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福脸上一阵难看,他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帝国在远东无往不利的威胁加恐吓的手段,为什么到了民国之后就不管用了。-_(.PaoShU8)中国人不都是血腥被抽光了,先天最适合当奴才的民族吗?
还是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东方将军疯了呢?要知道他方才的话已经强硬的战争回绝没什么区别了!
李汉真的疯了吗?
不是,完全没有,事实上这一刻他的大脑赚得比谁都快!方在在看到英国领事葛福递过来的‘建议’时,虽然看的匆忙,但是也没忘记分神思考跟反省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来川鄂联合军政府的举动。当下他很快的就发现了,在衡量英国的问题上,他却将之摆在了跟德、美等国一样的位子上,完全忽略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长江流域自近代来便是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
正是因为之前他走了一步错招,忽视了英国对华的利益核心正是长江流域,结果导致现在的他已经在某种形势上恶了英国人,虽然,一旦他挥兵入藏倒是必然会导致跟英国人交恶,但是无疑在他部署西藏战事之前的一个多月里要安静的多,至少不需要跟英国人打交道。
至于英国人的武力威胁,别开玩笑了!十年前才刚刚结束的第二次布尔战争,英国先后动员了四五十万军队,其中仅本国正规陆军就占了一半,并且支付了近两亿两千万英镑的直接军费,才勉强占领了南非。但是也正是这一场战争,标志着英国的海外扩张史的终结。英国政治家发觉由于近代化战争代价高昂,同时保卫大英帝国海外领地和英国本土的做法,在经济上和战略上都是不可行的。加上布尔战争之中陆军高达数万人的死亡引起的国内反战之声不断,布尔战争结束之后,英国便开始了全球范围内的战略收缩,将部分海外势力范围转托给加、澳、新等白人自治领,英国本身的战略重点则转回欧洲。
于此同时,在欧洲大陆,新崛起之工业强国德意志第二帝国正野心勃勃的谋夺世界领导权。在德皇的领导之下,军事工业巨人德意志发起了一场同日不落帝国之间的军备竞赛,从二十世纪初便开始到如今渐入高.潮,每年英国至少要投入数千万英镑用于军备竞赛,如果他没记错,就在今年年初,德国海军总吨位一度逼近英国海军总吨位的一半,这又刺激到了日不落帝国加大了军事投入。加上英国陆军本就弱于德国,在这种情况之下,英国根本抽调不出更多的兵力用于发动新的战事。即便是英国人对远东发生的事情感觉到了恼怒,也最多是以威胁、恫吓为主,即便发生战事,陆军人数不会超过一个师,海军来了再多,他也得能驶进长江再说。在远东,不仅欧美列强经常联手压制日本跟俄国的发展,甚至日美俄等国也乐得见到英国在远东碰到钉子。李汉认为只要把握住关键,未尝没有借助列强之手化解这一场危机的可能。
历史上的西藏之乱,最终不就是袁世凯强硬的顶住了来自英国人的压力,全力拉拢日本等国反对英国在华继续扩充影响力,最终尹昌衡才得以挥兵入藏,平定了西藏.之乱吗?
再说了,军政府跟英国之间的矛盾激发不过早晚的事情,如今不过意外的提前了一个月而已。
看了一眼皱眉跟着日本领事松琦一起走来的中山先生,他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有这位曾经的民国大总统在,他只要不闹得太大,都有人为他收拾烂摊子。
嗯,只要那位中山先生此趟湖北之行真得对他有多图谋!
“易之,怎么了?”
先生依旧脸上带着微笑,松琦跟在他身边,脸上明显有些兴奋。不知道是因为方才跟先生谈成了什么合作,又或者是乐得看到他跟英国人闹起来。
“葛福先生十分抱歉,易之虽说现在是地方大员,但是年纪轻轻难免会有招呼不周的地方!”
先生笑着举起酒杯,西方式的宴会他并不陌生,唤来不远处的一个侍者,端起两倍红酒,一杯送到了葛福面前,脸上有些歉意的说道。不过任谁都看出来了他虽然话里对李汉有些责怪的味道,但是实际上却在维护他。
李汉心中一笑,先生一众的这一趟湖北之行,看来还真是要有求于他了!
