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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奎所在的病房是个单间，只住了周大奎一个病号，毛仔他们来到门前的时候，有几个人围坐在病床的周围，正和周大奎说话呢。毛仔觉得那应该是周大奎，说实话，周大奎到底长什么样，直到现在他也是模糊的，那天动手前他根本就没看清，此时就算能看清，可那人的头被包扎成那样，也根本没有个人模样了。
毛仔三人走了进去，他把那包补品放到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很礼貌的打了招呼：“大奎哥，我妈让我带了东西来看看您。”
周大奎用眼角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兄弟“腾”的站了起来：“大哥！就是这个小子？”周大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草尼玛的！谁都别拦我，先让我废了他再说！”那人怒骂一声顺手抄起了身边一把椅子，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毛仔的面前。恩？那人举着椅子在毛仔的身前做了个定格，整个人傻在了那里。当他发现真的没有人阻拦他时，他“嘭”的一声将椅子放回到了地面，擦了擦椅子一屁股又坐了上去，可能他自己也感觉太没有面子了，于是一指毛仔，恶狠狠的吼道：“我先让你把话说完！”
毛仔很不屑的瞅了那人一眼，转过头的时候对周大奎恭敬的说道：“大奎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那天的事儿都怪我，太年轻出手没数伤了您，我向您道歉。”
“道歉？我草尼玛！把我打成这样了你道歉就完了？！”周大奎用他的东北腔破口大骂道：“重伤害！你知道不？！重伤害要吃几年牢饭你知道不我草尼玛的！重伤害我才要你八万我草尼玛！”
八万？八万在九五年的滨城都可以在市区买一套好房子了！毛仔对这个数目感觉很吃惊，他小声的商量道：“大奎哥，八万？八万……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啊？”
大奎一听愣了一下，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嘲讽的说道：“你马勒戈壁的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说完他干笑了一声：“行，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告诉你妈，钱我不要了！”
毛仔嗫嚅的说道：“大奎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草尼玛，你敢跟我谈条件？！要不是你妈腆着个B脸哭着跪着求我，我能同意私了？！”大奎越说越激动：“我草尼玛！你还跟我谈条件？！钱我不要了！回去让你妈洗干净了来医院伺候我！我草尼玛！伺候我舒服了再谈私了的事！我草尼玛！你还站着和我谈条件！你给我跪下！”大奎两片嘴唇翻飞着，还在说着些什么，但是毛仔已经听不见了。
毛仔的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耳鸣，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嗓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四肢开始发木，身体里的血好像已经被点燃了，眼前视线里的一切都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那张嘴唇上下翻飞的脸。无疑，此刻对于毛仔来说那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他要让它消失！毛仔对着那张脸鞠了一躬，他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脑子里竟出现了妈妈哭着跪求这个流氓放过自己儿子的映像：妈妈为了儿子所忍受的屈辱，让儿子来结束它吧。
卫东察觉到了毛仔的反常，他拉着毛仔的胳膊哄劝道：“毛仔毛仔，今天算了，先让他得瑟几天，回头咱饶不了他！啊？”
毛仔笑着看了卫东一眼，继续往前走着。回头？回头是多久？他此刻已经无法忍受那么丑陋的一张脸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他不配！牢饭？早在派出所的日子里他就想到了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只要能让那张丑陋的面孔消失，一切都无所谓了。
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有一个消防专用的玻璃橱窗，里面有一卷输水带和一把消防锹，毛仔在这里停了下来，他一抬腿“咣”“咣”就是两脚。第一脚，他踢碎了橱窗的玻璃，第二脚，他蹬倒了抓着他胳膊的卫东。
毛仔抓起消防锹就朝病房冲去。情急之下，跟在他身后的杜斌用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他右手的握合能力一直没有恢复），随着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毛仔赤裸着上身冲进了病房，房间里的一群人闻声看了过来，全都惊呆了。
“帮”的一声，铁锹拍击在那张脸上，大奎眼神直直的仰倒在病床上。毛仔面无表情的拍击着，“帮”“帮”“帮”“扑哧”最后一下的声音是那么怪异。原来，前几下都是拍击着打在大奎的脸上，最后一下，由于冲动和紧张，汗水将毛仔的手心浸的有些湿滑，铁锹竟硬生生的砍在了那张丑陋的脸上。
血，喷溅了毛仔一脸，也让他清醒了许多。大奎的那几个兄弟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都瞪着眼在原地傻站着。有一个家伙还算胆大，他用后背紧贴着墙面，生怕惊动了毛仔似的，一点一点蹭到门边，冲进走廊就开始了哭嚎：“来人啊，杀人啦！”
……
楼下的大成，倚在车前等候着他们三个人。他感觉他们进去有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抬手看了看手表，大成不自觉的笑了笑：才十多分钟，看来这等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又等了一会儿，当大成看到几个保安和民警冲进住院大楼的时候，他暗叫一声：“不好！”也跟着冲了进去。
大成还是来晚了，大奎已经被推去抢救，病房里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卫东和杜斌抓着头发蹲在病房门口抽泣着，毛仔被几个医院的民警带出了病房。大成一看就全明白了，他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巴掌铺天盖地的砸向他的两个兄弟：“就这么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你俩儿特么就看不住他！”
卫东和杜斌也不闪躲，蹲在那儿呜呜的哭着。毛仔被警察带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大成嚎叫着捶打着自己的头，慢慢的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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