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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这个窝还得跑啊！”看着自己的财务科长把十万现金装入包内，然后起身离去。郑汉章跟过去把门关好，回身在魏启道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心里没了账目的担忧，便将话题转到魏启道的跑官上。
“跑什么跑！”坐在沙发上的魏启道没抬头，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清河日报》，心里在想着秦子明。
“呵呵！这点事算什么！再说这不也摆平了嘛！”郑汉章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大口的喝了两口，然后起身走向饮水机，为半空的茶杯续上热水。
“恐怕这个家伙还不会罢休！”魏启道依旧没抬起头。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这个举报人是谁？”坐下后，郑汉章又喝了口水，然后把目光看向魏启道。
“问我？”魏启道抬起头。
“一开始我一直认为这个家伙是冲我来的！但昨晚我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是冲着这次区县调整，也想争那个窝？”郑汉章一步将问题点到位。
“我考虑了，不排除，极有可能！”魏启道又将目光投向茶几上的《清河日报。
对于举报人的目标和目的，还有着举报一事，魏启道心里早就清楚，但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说透，即便这个“任何人”是个小之又小的范围。把心里话，心里的想法，或者自己知道的任何事向别人说出，哪怕是他的妻子冉诺，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他魏启道！
“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放弃？”郑汉章依旧着这个话题。
郑汉章是了解魏启道的，在清河市除去父母，妻子冉诺，小舅子冉刚另当别论。魏启道最信任的也是最好的朋友，只有他郑汉章！
郑汉章更清楚，除去妻子冉诺，魏启道能商量事的人，也只有他郑汉章和冉刚两人。从感情的角度他与魏启道的关系是要超越冉刚的，但从利害的角度，那又是他郑汉章所不能相比的。所以，魏启道能和自己能说的事，不一定能和冉刚讲；能和冉刚讲的事，未必能和自己说。
当然，还有一个女人，但那只是他魏启道的小温情，小羽绒被！别说商量事，甚至连听众都不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看着魏启道今天一直不愿开口，郑汉章开始感觉这里面有事！
“我想全盘考虑一下！”魏启道终于抬起头来！接道：
“一、这个家伙还能使出什么招，下一步要防哪些！二、这人有什么短，能搞到他的黑证据吧，一步扣死他！三，前两条双管齐下，但重要的是第二条，这一条解决，一切解决！”到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不和郑汉章说透了，凡事总要有个人商量。有些话，冉刚那里不能说，不和汉章说又和谁说。
“这人是谁？”郑汉章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不禁探身向前，一边伸出手去端茶几上的茶杯，两眼大大的看着魏启道！
不要说，这魏启道心中什么都清楚！
郑汉章明白了！不要再想，自己昨晚的思考是完全正确的，这次举报完全就是冲着这魏启道来的！
魏启道下意识的看了看办公室的门，然后探身将脸贴向郑汉章的耳朵，郑汉章也急忙将头测了过去。
“什么！”听得魏启道在自己的耳边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后，郑汉章惊呆了！已拿起茶杯的那只胳膊在半空中凝固了数秒！且还有些抖动！哆嗦着嘴道：
“他！”
“别提名！”魏启道急忙伸手欲捂向郑汉章的嘴，见郑汉章收住下面要说的名字，放下胳膊，又急忙向办公室的门转脸看了一眼！
“确定！”坐回沙发的魏启道轻轻但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郑汉章仍然不敢相信！
“他司机的父亲，也是他的老表，开公司。手下有一个会计，也是他不远的亲戚，会计自然不会用外人。他们让这个会计想法去联络钱世通手下的会计。但钱世通手下的财会人员都是他公司带来的，都不是本地人，他联系不上。但这个会计鬼精，他也有个老表在水源县税务系统工作，和钱世通公司有工作关系，负责钱世通在水源那块工程的税收。通过这层关系，买通了钱世通手下的出纳，弄了这两次借条的复印件。”魏启道轻声的一字一句的把过程告诉了郑汉章。但他没有把这个会计还买通了其他几个与他魏启道有利害关系的开发商的会计的事告诉郑汉章，他不想现在就一下子把郑汉章吓住！
“那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郑汉章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继续低声询问着。
“昨天晚上我不是给钱世通打电话了嘛！”
“钱世通查的？”
“对！放下电话，钱世通就叫司机带着几个人，从家里的被窝里把出纳给揪了过去，一顿拳脚要杀要剐，还要让黑社会办了他！还要以泄露商业机密为名把这小子送进去！钱世通家庭在省城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哪撑得住！全招了！”