葛福点了点头,这个在汉口租界区洋人圈子中素来以性子古板著称的外交官倒是知道面前这个中年人的影响力,因此倒是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他接过酒,心中却在计算着该如何结束这尴尬的局面。他没想到这本该是私下交涉的事情,却被李汉‘莽撞’的闹大了,今晚受邀前来的不但有各国在汉口领事,还有不少的洋商、记者。以面前这个年轻人方才的表现来看,今天这件事情,只怕明天就算是不见报,至少也会惊动北京那边了。这下子可麻烦了!
李汉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当下唤来蔡庆,将手上的《大英帝国关于湖北、四川问题相关建议》在葛福难看的脸色之中,递给了中山先生。
中山先生原本还在疑惑他为何突然发怒,甚至发怒的对象还是一位英国领事。当他接手看了几眼手上的《大英帝国关于湖北、四川问题相关建议》之后,顿时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领事先生,文虽然已经不是民国大总统,但是也知道贵国这份要求未免强人所难。我国虽然羸弱,但也是远东大国之一,同列文明之国度。贵国公然干涉我国之国政,无视我国主权的行为让文十分遗憾。不过李将军也不要如此气愤,这件事情本该由北京中枢跟外交部去解决。领事阁下,随后文也将随李将军往中央详细解释这件事情,到时候贵国若是还有什么异议,可以同我国外交部交涉!”
先生到底是跟洋人打过多次交道的人了,政治上的一手也是玩得出色。即便是没跟李汉事先通气,却也将李汉所想说的话全部亮了出来。
有了他这番话,今天之后大势上李汉占着理儿。如今民国初立正是举国爱国之心高涨的时候,到时候英国人要是真要耍狠用武力,势必要引起国内的普遍不满。到时候非但朱尔典苦心经营的‘朋友形象’要破灭,也会重新引起国内排斥英货的运动。当初美国排华案一出,国内顿时闹起了排斥美货,结果导致短时间之内美国制造几乎在国内绝迹了。这个时代的国人可不是后世道德沦丧、国亦不国的情况,真要运动起来,完全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让英国货在国内彻底没有市场。到时候他们这些驻华外交官需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来自国内政府的不满了,连上下议院的那些商人资本家们也会找他们的麻烦。
会场中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葛福甚至看到了有几个洋人记者开始拍起照来。这下他可真是完全拉下脸来啦,看了李汉一眼,他从鼻子里面发出了轻蔑的哼声。将手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将手上拿着的礼帽戴在头上,微笑着摇摇头:“那么总督大人,我对我们这次会谈的成果很表遗憾。一切后果,将由总督大人自己承担。感谢您今天的盛情款待,我还有些事情未处理,那么先行告辞了。”
看到葛福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李汉也只是晃了晃手上新端过来的一杯酒,摆了摆手:“不送!”
看到两人都动了意气,中山先生明显皱起了眉头来。他看过那份洋人的文件,的确要求十分过分。只是国家羸弱,崛起必须要借助洋人的力量。只好小声跟他说了两句,接着却跟着追了上去,希望可以化解这一场可能的冲突。
一旁的日本领事松琦似乎也要离开,他不忘跟李汉身边的两个身着日本军装的年轻人使个眼色,接着笑着说道他跟中山先生之间还有些事情没谈完,也跟着告辞追了出去。
葛福虽然走了,不过酒会却还是要继续,李汉跟诸位道了声歉之后,虽说有些人好奇他因什么跟英国佬闹起来,不过对此恐怕是幸灾乐祸多过于好奇,气氛又跟着热闹了起来。
“两位是!”
李汉方才就对这两位一直待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年轻日本军人很好奇,不过现在才腾出时间来询问。
“李将军,在下大日本帝国汉口领事馆武官土.肥.原贤二,见过将军!”
“在下坂西一良,大日本帝国汉口领事管武官,见过将军!”
两人说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不过这却不是令李汉惊讶的原因。
什么?
