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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欲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脸容仍是僵硬如石,缓缓的道:“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
乔峰道:“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转过身来,历数各位长老功绩,已一柄柄法刀插入自己身体,鲜血竟染衣衫。乔峰以身受法刀,以血洗四大长老之罪,至此,丐帮上下皆叹服乔峰仁德,四大长老感恩戴德,其余诸人如释重负,一场叛乱趋于消弭。
各人目光一齐望着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乔峰便再宽宏大量,也决计不会赦他。
乔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说道:“全舵主,你还有什么话说?”
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丐帮百代的基业,可惜跟我说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现身。你将我一刀杀死便是。”乔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对之处,你尽管说来。”全冠清摇头道:“我这时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信,你还是将我杀了的好。”
乔峰满腹疑云,大声道:“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想说却又不说?全冠清,是好汉子,死都不怕,说话却又有什么顾忌了?”
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我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好丐帮落入胡……。”
白世镜突然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
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迈步上前,拔起一柄法刀,走到全冠清身前。
乔峰目不转睛凝视着全冠清的脸色,只见他只有愤愤不平之容,神色间既无奸诈谲狯,亦无畏惧惶恐,心下更是起疑,向那执法弟子道:“将法刀给我。”那执法弟子双手捧刀,躬身呈上。
乔峰接过法刀,说道:“你煽动叛乱,一死难免,只是今日暂且寄下,待真相大白之后,我再亲自杀你。乔峰并非一味婆婆妈妈的买好示惠之辈,既决心杀你,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吧,解下背上布袋,自今而后,丐帮中没了你这号人物。”
所谓“解下背上布袋”,便是驱逐出帮之意。丐帮弟子除了初入帮而全无职司者之外,每人背上均有布袋,多则九袋,少则一袋,以布袋多寡而定辈份职位之高下。全冠清听乔峰命他解下背上布袋,眼光中陡然间露出杀气,一转身便抢过一柄法刀,手腕翻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江湖上帮会中人被逐出帮,实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较之当场处死,往往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看他这一刀是否戳下去。
全冠清稳稳持着法刀,手臂绝不颤抖,却终究不敢刺下去。
眼见全冠清解到第五只布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
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情……”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喘气不已,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滚倒在地,竟是脱力而死。那信使身子摇晃,猛地扑倒。
大信舵舵主认得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他见这人如此奋不顾身,所传的讯息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当下竟不开拆,捧着那小包呈给乔峰,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鸠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这徐老长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自是无不惊讶。
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尽皆愕然。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道:“请问徐长老现居丐帮何职?”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尘缘。
徐长老心中不悦,淡淡道:“老朽退隐已久,不担任任何职位。”
尘缘笑道:“原来是丐帮‘前’长老啊,只是不知您这位前长老何以能命令现任帮主。帮主都不能看的紧急军情您自己却把持着。难道贵帮也弄朝廷那一套,还来个太上皇秉政?”
尘缘这番话实在毫不客气,大大地讽刺了徐长老一把,只把这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乔峰知道尘缘这是在替自己出头,但此时却不能不说话,于是站出道:“二弟,不得对徐长老无礼,快些退下。”却也没有说让尘缘道歉之类的话。
尘缘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摇头,站了回去。
徐长老悻悻转头,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待她片刻如何?”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
段誉心下嘀咕,又想乘机找些话题和王语嫣说说,向她低声道:“王姑娘,丐帮中的事情真多。咱们且避了开去呢,还是在旁瞧瞧热闹?”王语嫣皱眉,又看向尘缘,显然有询问之意。
尘缘沉吟一下,道:“咱们是外人,本不该参预旁人的机密大事,不过此事涉及我大哥和你表哥,咱们观望一下也无妨。”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哪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谭婆性子戆直,不问情由,便替乔峰拔刀治伤,虽然微嫌鲁莽,却也令乔峰好生感激。
接着,谭婆的师兄、谭公的情敌赵钱孙也到了,在接下来“铁面判官”单正率五子“泰山五雄”到来。
但此时不知那疯疯癫癫的赵钱孙发什么神经,竟与单正杠上了,屡次出言嘲讽,单正涵养甚好,一时又捉摸不定这怪人的来历,装作并未听见,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少妇。
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的容貌。
乔峰料想马夫人必是发见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线索,这才亲身赶到,但帮中之事她不先禀报帮主,却去寻徐长老和铁面判官作主,其中实是大有蹊跷,回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望去。
白世镜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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