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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孩童时期都应该想过,自己以后会是怎样一种死法。沈一一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想法已然模糊的快要忘记。
而沈一一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种死法。尤其是自己在刚刚了解了修行之道,整个身心愈发的洞彻朗然,正准备以这颗明朗的心,去拥抱人生未来的无穷精彩之时,突然就这么死了。
还有比这更让人不甘心的吗?
死了是什么感觉?曾几何时,沈一一一直认为死了就是不存在了,不存在,自然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那么,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有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话一点不错,当那无边的暗黑淹没自己的时候,那种大恐怖几乎要让沈一一神魂破碎,是活着的时候任何经历都无法比拟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光出现,本来已经被死亡淹没了的沈一一,没来由的重新清晰了起来。
在这种清晰之中,沈一一不会思考,脑海里却有一阵阵画面回溯。
——自己盘膝坐在床上,眉目扭曲,与一股暗黑的意识做着交锋。
清河水库边,自己站在钟大有的身后,钟大有正盘坐在石头上垂钓。
青青第一次带着自己参加青年聚会,在那里,自己第一次见到了沈曦。
……
父母离异之后,自己一个人大晚上跑到村南的黑河边上,趟过河水到了河的另一岸……
……
随着一阵哇哇的哭声,沈一一睁开眼,看到几个人围在自己的身边,其中就有爸爸,爷爷奶奶,还有躺在床上的妈妈。那早已不复记忆的面孔一个个清晰的显现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不过是个刚出娘胎的血娃子。
…………
原来如此!
有人说人死的时候会将一生经历的事情再经历一边,原来都是真的。
我之所以会遭遇今天的死亡,全是因为在幼年的时候就埋下了祸因。
只是如今自己死了,会是真正的死亡吗?原先自己不认为人有灵魂,自从认识了师父才知道,死不过是完成了一世轮回。
……
只是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会记得今世的记忆吗?师傅说如果在鬼道,天道化生,人都是可以知道前世的事儿的。如果重生为人的话,那就很难再记得了,除非这个人在前世有很深的定力,但是有这样定力的人又怎么会再入人道呢?
就在这瞬间的光明之中,沈一一明白了许多事情,同时又生出了许多念头。只是这光明太短暂了。
紧接着又是一片黑暗,这黑暗并不像之前的黑暗那样让人惊怖,隐隐的竟有一种安抚心灵的力量,在这黑暗之中,沈一一好像穿越了一个狭长的隧道,就在这样的穿越之中,沈一一终于忘记了所有。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是一个乡下的小镇,镇子的东边有一条小河,新月斜照,依稀可见河岸上卵石铺地,而河面上则荡漾着粼粼的月光。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双膝坐在河岸上,也不觉得坐下的石头硌的难受,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河水。
少年目光迷离,思绪不知穿越了多少时空……
———在一个不过百十口人家的小村庄,村子的东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清的注入了下方的清河水库;在村子里有两户姓沈的人家,一家的男人叫沈志强,另一家的男人叫沈志信,沈志强有个儿子叫沈一一,而沈志信则有个女儿叫做沈小芬……
这两个男人之外,其他熟悉的面孔也一一浮现了出来:轻快温柔的兰姨,爽朗却有些迷信的大娘李月如,清爽水灵的堂姐沈小芬……
而所有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都再也回不来了。
“师傅说的没错,人死了之后果然有轮回,可我为什么记起了前世的记忆,却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没错,月光下的这个少年正是沈一一,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叫沈一一,而叫沈离。
沈家有兄弟两人,老大沈平治,老二沈安国。沈家老爷子早已去世多年,兄弟二人也有了家业,可兄弟俩却一直没有分家,家主当然是老大沈平治。
而沈离正是沈平治的独子。
沈离的家不在这个小镇上,沈离的家在邑城——永安城。沈离之所以来到这个小镇,是因为在这里有沈家的货栈。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生意上的事儿还轮不到他操心。这次只是因为沈离的母亲要给青姬娘娘上香,所以才将沈离拉来了。
“少爷,你果然在这里,夫人正叫人到处找你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一身青衣,乃是沈家的一个家童。
沈离回过头去,眯起眼睛,嘴角含笑的骂道:“你这小子倒是有本事,我不管到哪里去,你总是能找到。走,回去了。”
“哪里是我有本事,少爷一个人跑这里看月亮都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圆……”青衣家童嘟囔着。
沈离在心里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前天陪同母亲到青姬娘娘殿上香时,发生的事儿。
——据沈离所知,这个世界的百姓大多数都供奉武神,而武神殿几乎遍布了所有的城镇。
不过沈离所在的这个小镇却是一个例外,镇上的百姓信奉的乃是青姬娘娘,而青姬娘娘殿也是这个小镇唯一的神殿。就连这个小镇也因青姬娘娘而被唤作青姬镇。
这次沈离陪同母亲过来,除了给青姬娘娘上香外,还要在青姬镇呆上几天,因为在镇上有沈家的货栈。在镇子之东,有沈家自己的一个宅院。平常沈家主人不在的时候,宅院便交给下人打理,这次在沈离母子过来之前,宅院早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在自家的宅院安顿下来后,沈离的母亲沈夫人,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儿子,丫鬟到青姬娘娘殿里去上香了。
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当然要先向当地主人问礼才是,而青姬镇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青姬娘娘了。这便是沈离对母亲这次上香的理解。
在青姬娘娘殿里,沈夫人双手合十,虔诚的俯下身去,丫鬟低着头恭谨的立在一边,而沈离则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
而就当沈离注目看向青姬娘娘的神像时,暮然间,沈离居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一幅幅无比熟悉的画面从灵魂深处涌出,居然是一个叫沈一一的男孩一生的记忆,那无比真切的感情告诉沈离,自己就是沈一一!