李汉心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同为特殊战线上活动出身的,他如何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坂西一良倒也罢了,李汉之所以知道他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老子,他的义父乃是号称中国不倒翁的坂西利八郎,继青木宣纯之后的日本对华谍报的第二代巨头,在北洋政府时期历经七代政府更迭而他始终在幕后操纵,上了后世共和国间谍相关教材研究的存在。
至于土.肥.原贤二,更不是易于之辈。历史上他是坂西利八郎的徒弟,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日本第三代特务头子,建立满.洲.国和策划华北自治的幕后人物,民国历史上的一系列大变局的背后,都有面前此人的影子。也是上了后世共和国间谍相关教材的存在,李汉曾经看过至少数百份关于他的信息,很多至今记忆犹新。
令他稍稍有些疑惑的是,按照他脑海中的记忆来看。这土.肥.原贤二不是应该还在日本陆军的大学上学吗?要到今年下半年才能完成学业,随后往北京坂西利八郎的坂西公馆当副官!
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武昌呢?
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令他心中不安更甚。两人出现在他面前,难道是因为日本的相关对华政策产生了变化,比如,原本日本政府重点突破的袁世凯跟党人,现在赫然多出了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强自压下心中的杀意,一个领事馆武官突然身亡,尤其还是在他的统治地区内,这无疑将令他陷入不利局面之中,所以,现在他只能压下心中的忌惮跟杀意。
笑着举起酒杯两人点了点,“两位都是如此年轻,将来必是贵国的未来栋梁,我看两位一身威武军装,想必才从都有军职在身。怎么不在国内发展反而选择来这使馆做个武官呢!”
他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因为交谈的两人年轻与他相仿,而且都是军职出身,因此忽视了他。
土.肥.原贤二敬了一礼,“我二人在国内求学时参加了兴盛我亚细亚洲国势之组织,后来临近毕业前听说兴亚理事会要派出一些同志往中国实地考察革命,看能不能将革命复制到亚洲其他被白人所统治之地区,这才提前跟学校申请了学籍,随船来了中国。听闻将军的在湖北、四川倡行的地方自治和免税方针十分新颖,我二人便主动要求来了汉口,前几日才刚刚抵达,便是向中国的先行者们学习宝贵的经验!”
李汉脸上微笑着连连点头,似乎对面前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奉承十分满意,心中却越来越冷了起来。兴亚理事会,这个名字在后世大多数人可能十分陌生。但是在清末民初却十分响亮。他是由日本军阀跟财阀在背后扶持,又日本浪人头山满帮衬着组建的机构。明面上是提倡‘大.东.亚主义’,实际上却是日本政府对外干涉国外革命的工具。兴亚理事会前后扶持了数位各国革命领袖,其中最著名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朝鲜的金玉均,并借他之手日本完成了吞并朝鲜的战略;另一位则是中山先生,日本人借口支援中国革命,实际上却是为了将暴力革命输入中国,从而使中国这个庞然大物永久陷入混乱之中。结果,日本又胜利了!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日本扩张史其实就是一部囊括了日本所有精英阶层智慧的阴谋史,李汉虽然忌惮日本这个国家,却佩服这个国家到了近代之后,对于智慧、策略以及阴谋的运用已经远远将国人扔出了几条街。就如同中国的四大发明壮大了洋人一样,老祖宗发明了什么东西到了后人手中都会成为内斗的工具,最后彻底摒弃不用。
一个民族的衰落由此可见!
发现日本人似乎已经注意上了他了,李汉心中一阵不安,不过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三人只能有一句每一句的交流了一阵之后,他才脱离了两人走开。
中山先生追着英人领事葛福一去不复返,结果到了晚饭的时间还没回来。没有胃口的他到底是主人却不能擅自离席了,只能有些出神的张罗着将今天宴请来的客人一一招待好,又将居正、宋教仁等送往准备好的别院休息之后,方才松了口气,身上只披了一件大衣,便阴沉着脸在督署后院子内散步,想英国人的事情、想跟德国之间的谈判、想日本人的关注、想西藏跟陕西的战事等等等等,现在需要他烦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袁世凯已经基本上掌握了中央的政局,国内局势表面渐趋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更大的风浪就要拍打过来了,而他自己,正是顶在最前排沙滩上等待磨砺的岩石。
袁世凯跟北京政府开始着手对付自己已经是半确定的事情了,至于要哪一方面下手,他现在还拿不定。不过只要他能握住兵权,则四川、湖北两省即便经历再多波澜也都会在他手中。
只是,一直这么被动的应付着真得好吗?
