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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闲聊之中,三人来到了大旺庄。别看大旺庄名字之中有一个旺字,可村子却没有一点兴旺的样子。村子不大,顶多不过百十户人家,近年来盖起来的新房子寥寥可数,都是一些祖上留下来的,和着黄土用石头切起来的老屋。外墙上生着苔藓,房顶上长着茅草。不知道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们会不会得风湿,但是夏天住的话倒也凉快。
经由向村子里的老人打听,三人来终于找到了神婆的家里。神婆姓薛,挺难得,薛神婆的家里倒是盖着红砖绿瓦的新房。听人说薛神婆膝下无子,三个女儿早已出嫁了,跟娘家的走动很少。薛神婆的老伴儿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头,性子有点软弱,家里的事全凭薛神婆做主。
沈一一的大娘在门外喊了几声之后,出来开门的正是薛神婆的老伴儿,一一的大娘把带来的一兜水果给递了过去,道明了来意,只说是烦请“薛大婶”给看看。
“在堂屋呢,直接过去就行了。”
老头接了水果,朝配房的一个小屋子去了,看样子像是厨房。
三人进了堂屋,堂屋里的布置倒也让人稀罕——咋看都不像寻常百姓的家里,倒像是进了哪家庙:冲着正门的是一张黑色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供品和香炉,香炉里还燃着刚刚点着的一大把的香。屋子里烟气缭绕,就好像这香从来就没有断过。靠着八仙桌的墙上挂着一副神仙图,画工很是草草,就好像是个一辈子只握锄头,没握过笔杆子的老农给画出来的。画上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看上去更像妖魔。桌子前的空地上放着一个烧阴纸的瓷盆,盆面也早就熏成了黑色,看里面的纸灰就知道刚刚烧过了纸。烧纸盆的前面铺子一个蒲团,应该是让人磕头用的。
此时薛神婆正坐在八仙桌右侧的八仙椅上,看样子有六十来岁。若是单看体态的话,给人的感觉身子很不瓷实;再看脸色又觉得没什么虚浮之态。眼神儿给人的感觉很是阴沉,好像几生几世都没有笑过。再配上一身黑色的肥衣裤,明明是个活人,可总让人感觉其身上透露着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气。
屋子里不止薛神婆一个人,在一进门的左边还有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坐在小马扎上,看样子不是一起的,不过都是比较憨实的农民。而薛神婆正在同边上的一个交谈着。
“门后面有马扎儿,拿出来坐吧。”
看到沈志强三个人进来,薛神婆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的冲沈志强说道。
李月如没敢多作声儿,只是轻轻的从门后掂出两个马扎来,递给沈志强一个,俩人在门的右边坐下了,等着薛神婆给对面的人处理事儿。
“老马,就是这么个事儿,要想你媳妇儿好病,就得把你家的祖坟给迁了,没别的法子,她那病根儿就在你家祖坟上呢。除此外,你就是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也治不好她的病。”
“哎,那就迁吧。”
对面的老头叹息了一声。那个时候,村儿里人都是受苦受出来的,五十多岁已经是老头儿了。
“晚迁不如早迁,你都来三回了,主意你自己拿。”说完这句话后薛神婆便不再看他,显然是结束了之前的谈话。
“好了,你们路远,先给你们瞧瞧吧。把这孩子的八字告诉我。”薛神婆转过脸来冲沈志强说道。
“八字?这个我不太清楚,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没让先生给瞧过。”丁一的爸爸面露为难之色的说道。
“哪年哪月那天,什么时辰生人,这个知道吧?”
