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在平时,思菊被解除职务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在这当口,朝廷下固然震动不小,但很快就被数万江湖人士的死伤给掩了过去。
虽说朝廷素来看不起这些生活在草莽里的江湖人士,可一旦他们集中出了问题,自内阁而下,都能意识到这将会对凤凰界的安全和稳定造成怎样的影响,是以各个部门全力行动了起来,争取将这场危机尽早化解,以免酿成大乱。
凤九渊在回宫后的第二天傍晚就得到了相关的伤亡报告。
从内阁呈递来的报告看,强行闯入工业城的江湖人士共计六万三千八人,有幸逃出生天者不到三千人,受伤一万八千余人,死亡将近四万两千人。
另,还有超过五十万的江湖人士因未能及时赶到工业城而有幸免于死伤。令人忧虑的是,这些有幸得以免于死伤的江湖人士非但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鼓噪。据刑部奏报,暗地里又有消息流传,说出土的神器被朝廷据为己有。而在江湖人士看来,神器本该属于江湖,属于武林,朝廷得了去,就是强占,就是抢夺。是以人心浮动,不平之声随处可闻,甚至有大胆的啸聚到顺天府前,要求朝廷归还神器!
凤九渊看完奏报后,犹豫了片刻,这才在折子写下:着内阁谨慎处置!写罢,本想叫思菊立即把它发还内阁的,才想起思菊已经被解除了凤鸣宫都管女使的职务,发还家去了,心下当即涌起一阵失落,暗道:“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体贴入微,细致周到。我没有想到的她想到了,我没有做到的她替我做到,我做错了的她帮我纠正,正是有了她的阻止,我才少犯了很多很多的错误。如果没有她,我又岂能走到今天?我应该感谢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感谢的。可是,我做了什么?下旨将她赶出了凤鸣宫,否定了她这些年来为我的付出,全部否定了。我这算什么?我还是个人吗?”
想到这里,越发的愧疚,叫道:“雷顿在么?”
雷顿闻声进来道:“在!”
凤九渊问:“思菊回家了?”
雷顿道:“是,午就回家了!”
凤九渊沉吟了片刻,这才问道:“你觉得……在这件事情,是她对,还是我对?”
雷顿眉头一皱,道:“这得要看站在什么角度!”
“角度?”凤九渊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道:“站在我的角度呢?”
雷顿不假思索地道:“那自然是你错了!”
凤九渊显然早知道答案,点头道:“是,我错了,我确实错了……”叹了口气,又问:“那如果站在皇帝和朝廷的角度来说呢?”
“还是你错了!”
凤九渊惊道:“还是我错了?”他本来一直认为站朝廷的角度,自己该是处理对了的,却没想到连雷顿也说他错了,这顿时让他不明所以。本以为雷顿给作进一步解释的,却没料到雷顿话锋一转道:“处理突发事件非常的讲究手腕和政治智慧。其实也说不绝对的对和错,只不过与思菊比起来,你显得不及格!”
凤九渊很想问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如果当时把那些人放了,国法的威严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此例一开,那些自恃武力的江湖人士岂非再也不会将朝廷放在眼里,天下将从此大乱,永无宁日呐!如果这样的政治智慧都不及格,那样怎样才算及格?
雷顿并没有在这个问题说更多,他似乎是想让凤九渊自己去慢慢体悟在这起事件处理的优劣高下之分,而是道:“要我去把思菊请回来么?”
凤九渊摇头道:“不必了……”
内阁对后续事件的处理让凤九渊感到如同儿戏一般。
怎么个儿戏法呢?
第二天一大早,内阁就派出人手,在城内各处张贴告示,言明朝廷并非是想占有神器,而是代为保管。告示里说神器出土之时,一众人等无序哄抢,造成了大量的死伤,为了避免酿成更大的灾难,朝廷才出面将神器暂时保管起来,授予德高望重的武林望首云云。还说三天后朝廷将在中京城外举行一场论道会,推举出一名德行高尚,武艺出众的名宿来执掌神器……
当时凤九渊刚从宫里出来,正准备前往思菊府,见好多人在告示栏前围观,也凑去瞟了两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当即大惊,回头对雷顿道:“搞什么鬼?有这样折腾的吗?这不是儿戏么?”
