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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一进庄内便见到云中鹤、谭青立在那里的尸体,再看旁边好整以暇的尘缘,
他立时便猜到这是尘缘所为。
而尘缘来聚贤庄的目的,乔峰哪里又能不知,此时心中登时百味杂陈,喜忧参半。
喜的是在他身蒙奇冤,故友亲朋皆视他为寇仇之时仍有一个兄弟支持他,相信他,
忧的是他此时时遭生平未有之厄,不仅无法解除反而要连累兄弟。他未如约去洛阳便是有这层忧虑。
尘缘一见乔峰,哈哈一笑,道:“大哥,兄弟等你多时了!”
乔峰跳下车来,苦笑一声,道:“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尘缘知他心中忧虑,走近轻声道:“易地而处,大哥也会如此。”
乔峰是真正的慷慨豪迈之人,一听此言心中忧虑尽去,心道:“确实如此。”
笑着拍了拍尘缘肩膀,说道:“好兄弟!”
随手鞭子往座位上一搁,抱拳对众人说道:“闻道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在聚贤庄摆设英雄大宴,乔某不齿于中原豪杰,岂敢厚颜前来赴宴?只是今日有急事相求薛神医,来得冒昧,还望怨罪。”说着深深一揖,神态甚是恭谨。
乔峰越礼貌周到,众人越是料定他必安排下阴谋诡计。游驹左手一摆,他门下四名弟子悄悄从两旁溜了出去,察看庄子前后有何异状。薛神医拱手还礼,说道:“乔兄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劳?”
乔峰退了两步,揭起骡车的帷幕,扶出一女子,说道:“只因在下行事鲁莽,累得这个小姑娘中了别人的掌力,身受重伤。当今之世,除了薛神医外,无人再能医得,是以不揣冒昧,赶来请薛神医救命。”
群豪一见骡车,早就在疑神疑鬼,猜想其中藏着什么古怪,有的猜是毒药炸药,有的猜是毒蛇猛兽,更有的猜想是薛神医的父母妻儿,给乔峰捉了来作人质,却没一个料得到车中出来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且是来求薛神医治伤,无不大为诧异。
只见这少女身穿淡黄衫子,颧骨高耸,着实难看。
尘缘忽觉这女子有似曾相识之感,定睛一看,只见这女子一双大眼珠望着尘缘,不住地转溜,脸上颇有欢喜之色。
“阿朱?”尘缘轻声道。
那女子轻轻点头显然是承认了。
尘缘一眼便看出她受了严重的内伤,再联想她喜好乔装打扮捉弄人的脾性,便大约猜出她受伤的原因。
果然,当日分别之后,三女跟随包不同、风波恶到了河南,久候慕容复不至,阿朱又突发奇想,要去少林寺盗至宝易筋经送给慕容复,给他个惊喜。
她倒也真是能耐,只扮作一个少林僧人便真将易筋经盗走。只是临走之时遇到少林三玄围攻乔峰,她惨被殃及,挨了玄慈一掌,虽被乔峰救走,但伤势太重,药石罔效
。乔峰心中好生愧疚,便有了今日拜庄之事。
尘缘顿时双眉一皱,面有责备之色。
阿朱却是面带委屈之色,一翻白眼,作垂死之状。
尘缘见状也只能是无奈。
不提二人眉目传意,薛神医听了乔峰的话,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生之中,旁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求他治病救命,那是寻常之极,几乎天天都有,但眼前大家正在设法擒杀乔峰,这无恶不作、神人共愤的凶徒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薛神医上上下下打量阿朱,见她容貌颇丑,何况年纪幼小,乔峰决不会是受了这稚女的美色所迷。他忽尔心中一动:
“莫非这小弟娘是他的妹子?嗯,那决计不会,他对父母和师父都下毒手,岂能为一个妹子而干冒杀身的大险。难道是他的女儿?可没听说乔峰曾娶过妻子。”他精于医道,于各人的体质形貌,自是一望而知其特点,眼见乔峰和阿朱两人,一个壮健粗犷,一个纤小瘦弱,没半分相似之处,可以断定决无骨肉关连。他微一沉吟,问道:“这位姑娘尊姓,和阁下有何瓜葛?”