被动的等待着敌人出手,倒不如将整个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同盟会可以合作,日本跟德国处可以选择有限制的妥协,奥匈跟美国一定要拉拢稳当了,军备的扩充也只能增加不能削弱半点!
那么,陕西的战事必须要在最近结束。十四师必须尽快调回省内,季雨霖他还有大用,征战西藏不需要他出场,但是另一场或许会发生的战事,到时候却有需要他来亲自指挥了!
“啪啪!”
后院内不久后出现了一阵脚步声,几个正在站岗的年轻警卫一愣,立刻将手搭在了武器之上。虽然明知道后院之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不过必要的警惕还是要的。
“是我!”
李东来快步从转角走了过来,几个警卫赶忙敬了一礼。自打来了武昌之后,这李东来跟蒋方震一样,成为了这批新警卫眼中的‘熟人’了。两人是来求见李汉最勤的两个。
“谁来了!”
凉亭之中正在闭目思考的李汉突然听到了不远处有声音传来,淡淡的问了一句。
“先生,是我!”
李东来快走了几步,“有从上海加急发过来的情报,还有一封也是转的上海,是从广州发过来的!”
“上海?难道是陈其美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广州的消息他不需要看也知道是什么了,自打占领了武昌之后他便开始统筹规划未来的工业发展,准备不遗余力,在一战之前搭建成畸形的重工业跟军事工业基础。一战中什么最赚钱,回答是军火!小到子弹、手雷,大到火炮、战船,只要能造出来,欧洲的巨大需求市场便能够完全的消化掉。也正是在规划自己的军事与重工业之时,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干等着奥匈帝国援助了数十位懂得飞机制造的技师也不是个事儿,他怎么忘记了中国也有几位专业人士,可是跟美国的莱特兄弟几乎同时制造了飞机的牛人冯如。
记忆中似乎冯如就是在今年死在广州的一次筹备研究经费的飞机表演上。冯如这位未来被尊为共和国航空之父的男人,因为回国之后发展飞机一直得不到政府的重视,最后只好带着他的一帮学徒跟助手们,一边研究机翼机身以及发动机,一边组织各种飞行表演,要求商贾前来观看拉拢赞助,不想竟然在一次飞行表演之中飞机失事,最后重伤不治。
冯如的死堪称中国近代工业与航天史上最重大的损失之一,因此李汉在派人打听到正在广东军政府任飞行队长的冯如现在混得正是落魄的时候,当下立刻命令情报司派出了一个规格为十五人的队伍,南下广州前去邀请他,当然同时也是为了建立情报司的广州香港分部,收集南方的情报。
算一算时间,现在队伍也该到达广州了!
事实上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李汉派遣一队人在昨晚抵达广州他们将在明早拜访冯如。
送来的两封情报李东来都先一步看过了,自然知道内容。
李汉才刚接过上海发过来的那封情报,他便点头沉声说道:“先生说的没错,上海发来的情报的确跟陈其美有关!今天中午时分苏州府衙遭到冲击,北京新任的江苏都督程德全在冲击事件之中受到重伤,已于下午不治而亡!“
“什么!”
李汉震惊,赶忙打开了发过来的那封情报看起来了!
第二次苏州事变!
李汉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江苏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一省最高军政、民事长官,竟然被在了自己的府邸上强杀了,而且还是在他新接任江苏都督没几天。这背后若说是没有什么阴谋,打死李汉他也不相信!
仔细往下看去,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
这几个月来,整个江苏的变化之快,背景之复杂,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两股力量在斗法的原因。二月末南京借着袁世凯还没南下就任民国临时大总统的最后一段时间,将身上立宪派背景很深的江苏都督程德全换成了换成了同盟会的人物庄蕴宽。结果三月袁世凯才就任大总统,四月度过了南北权力移交的最初动荡之后,腾出手来的他开始反击了。而他的第一目标便是江苏,借口三月末的苏州兵变,将同盟会的庄蕴宽撤职,又换上了立宪派切跟他走得较近的程德全。这么明显的打压同盟会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江苏本地同盟会甚至一些光复会成员的不满,于是一个叫做洗程会的组织便在这个时候秘密成立了!