雷顿没有言语。
凤九渊觉得自己必须制止内阁,这样子搞法无异于玩火**。若是让那些江湖人士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神器,岂不还得闹翻了天?!
才走了几步,就听雷顿在身后说:“想必你是有更好的办法稳住当下的局势了?”
凤九渊觉得这话别有所指,停下脚步,转身道:“你什么意思?”
雷顿指着告示道:“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凤九渊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还不错?你脑子没短路?”
雷顿耸了耸肩道:“你不觉得,要是实行顺利的话,所有的麻烦都将迎刃而解么?”又指着来来往往,面带兴奋之色的江湖人士道:“看着了吗?效果正在显现!”
凤九渊驻足而立,观望着从身边川流而过的江湖人士,见他们果真是个个都面带兴奋之色,没有了先前的彷徨,没有了先前的焦躁和不安,这不免令他大感诧异。沉思了片刻之后,觉得此招虽然荒谬,但确实不失为解决当下危机的一大良法。
数万江湖人士闯入工业城,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有没有神器出土。既然朝廷说有,那就肯定有。只要有了目标,数以百万计的江湖人士就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乱找,混乱社会秩序也将迅速地得到恢复。到时,内阁随便委托理藩院搞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说是神器,又有谁能分辨出真假?再寻出一个所谓‘德高望重’者把神器一交,就没了朝廷的事。祸水一旦放了出去,想要再汇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越想,越觉得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故作不依不饶地道:“问题是内阁哪里弄神器去?难道随便搞把刀,就说是什么神器?嘿嘿,那些江湖人士可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的!”
雷顿见他已经认同了这种做法,心下自然一松,道:“内阁既然能想出这主意,自然有办法应付。我们何不先看看情况再说呢?”
凤九渊颇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
到了刘府,守门的家丁见皇帝微服而来,本是惶恐迷茫的脸顿时绽出了无限惊喜之色,当即就要进去禀报。凤九渊一摆手,示意不必,就从侧门进去了。他的人才消失在门后,家丁们就凑到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有的说:“看着了么?皇到底是舍不得咱们家小姐,这不又来了么?”有的说:“哎哟,可吓得我哟……都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我算是真真地体会到了……”也有的说:“不管怎么说,皇来,咱们府的危机也算渡过去了。没见这两天来拜访的人少了很多么?说起来呀这些人真可恨,势利……”
凤九渊闷着头往里走,见刘府下已经打理着过年的物什,下下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刚进二门,就和管家娘子撞了个满怀,问:“你们家小姐在么?”
管家娘子一眼就认出是皇帝,忙不迭地道:“在,在,在小房呢……”
小房是与刘挺的大房相对的,是思菊专用的房,平日里她在家里,便常呆在小房里看,或是修习武技什么的。
凤九渊轻手轻脚地走到小房外,见窗户开着,便凑过去朝里偷窥。见思菊正伏案写着什么,不时地停下笔来凝神思索,眉宇间显得有些为难。凤九渊看了半晌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便轻咳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思菊见他来了,也不惊讶,一若往常地问道:“怎么也不让个人通报一声就进来了?”见他头发有些乱,便从案后走下来整理。
感受着思菊的温柔,凤九渊心下越发的愧疚,直到思菊把头发重新束好后,他才道:“才见你写什么呢?”
思菊道:“随便写写,没什么的。”便打发小丫头去茶。
见没了旁人,凤九渊道:“那个,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来了……”
思菊抿嘴一笑,道:“这事没个谁对谁不对的,你道什么歉?”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说实话,我这样的身份,又兼着凤鸣宫都管女使,确实有些尴尬,还是现在这样好!”剥了个橘子喂到凤九渊的嘴里。
凤九渊嚼着甜甜的橘子,心说:“本以为她生我的气了,哪知道竟然这般大度开明。哎,相比之下,我确实是既没有气量,也不够智慧,丢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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