乔峰一怔,他和阿朱相识以来,只知道她叫“阿朱”,到底是否姓朱,却说不上来,便问阿朱道:“你可是姓朱?”阿朱微笑道:“我姓阮。”乔峰点了点头,道:“薛神医,她原来姓阮,我也是此刻才知。”
薛神医更是奇怪,问道:“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姑娘并无深交?”乔峰道:“他受我连累,才受此重伤,我中好生惭愧,便立誓帮她看好病。”
薛神医伸出手去,替阿朱搭了搭脉,只觉她脉息极是微弱,体内却真气鼓荡,两者极不相称,再搭她左手脉搏,已知其理,向乔峰道:“这位姑娘若不是得阁下以内力替她续命,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大金刚掌力之下了。”
群雄一听,又都群相耸动。
玄难、玄寂二僧更是奇怪,均想:“方丈师兄几时以大金刚掌力打过这个小姑娘?倘若他真是中了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掌力,哪里还能活命?”玄难道:“薛居士,这大金刚掌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薛神医皱眉道:“世上更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
玄难、玄寂相顾默然。他二人在少林寺数十年,和玄慈是一师所授,用功不可谓不勤,用心不可谓不苦,但这大金刚掌始终以天资所限,无法练成。他二人倒也不感抱憾,早知少林派往往要隔上百余年,才有一个特出的奇才能练成这门掌法。目前整个少林也只有方丈玄慈会使。
玄难道:“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总不是我方丈师兄所伤。
想我方丈师兄乃有道高僧,一派掌门之尊,如何能出手打伤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再有千般的不是,我方丈师兄也决计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乔峰心念一动:“这两个和尚坚决不认阿朱为玄慈方丈所伤,那再好没有。否则的话,薛神医碍于少林派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不肯医治的。”当下顺水推舟,便道:“是啊,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决不能以重手伤害这样一个小姑娘。多半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高僧,招摇掩骗,胡乱出手伤人。”
玄寂与玄难对望一眼,缓缓点头,均想:“乔峰这厮虽然奸恶,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阿朱心中在暗暗好笑:“乔大爷这话一点也不错,果然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僧人,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不过所冒充的不是玄慈方丈,而是止清和尚。”可是玄寂、玄难和薛神医等,又哪里猜得到乔峰言语中的机关?
薛神医见玄寂、玄难二位高僧都这么说,料知无误,便道:“如此说来,世上居然还有旁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了。此人下手之时,受了什么阻挡,掌力消了十之七八,是以阮姑娘才不致当场毙命。此人掌力雄浑,只怕能和玄慈方丈并驾齐驱。”
乔峰见他单是搭一下阿朱的脉搏,便将当时动手过招的情形说得一点不错,看来他定有治好阿朱的本事。登时喜道:“这位小姑娘倘若死在大金刚掌掌力之下,于少林派的面子须不大好看,请薛神医慈悲。”说着深深一揖。
薛神医嘿嘿冷笑,道:“难道今日你还想能活着走出这聚贤庄么?还有空管别人?”乔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这许多。这位姑娘的伤势,总得请你医治才是。”薛神医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替她治伤?”
乔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先生在武林中广行功德,眼看这位姑娘无辜丧命,想必能打动先生的恻隐之心。”
薛神医道:“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给她医治。哼,单单是你带来,我便不治。”
尘缘一旁听来心头微怒。
大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是非分明,要杀我大哥,我与大哥同担便是,跟这个小姑娘丝毫无涉。薛先生竟忍心见死不救,任这小姑娘痛苦而亡,岂非大大的不该?!”
薛神医给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强求得了的?你既要保你大哥,便是我们的仇人,你们两个便一同留在这里吧!”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
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高处呐喊声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来,也都手执兵刃,把守着各处要津。
尘缘死死地盯着薛神医,身子微微前倾,双肩轻耸,却是有意擒下薛神医。只是擒下薛神医后势必立时便要面对群豪围攻,他与乔峰虽武功盖世,但若要在数百人围攻当中、将薛神医与阿朱毫发无损的带走却也是万难。
他做事向来果决,这一刻却也不禁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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