洗程会最初主持人为同盟会会员蒯际唐、蒯祖同、程宏、徐国华等十余人,多属工商界知识青年。他们准备通过发动起义,驱逐江苏都督程德全。可是洗程会成立之后第二日,有一位能力不小的人物便收到了风声,此公不是旁人,正是上海都督陈其美!
这些日子以来,在上海的局势可那真是分外精彩,几乎就是整个民国局势的一个缩影。用两个字完全可以概括上海的局势混乱!上海最近实在是太乱了,南京留守政府眼看着撑不了几天了,同盟会中的一些急进派的人物,现在都云集在上海这里。同盟会的急进派据点,民立报也连日发表社论评论,说袁世凯借同盟会之力,一跃而上全国元首之位后,席未暇暖,就已经开始动手清除同盟会人物。前段时间闹着扩军结果北方数省都是每省留下三个师的编制,南方则大多数都是一个师。可是河南也属于北方,并且又地处中原,照理说也该编练三个师的陆军。但是最后中央却只给了一个师的编制。张勋占着江北一直不让前任江苏都督庄蕴宽派兵过去接管,现在更是直接用程德全替代了庄蕴宽夺了苏南大权,而后逼迫陈其美陈英士让出上海。东南局势瞬息万变,老袁之心可谓险恶!
这当然是党人激进派的说法了,而江浙立宪派和同盟会一些稳健派人物,却认为袁世凯既然为大总统,自然有用人行政之权。这些命令都经过了内阁盖章自然有法律效力。而且这些安排,人地甚为相宜。若是旁人发表了这些意见倒也罢了,但是其中赫然出现了不少的同盟会元老重臣,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参议院连连通过对北京跟袁世凯有利的法案,不少激进派的党人甚至骂出了‘叛徒’、叫嚣着‘天诛’。几派人物在上海大骂出口,各自占着一方报纸,已经狠狠地打了几天的擂台。
陈其美自然不想离开上海,哪怕现在的他失去了湖州帮之后,在上海的影响力已经开始快速的锐减了。说起来这陈其美倒也称得上是一个汉子,有几分光棍脾气。他这沪督的影响力被李汉削了一通,但是因为实力不足忍下来了。现在又看到连北京那边都要拿他开刀了,这个江湖出身的汉子别提心中多憋火了。加上手下一帮幸存的弟兄的怂恿,顿时脑袋一混他也豁出去了,又拿出了当初制造了‘刺陶案’时的痞气来,在手下弟兄从几个苏州过来采购军械的同盟会小年轻口中敲出了‘洗程会’的事情之后,他便认定了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吩咐下面联系上了洗程会的蒯氏兄弟,借助他们在苏州的关系,悄悄的从上海派遣了几百号沪军士兵混了进去,而他本人更是随后带上了两千多人,借着船帮的掩护悄悄的摸到了苏州。终于,在今天中午时分,亲自指挥士兵伪装成江苏军士兵,进攻督署衙门,一举重创了程德全。当天下午,他又听从了手下几个幕僚的建议,学着前段时间张謇等立宪派的手段,收买、拉拢了不少当地的同盟会成员,最终借着自己同盟会元老的身份,一举被推举为临时江苏都督!
敢为这种令举国为之震惊的事情,想必除了那位‘陈英士’之外,没有旁人了!
李汉拿着情报眼睛逐渐眯起来了,“东来,消息确认过了吗?”
沉吟了一下,他立刻问道。
“回先生,东来已经跟上海那边确认过了!”李东来肯定的回答。
李汉点头,立刻将那电报上角标志着情报司内部编码的数字组撕掉,将情报收在了自己身上的口袋中。
“立刻吩咐下去,给我准备车,我要去见中山先生!东来,先生他们回到住处了没有?”
“跟梢的人已经回来了,一行目标都已经在半个钟头前回到了住处!”
李汉点了点头,将身上的军大衣穿好,“吩咐你手下的人最近注意一点,我几天在酒会上无疑从两个日本军人口中探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日本可能已经派遣了情报人员潜入湖北、四川,人数什么的现在都不能确认,让你手下最近不能懈怠了!你的身份要用的好一点,在四川折腾了这么久,你的身份已经算是暴露了。不过情报司外界知道的势力却不多,最近一段时间快些完成警察部跟情报司的分离,将特殊人员跟训练基地全部转移往其他偏僻的地方训练,周围可划入军事禁区!”
