会不同，比如在世俗人的眼中，混元境便是武学所能达到的巅峰了。但以沈家以前所在的层次，他们知道，在混元境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不过对于混元境之上的境界，沈家人也就知道个模模糊糊，多少代人以来，沈家也鲜有人能突破混元境，所以，虽然知道，但事实上超越混元境对于沈家人来说也就是个传说罢了。
虽然沈家难以有人能够突破混元境，不过这对于沈家人的地位并没什么影响。就算放眼整个初元国，数千年来，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突破混元境。混元境在世俗中，实在已经是顶峰了。
沈家人有祖宗基业，有着不小的家族势力，再加上沈家每一代人中几乎都能出现混元境的武者，对于这样的一个家族，若是不出现什么意外，那也算是很耀眼的家族了。然而这一切，在十五年前的一天，彻底改变了，也就在那天之后，沈平志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坐井观天！
“二弟，我再问你，这个世界有多大，你知道吗？”沈平志轻轻吐了一口气，问道。
这句话再次把沈安国问住了。
这个世界有多大？
初元国建国于两千多年以前，初元国的开国皇帝据说便是一位超越了混元境的武者，而沈家的祖上也曾参与了当初的立国之战。
如果要问初元国国土有多大，这个问题对于沈安国则要容易回答的多，初元国设有五十二个郡，而一个郡的地域大概有上千万公顷，而大一点的郡更是抵得上寻常的郡两三个大小。这样算来，初元国算的上是庞然大物了。在初元国之东，是不知边际的原始丛林。而在其他三个方向，与初元国接壤的还有五个王国。其中面积最小的珠兰国位于初元国的西北，面积仅有初元国的三分之一大小，而初元国之西的永丰国，其面积要比初元国大上一半还多。在这些邻国之外更是有着不少国家，有些国家仅能叫出名字，而更多的国家则是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
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这不知数目的国家，便是整个世界的大小了。而沈安国却是知道，这不知数的国家群所占据的，只不过是一个唤作沧浪域的平原。沧浪域相对于整个世界，恐怕也只是沧海一粟！
世界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就好比问一个现代的人：宇宙有多大！
“我以前以为，虽然世界很大，但世界的其他地方不过都如这初元国一样。我们既能站在这初元国的高层，想来到其他地方总归也不会太差。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可笑。在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之中，两只螳螂角力争雄，但你不能认为在这个群山之中，只有这些螳螂。二弟，我想告诉你的是，相对于那些人来说，整个初元国也就巴掌大小，而我们沈家恐怕连螳螂都算不上！”
“二弟，你觉得我们有能力复仇吗？”沈平治抬起头来，直视着沈安国问道。
“他们，应该不会有这么厉害吧？”沈安国弱弱的回答。
“二弟，既然你如今达到了混元境，那么，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也就无妨了，也省的你日夜挂心。”沈平治吁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实在沈平志的心里，又何尝真的能放下过去。
这么多年来，沈平治之所以不将这些话说给兄弟听，只是不想打击了沈安国的习武之心！
初元国东西跨度八千里，位于东疆的是回龙郡，而位于初元国西疆的是逍林郡。两千年前，初元国初立，沈家先祖因功受封，其封地便是逍林郡了。世世代代，沈家便是传承生活在逍林郡。
这便是沈家的来历，除去皇室不说，沈家在这初元国也算最尊贵的家族了。在早年的时候，沈家也曾出过两位超越混元境的武者，只不过这两位先人都是突破后不久便离开了家族，追求更高境界去了，于沈家并没留下什么传承。后世人虽然再没人超越混元境，不过由于沈家人口众多，能够达到混元境的，倒也代代有人。
武学的最高境界到底在哪里？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传说，传说在上古时代，有人能以自身武道打破这个世界的束缚，进入另一片天地，生命可享永恒。比如说武祖，再比如说百炼生，忘溪主人，梅山剑君，金枪王……
而沈家命运的转折点，正是源于上古中的传说人物，金枪王白艺。
在逍林郡内，有一条河穿流而过，名字叫做金玉河，十六年前，逍林郡爆发了千年难遇的大雨，洪水泛滥成灾，金玉河河床改道。暴雨停歇后，逍林郡在沈家和其他一些从属世家的带领下，进行灾后重建。为了使金玉河回到以前的河线，恢复被淹的田舍，沈家人在金玉河原先的基础上，进行了挖深加宽工作。在这项工作中，沈家人得到了一枚埋藏地底的神秘玉符！
逍林郡古老相传，绝霸天下的金枪王白艺曾经在金玉河底潜修过，而这枚神秘玉符一出世便被人们联想到了曾经的金枪王。原因无他，该玉符呈水滴状，其上雕刻的正是古老相传的金枪王形象——九曲长枪，一袭青衫，人枪神似一体，有冲天之态。
金枪王是什么人物？
传说在上古时代，魔神统御天下，而人类不过是魔神的血食而已。后来，人类中涌现出一批上古英杰，以凡人之躯同魔神相抗，并最终取得了世界的统治权，而在那一代的英杰之中，金枪王正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传说金枪王白艺在没人教授的情况下，自创白家枪法，在武修之路上层层激进，并最终打破虚空天地，达到了魔神的境界。到后来，更是超越了魔神，破空而去，永恒不朽。
这便是金枪王白艺！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在上万年以前，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魔神，谁也说不清楚。而对于金枪王白艺，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也不过就是神话人物。所以，即便是沈家得到了所谓的“枪神玉符”，人们也只是寒暄一时，并没当什么大事儿。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枪神玉符”，为沈家招来了灭族之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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