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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清晰的碎石声,萧远的身体“咚”的一声摔在地面上。
“秦穹胜!”火子文的声音在场间回荡,分外洪亮,而后他向场外几名杂役招手示意,萧远被迅速抬离场内。
场内一片静寂,但人们并没有在震惊的情绪中沉溺太久,没过一会儿,演武场内再次变得沸腾,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不是吧?我没看错?”
“你说那人怎么连躲都不躲一下?”
“秦穹都能赢了?是不是对手太弱了啊?”
“我看是,要不你上去试试?”
……
在场许多人不懂修行,只看到秦穹一拳将对方轰飞,以他们脑海里对于秦穹的印象,很难理解这个事实。
即便是火家的几位高层,在看完秦穹方才的表现后,此刻脸上也是露出惊异之色,毕竟这与从前的秦穹反差实在太大。
连火子轩和杨苏怡此时眼中也不禁露出震惊之意,他们虽然知道秦穹已是通了十八条经脉,并且也事先知道了初选的具体成绩,可纸上写的和亲眼所见还是有所区别。
“没想到此子竟有如此力气!”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人惊叹道,他是风家的家主风离,风轻云三兄妹的父亲,同时也是火家的四长老。
原本风家不过是洛河镇上一个小家族,后来他娶了火家二长老火青城的妹妹火青绵为妻,令两家有了姻亲,再加上他自身也有实力,这才当上了火家四长老。
“风长老为人未免太过忠厚。”二长老火青城的声音悠悠响起,“想必这秦穹是靠着前些年的伪装,如今趁着天雀阁内选之际扮猪吃老虎,其城府真是相当之深啊!”
他的嘴唇很薄,眉毛很淡,脸上尽是不屑,说罢他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秦苍。
这番话令风离哑然,一言不发。
秦苍此刻正举着不离身的酒壶往嘴里送酒,似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丝毫不理睬火青城的冷言冷语,看到秦穹强势获胜,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一丝欣然的神色。
坐在一旁,同为客卿长老的慕言笑着赞道:“秦长老,你这孙子可真是非同凡响啊!”
只见老人一袭黑袍,鹤发童颜,面如重枣,光滑的下巴上连胡须也不见一根,乍一看竟像是个俊朗少年披上了一头银丝,岁月在他的脸庞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慕长老此言差矣,他哪里是什么非同凡响,不过这么点嘲讽就承受不住,心性太差!”秦苍摇头说道,语气中竟有几分责备之意。
听完这话,在座的长老们神情复杂,不再多说下去,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各异。
场下的少年们此刻直愣愣地盯着正在走来的秦穹,刚才他的表现着实令人震惊,直到现在他们才确信了他那初选第二名的真实性。
即便是获胜之后,秦穹脸上也毫无喜悦之色,沉声向五长老火睿问道:“五长老,能否离场?”
“可以,明日辰时与此处集中,若过了辰时仍未到场,便算作弃权。”火睿说道。
见秦穹面色阴沉,双手作揖告辞,转身离去,火未鸣与火小棠也并未阻拦,他们都看到了先前的那一幕,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此时随他离去便好。
秦穹毕竟已经赢下了这场对决,他们感到高兴,但也用不着过多操心,眼下还得先专注于族比。
第二个出场的就是火未鸣,对手是一名同为唤血境四重天的少年,虽为同境,可火未鸣的实力足以媲美一些普通的唤血境六重天,于是这名貌不惊人的黝黑小子很轻松地赢下了这场对决,在旁作为裁判的父亲此时也是欣慰一笑。
在几场胜负对决过后,火小棠在第十位出场,她的出现将全场气氛推至高潮,即便是许多人不懂修行,但也知道洛河镇火家年轻一辈最强者为何人,更何况这最强的骄女还生得如此美貌。
几乎没有人认为火小棠会败,而事实也是如此,胜负根本毫无悬念,对手在其凌厉的掌风之下只一招便败下阵来,瞬间引来全场阵阵欢呼,与此前秦穹一招败敌后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接下去的比赛几乎都呈一面倒的局势,少有几场打得难分难解,赛前被看好的前四强与初选前十强无一落选,全部顺利晋级,另外脱颖而出的还有二长老的小儿子火志泽,以及客卿长老王莫的儿子王琦。
这一天的赛事总算告一段落,散场时已至傍晚时分。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除却那些落败的十六人之外,此时众多胜者里犯愁的也就只有秦穹了。
秦穹此时正端坐于家中后院里的石椅上,手里拿着一壶酒,抬头望着即将消失的夕阳,愁眉不展,此刻他怒意已消,可心情依旧算不上太好。