那么沈离是谁,他愿去想,他就是沈一一,不觉之间,沈离已经泪流满面……
“离儿,你怎么了?”沈夫人回过头来,看到呆立在一旁的儿子满脸的泪水,吓坏了。
“没什么,妈,以后叫我一一吧,我不想要沈离这个名字了。”沈离回过神来,但是依然难掩脸上的落寞与伤感。
“这孩子,难不成突然间魔怔了,不行,看来我得再多拜几下青姬娘娘才行。”沈夫人满脸狐疑,连忙再次向青姬娘娘拜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
……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家童狐疑的看着又陷入呆滞状态的主子:“自从那天给青姬娘娘上了香后,你就经常发呆,每天晚上更是跑到这里来发呆。夫人这两天忙着镇上的生意,嘴上不说,其实她一直担心着你呢!”
听家童提到母亲,沈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暖的微笑。
沿着河沿儿慢慢的走着,清风徐徐吹动了沈离的衣角,身后的童仆则一声不响的跟着。
“青娃,你对于青姬娘娘了解多少?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拜青姬娘娘?”沈离虽然没有回头,但显然是对着身后的家童说的。
“少爷,你没听人讲过吗,青姬娘娘在这个镇子上,那可是家喻户晓的啊,就连六岁的小孩儿都能讲出青姬娘娘的很多故事。”叫做青娃的家童听到自家少爷问话,顿时间来了精神.
“少卖关子了,赶紧说!”沈离扭头冲着青娃笑骂了一声道。
“好的少爷,听我慢慢说:据说在几千年以前,这里是没有多少人烟的,如果一个地方人烟稀少的话,那么这个地方一定会有很多野兽才对,但是这里的野兽却不多.因为这里有更可怕的存在,那就是妖怪.少爷你想啊,要是野兽的话,我们人类依仗人多,总可以对付。但是妖怪的话,我们普通人根本就无能为力,只能被那些妖怪抓住吃掉。”
听到这里沈离笑了起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总会有妖怪的传说.人类总归都是很有想象力的.不过突然间,沈离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沈一一,本来正准备说几句打趣一下青娃,只好再次缄默不语了.
“在那个时候,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很苦的,虽说那时候也有一些很厉害的人,可总归不是妖怪的对手,百姓中总有人被妖怪抓去吃掉。直到后来族人中出现了一个叫青姬的女子,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便决定要消灭妖怪,让大家过上幸福的日子。于是她便离开了家,去寻找传说中的神仙学本领。当时的百姓都以为这个小女孩一定是死在外面了,可没想到,多年之后,青姬又回来了,而且果真学了一身的本领。”
听到这里,沈离心里升起了两个疑问:既然这里生活着许多的妖怪,可百姓们为什么不离开,到别的地方去生活呢?既然当时的世界那么可怕,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传说中的神仙又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是钟大有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沈离的思绪又穿越了……
“少爷,你还在听吗?”
“哦,听着呢,你继续说”听到青娃喊自己,沈离回过神来说道。
“再后来,就是青姬娘娘用只有神仙才会的本领,彻底的消灭了那些妖怪,再后来青姬娘娘便带领着这里的百姓修水利,搞建设,人们生活越来越幸福,人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发展成了城镇。只不过青姬娘娘既然已经成了神仙,在这里的百姓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后,自然就要离开这里。
后来百姓们感念青姬娘娘,便为她修了神殿,称她为青姬娘娘,享受百姓供奉。人们相信,虽然青姬娘娘走了,可只要她的神殿在,她就永远守护着这里的人们。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大了说,几千年来,不管外面怎么战火纷飞,可青姬镇却一直很太平。往小了说,谁家有个小灾小难的,只要他们虔诚的敬拜青姬娘娘,也能保得平安。”
“青娃,照你这么说,青姬娘娘本来是个人,因为青姬娘娘有了神仙的本事,再加上她所做的功德,才被人们奉为神仙的。那么在她离开之后又怎么能继续保护这里的百姓呢?”
“青姬娘娘原先确实是人,可她自从学了本事之后,就真的是神仙了,要不也不可能消灭那些妖怪!”
“青蛙,青姬娘娘姓青,你也姓青。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了,在青姬镇上,凡是姓青的那都是青姬娘娘的后人,我们家自然也是娘娘的后人!”
“哦?这样的,那青姬娘娘当初可曾在这里结婚生子?”
“这个嘛。好像没听说过,说不定有吧……”青娃有点脸红。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镇子上,此时的青姬镇已是华灯初上。街市上一些茶坊酒肆也挑起了灯火.路上不时还有离家在外的人来往。沈家的庄院就在镇子东面,拐过一条街便可以看到。
“青蛙,你先回去,我想去拜拜青姬娘娘。”转过街口,正准备回家的沈离犹豫着又停下了脚步。
“这不好吧,夫人会骂我的。”青娃踟蹰着不肯一个人离去。
“那这样,你陪我去,不过到了青姬娘娘殿,你在外头等我!”
沈离今晚是定了心要过去瞧瞧,那突然觉醒的记忆总是让他惆怅疑惑。
其实这几天晚上,沈离之所以总是一个人跑到河边去,也不过是因为那条河跟他记忆中河有些相似。
“嗯,好吧,不过少爷还是不要停留太久才好。夫人会不放心的。”
青蛙是青姬镇土生土长的,平时在沈家的货栈当伙计,这次是因为东家下来,才被叫来临时照顾一下这个少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说完话,两人转身向着镇子中央的青姬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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