“噢,是八四年六月十五,时间大概是夜里两点多点。”丁一的爸爸回答道。
“行了,我给你查查。”薛神婆说完后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来,拿笔写画了起来,那本子就是普通小学生上学用的,在小卖部卖两毛钱的那种。
“甲子丁未庚申丁丑。年轻人,你也不用疑惑,你这孩子确实是招上事儿了。有些东西都是命里定下来的,逃不掉。不过要问我能不能把这孩子治好,也是两说的事儿。我再帮你看看吧”
也没再等丁爸再说什么,只见薛神婆打椅子上站了起来,抄了一把纸丢在身前的纸盆里烧了起来。之后在八仙桌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只见薛神婆的身体急促的颤抖了起来,接着又慢慢的归于平稳,嘴上也停止了絮叨。
瓷盆里的纸渐渐的烧尽了,薛神婆依然是双手合十的跪在蒲团上,好像入定了一般。此时屋子里没人敢作声儿,沈志强,李月如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沈一一也不作声儿,好奇的看着薛神婆,心下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香炉里的香燃了一半多的时候,只见薛神婆的身体动了动,睁开了略显疲惫的双眼。当下也没说话,揉了揉腿又坐回了椅子上。
“你们村子的南面是不是有一条河?”薛神婆冲沈志强说道。
“对对,是有一条黑河,我家孩子就是昨天晚上自己跑到哪儿,之后就有事儿了。”沈志强对于薛神婆能够一语道破事情的根源,着实有些震动,当下紧忙应道。
“那可不是个善地儿,以我的能力也只能追寻到哪里。但具体你家孩子招惹上了哪路鬼神,以我的能力一时也看不清楚。这样,你们先回去,我私下里再帮着看一下。以三天为限,三天之后若是能好,那便是好了。三天后若是好不了,你们也不用再来了,这事儿算是超出我的能力之外。”
就这样,沈志强、李月如带着沈一一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
“老二,依我看,我们回去后也不用再找别人看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不防等上三天看看。”一一的大娘说道。
“那就等上三天吧,到处乱跑也不是事儿。嫂子你看,三天后要是真没事儿了,我们该怎么谢人家。”
“带点礼品,再给准备五百块钱吧。”
“五百?是不是有点多?”
“一般来求人的差不多都这么多,听说还有不少城里人也找过薛神婆,给两千的都有。我看在这事儿上我们不能抠唆,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回家后,一一的爸爸没有立刻问一一的情况。不过三天过后,一一的情况好像真的好了。首先表现出的是,当大人们跟一一说话的时候,一一的话要比以前多多了,再有就是一一会笑了。
“一一,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像没事了吧,轻松多了。”
此时,一一精神上的那团阴云好像散去了一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只是随着一一的长大,细心的人还是能发现一一跟同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有点过于安静。在人多的时候不喜欢跟大家一起玩,玩的时候也很少能够痛痛快快的玩耍。
一一的爸爸曾经有几次背着一一去找过其他的神婆神汉给看过几次。那些人给出的答案都说孩子没什么问题,一一的爸爸才没有再在这事儿上追究。
年后,一一的爸爸跟着别人干起了装修,日子长了,承接的活儿越来越多了起来,一一的爸爸也就自己拉起班子干了起来,生意还不错。十里八乡的倒也成了数得着的有钱人家。
有钱后,一一的爸爸又娶了个老婆,南方过来的。年龄要比沈志强年轻几岁,人也漂亮,再加上温柔贤惠,待一一如己出。知道的人无不夸赞。至于其人有什么样的过去,倒也没人提起。
寒暑更替,四时轮回。
很快的,一一读了小学,初中,转眼间初中毕业,又读了高中。一一在老师的眼里也是比较不一样的孩子:首先一一算不上好学生,因为他对学习很是淡漠,并不很用功。其次一一也不算坏学生,因为他也从不打架骂人,调皮捣蛋。至于成绩吗?时好时坏!
对于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一一好像没有留下多少记忆,妈妈的样子一一也很难想的起来了。
当然也没有必要想起来,现在的妈妈就很好。
只是有时候夜里睡觉时,梦里偶尔会有一道很阴暗的的影子飘过。睡梦中的一一就像被一道凉风吹过,寒毛竖起,眉头骤锁。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些谁都听不到的碎语:——“嘻嘻,我又不是鬼道众生,一个交鬼的能把我怎么样呢?
只要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十八岁,就差不多了……”
第二天,当暖暖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昨晚梦中的一切早已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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