“是,东来省得!”
两人说话之间,人已经走出了督署,外面早有准备好的马车在那里候着。接送李汉的是一辆军政府特别新订制的马车,不但空间更大,而且因为里面使用的钢铁焊上的架子,连一些炸药都能挡住。现在想他死的人太多了,汽车目前车身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连达姆弹都挡不住,更别说是炸药了!
两队二十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护着李汉往三条街外,中山先生暂时歇脚的军政府一月前购买的一动富商豪宅赶去。
一路上李汉都在闭目养神默默不语。
他已经拿定主意了要将陈其美敢为天下先的‘新事迹’提前告诉中山先生他们。虽然明天这件事情肯定为成为报纸头条畅销海外,但是现在能够掌握这条消息的恐怕除了江苏、上海、北京、南京武昌跟一些洋人之外,再没有地方了。先生他们若是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把握的好一点,未尝不能将这件事情的不良影响降低到最低。甚至手段高明一些,还能趁机重新争来江苏都督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同盟会这段时间来因为大量外围组织跟各地分部的疏远,导致力量变得越来越虚弱。在如此下去,李汉面前就没有民党这个‘大敌’来帮他吸引袁世凯的火力了。同时也是为了报答今天先生在宴会上主动为他分开了来自英国人的愤怒,这份情报,他必须在第一时间送到先生手上的。甚至等会,先生他们可能还未用到军政府下面的电报局,这些在来时跟李东来分开时,他都一并吩咐下去了。
今晚注定是个忙碌的夜!
中山先生一行现在暂居的房子原是城中一位富商的府邸,后来因为二月初李汉争夺武昌三镇时宅子外意外中了一颗流弹,结果宅子的主人吓怕了,第二天便开始着手寻找买主,要把自己的房子卖掉往上海、天津这样安全的地方去。再不济也要去汉口租界区置一套房产,总比在武昌来的安全。正巧当时李汉就有将赵诗嫣接到武昌来住的意思,便派人到处寻找城中有没有出售的合适宅院,结果最后相中了这一套。
后来他本都有搬过来的意思,可是在下面不少将领跟官员的要求之下,最后却是选择了刚刚修建好的前任湖广总督的督署作为自己的官邸,这处房产便空了下来。最后还是他出的主意,便作为湖北接待贵宾的住所。
马车在宅院前停了下来,宅院周围为了安全李汉派来了一个连的士兵守卫,负责人认识他的模样,一看到他过来喊了一声‘敬礼’,顿时整齐的一阵敬礼声!
“你们辛苦了!”
李汉下了马车回了一个,他唤来他把守的军官,“中山先生都在里面吗?”
“回都督,除了居正先生方才带着两人说是出去溜达了以外,其余都在里面!”
李汉点了点头,为了不引起中山先生他们怀疑李汉跟踪监视的不满,他下令中山先生等人外出时若是要求了保护的士兵不许跟着,士兵们是不需要跟过去的。反正城中已经安排了几组情报司的专员盯着保护,料来不会走掉了的。
吩咐卫兵开了门,李汉孤身一个走了进去。他的副官蔡庆估计正在忙着跟北京交代英国人的事情,不管北京那位想不想管这件事情,他得先把委屈倒出来,免得到时候给英国人糊弄过去了。
院子内还有一个连的守卫,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李汉快速的穿过走廊,来到了正院门前,为了表示对中山先生的敬重,这里改由中山先生的保镖看护,他来了也只是说了一声求见,希望帮忙传达一下之后,便安静的等在门外,直到好一会之后,宋教仁才笑着从屋内走出来。
“易之,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忙拉着李汉进来,有些歉意的道:“中山先生正在脚,不能亲自过来迎接!”
“遁初先生哪里的话,易之乃是突然有事,这才在这时过来打扰先生休息,等会易之会向先生亲自请罪的!”
李汉笑了笑,将头上戴着的军帽摘了下来。
“哦!”在前面拉着他走的宋教仁身子一顿,“怎么,可是为了英人的事情?”