即使通过了初选,又赢了第一场,都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憋屈。
从前被人讥讽时,他心里自然憋屈,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憋屈过。
想到初选时那些同龄人的嘲弄和欺凌,再想到演武场内众人的嘴脸,他发现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势利眼。前几年他在族比中数次落败,其实这与其他人毫无干系,并不是那些人将他击败,可他却是被他们当成了笑话,一个个全将他归为弱者,在茶余饭后都把他当作话题。
更可恶的是,还有不少人把他当作教育子女的反例。“以后别变得和那个废物一样!”,类似的话语他听到过不少次,只不过很快便被他忘记,但是他原本忘记了的一些事情,此刻却是尽数从脑海里再次显现出来。
于是他开始厌恶那些人,他顺理成章地认为那些人便代表了整个洛河镇的多数人,他开始迁怒于这整片地方。
仰视强者,嫉妒强者,俯视弱者,嘲笑弱者,这些人为何会如此?秦穹不明白,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是弱者的缘故,他自以为从未有过鄙夷弱者的心态。他不明白人性为何会如此恶劣,遇到强的便阿谀逢迎,看到弱的就落井下石,一个个活得像个奴才似的,吃软怕硬,小人小径。
他突然觉得爷爷从小对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君子不争。
他希望他成为真正的君子,不可如这群小人一般恶劣。
于是他心中决意,无论过上多少年岁,都不能变成那样。
但这份决意仍不能抚平他心中的抑郁,他开始思考这里面的原因,可却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想越不明白。
为何被“讥讽”令他如此烦闷?
为何被“这群人”讥讽令他如此烦闷?
究竟是这讥讽的本身令他烦闷抑郁,还是这群人的存在令他感到厌恶不已?
他并不认识那群人,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些完全不了解他的人,会仅仅因为他落败了几次就对他恶言相向,这更令他的心里对那些人产生反感。
他并不认识那群人,所以即便换另一群人,情况也不会更好,就算是换作另一群人见他落败个几次,依旧也会出言讥讽,他如此想到,于是他开始反感那些他假想中的人。
可若是那群人不再讥讽自己,那自己会不会继续厌恶他们?
他反问自己,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答案,他觉得就这样原谅的话未免也太过便宜他们。
秦穹又突然想起自己偶尔也会嘲笑一下他人,觉得自己太过糟糕,不应该与那群小人为伍,于是他给自己编造了一些理由,好让那些偶尔的嘲笑看上去合理一些,他不敢太过厌恶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是否因为讥讽而迁怒于人,还是因为人而迁怒于人,或是因人而迁怒于讥讽,又或是因讥讽而迁怒于讥讽,自己究竟恨的是哪一样?
秦穹想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很苦涩,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产生如此怪诞的想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结果,这令他十分难受,可又无法阻止自己思考。
他最怕力不从心的无力感,这令他想起上次过度修行后的疲惫,不禁一阵后怕,可此时他又无奈的陷入到脑子不听脑子使唤的泥沼里。
这比起肢体上的无力感更加令人惶恐无助,因为他意识到他的大脑正不听使唤地不断思考着,思考着一些他从未想过的问题,这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未知的意识所操控,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
可这种感觉又十分奇妙,像是一个自己正看着另一个自己。
他很想从这泥沼里脱身,可又无奈思绪不受控制,不过幸好他的身体还可以动,这令他感到欣慰,因为这证明了还有一部分的意识仍属于他自己。
于是他喝了一口酒,桂花酒泛着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口酒令他很舒心,似是将他从泥沼中拖出了几分,所以他十分感激。
不知何时,夜幕已是降临,秋风瑟瑟,吹在秦穹微微发烫的面颊上,凌乱的黑发随那秋风飘逸,那凉意令他倍感惬意,可却抚不平他心中的愁意。
看着眼前的夜色,秦穹突然想起了那把许久未弹的琴,忽然两颗眸子一亮,虽不知道琴声能否平复他的心情,但他仍是起身走向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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