李汉没有说话,说实在的,他跟英国人之间能打起来的可能性甚至连一成都不到,敢在当时闹翻了一来是有信心,二来也是个投名状,当时在场的领事可不少,他最想的却是让正在跟英国人扳手腕的德国佬发现,在远东还有一个并不是很强壮的小朋友愿意跟英国顶牛。从而加重了德国扶持他的决心。
奥匈帝国跟美国只能在经济跟工业上给他以支持,但是他需要的却远不止这一些,还需要一种日耳曼战车才敢拍着胸口应下来的‘态度’!
发现李汉没说话,宋教仁还以为他真如自己方才跟先生所谈的那样呢,笑着略有些埋怨的说道:“易之啊,你如今也算是民国地方大员之中势力最强的一个了。所代表的不仅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背后的几千万同胞,甚至咱们整个民国,所以你也别嫌弃我们在跟洋人打交道的过程中骨头软。该妥协、该好言相商的咱们一个都少不了。没办法,谁叫咱们落后了洋人那么多呢,这以后中国要崛起,少不了国际社会上还要洋人的帮衬,咱们要走的路子还很远。”
李汉点了点头,他经历过后世改革开放三十年,如果不知道国弱国家要受到多少屈辱。不过宋教仁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也没有解释的想法。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英国人不占着理,大势在咱们这边。你已经往北京那边拍过电报了,就交给外交部去解决!咱们民国虽说没多少底子了,但是也不是被人欺负到了家里,还要忍气吞声的!该争得东西,还是要争的!”
李汉笑笑,“电报我已经拍过了,不过遁初先生真误会了,易之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是另有要事在身!”
“哦?”
宋教仁应了一声,他推开了内间的门,中山先生此时正在内间着脚,他为革命奔波了半辈子,身体现在也不如以前了。所以听从了一位老中医的话,每天用些药草脚,不但解乏而且有利于腿部血液流通!
“易之,你来了!”
先生依旧是一贯的和煦笑容,李汉点了点头。这件客房有着西式的落地玻璃窗,红木的地板,都是他亲自设计改建的。原本是准备当自己的住处使用的,没想到几个月没来了,今天又看到了。脸上略微感慨了一下,他敬了一礼,道:“先生,刚从我军政府麾下的中国之声报社上海分部传回来的消息,本来是要定位明天早晨‘中国之声’报纸头条的。易之发现这消息您最好还是先知道一下,免得到时候遭了小人算计,手忙脚乱的有些应付不过来!”
他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封电报,上前一步递给了中山先生。
“哦?”中山先生来了兴趣了,他笑着说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了,你们那个‘中国之声’报纸搞得很好嘛。报纸我天天都有买,版面很是清新,白话文也让我这样懂得不多的人看的清楚明白,值得推广啊!”
先生这自然是说笑了,他精通英、日两国语言,甚至法语也会说一些,不过是玩笑的话罢了。
李汉在一旁笑笑,自然不会当真。
宋教仁走了过来,“来易之,我才知道这可是你买下来准备住的地方,算起来你是半个主人,可不要跟我们这些客人生分了!”
“遁初先生说笑了!”
李汉接过他递过来的板凳坐下,宋教仁正要坐下,突然看到中山先生脸上变得难看起来,有些好奇,询问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中山先生皱眉还在思考,对他的话恍若没有听见,李汉只好为他介绍了一番。
“这个英士啊!”
宋教仁听完之后苦恼的推了推眼镜,不过到底有李汉这个外人在,他却不好说什么。
李汉自然也知道了,没有往下追问。
“我已经吩咐下面准备好了马车,先生若是需要用到电报,可吩咐下去,到时候下面会带着先生过去的!”
李汉在一旁道了一句。
先生刚回过神来,闻言笑得有些勉强,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多谢易之了,若不是易之过来提醒,只怕江苏又要闹翻了天了!”
李汉笑笑又坐了一阵,见中山先生二人几次想要开口,都没好意思说出口来,顿时明白了两人这是要研究对策了,当下起身告辞。
李汉走后,屋内中山先生叹了口气,“英士这一次又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宋教仁笑道:“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嗯!”
先生点点头,突然脸上露出个笑容,“是啊,这一次往湖北一行,似乎有个很不错的开头,也不全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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