魏启道说的全是实情，但！他把和钱世通这个电话的时间，由一个半月前说成了昨晚！
“那你怎么又能确定这个会计是他指使的呢？”郑汉章依然存有疑虑，从内心深处讲，郑汉章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的，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啊！
“在清河市里这些年，不管在哪个部门，我没有任何的对立面，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这点你知道。”说完魏启道将身子向沙发靠背上仰了仰！接着有把脸转向郑汉章，道：
“这次争这个位子，后来我摸清了，只有他后来插进来，据说下了很大的投资，势在必得！”说完，魏启道向着郑汉章点了点头，意思：你想呢！
“还有，这个会计可不是别人啊！我认识都不认识，他干嘛要这样不遗余力的搞我的黑材料呢！”看郑汉章的目光依然存着疑虑，魏启道补充道。
“再说，他这个人的人品，你我最了解！这事他干得出来！”魏启道加重了语气！
“嗯！”郑汉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话他相信，他干得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郑汉章不怀疑了！
“我刚才说了，第一要摸清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他还会用什么招。只要咱还想争这个窝，这家伙就不会停手，这个太可怕了！”魏启道轻轻摇了摇头！
“找人给他打招呼怎么样？咱这样的关系，既不能撕破脸，但他也不能一点不讲究啊！”遇到此类事，坚定地站在魏启道一边，郑汉章自是不会犹豫的。
“没用，你也知道，他这个人骨子里玩泼无痞，恐怕软硬不吃！”魏启道依然又摇了摇头！接道：
“再说，关键是他也想这个位子啊！咱和他这么些年，你见过他有过到嘴边的肉不吃的时候嘛！”
“哼哼！这倒是实话！”思考中的郑汉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好法？”看到郑汉章已完全认可自己的判断，魏启道向前欠了欠身，看着郑汉章。
“按你说的双管齐下，但我觉着还是分两步。”郑汉章好像心中已有了方案。
“你说说！”魏启道认真的看着郑汉章。
“一，找人给他做下工作，不一定明讲，把一些话透一透，弟兄们之间还能搞得你死我活嘛！你说的去摸他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心里怎么想的，他会和谁说？他有过实话吗？”郑汉章笑着向魏启道问道，然后又笑着自答：“这点，你我还不清楚！”
“那第二呢？”魏启道也笑了！
“第二，你不仁我不义，对小人不能君子！想办法摸他的黑材料！”
“好！”魏启道以为郑汉章和自己的思路一致。
“但，不能先用！”郑汉章一顿！
“为什么？”
“还是前面说的分两步。如果他不听劝，真不讲究。”
“再举报他？”未等郑汉章说完，魏启道插问了一句。
“不，还是分两步。”
“还是分两步？”魏启道不解。
“再想法找人给他透话，你不讲究，那这边也不讲究了，现在手里有你的东西！”说完，郑汉章看了看魏启道。
“好！为这事闹崩了，传出去也不好听！伤了感情坏了名声！”魏启道懂得郑汉章的考虑。
“是啊！毕竟大家在一起多少年，又是一个头磕下去的兄弟，争官是眼前，一辈子是长远啊！到那步，以后弟兄们怎见面！当官是小事，结仇家是大事！这个道理要找人给他讲明白！”看到魏启道接受了自己的方案，郑汉章心中也感到一种宽慰！
“那么，这个去透话的人谁去合适？”魏启道紧跟主题进入下一个层面。
郑汉章把头仰向沙发靠背。片刻，像是自言自语，道：
“清平大哥不合适！一，现在这事还没到要清平大哥出面的局面。二，以清平大哥的位置，他轻易也不会淌这样的浑水！”
“是！这个我考虑了”魏启道应道。
“你觉得谁合适呢？”郑汉章抬头，把目光投向魏启道。
魏启道看着郑汉未说话，然后，伸出五指按住茶几上的《清河日报》，将报头的方向拧正自己，再推向郑汉章的面前。
郑汉章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道：
“秦子明，秦三哥！”
“你考虑怎么样？”魏启道不动声色的看着郑汉章。
“哎！”郑汉章压低嗓音，向着魏启道探过身来，道：“我一直不明白，我也早就看出来，秦三哥和他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我有时很纳闷，一个文雅潇洒大城市长大的，一个玩泼无痞农村长大的，他们两是怎么玩到一块的。既不是老同学，也不是老邻居，这从根基上也扯不上啊！”
“这你不知道了吧！”魏启道拿起两人的茶杯，起身去饮水机续水。
“怎么回事？”郑汉章抬头，目光跟着魏启道。
“有一次，这家伙喝多酒，一高兴说出来了！”回到沙发上坐下，魏启道开始讲述。
“他们认识不是在咱清河市，是在上海。”
“上海！”郑汉章甚感稀奇！
“是！上海！那时候这家伙还在他原来的局下面的公司的业务员，那一年在上海一个什么码头等着收货，有一天闲的没事去一家小饭店吃饭，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饭店，有些小姐什么之类的，这家伙想好事耍流氓，可能怎么掐着人家女孩子了，想跑没跑了，让人家店家给揪住了！别说给揍得不轻，还威胁要送派出所，除非拿一千块钱！你想八十年代这一千块钱是多大的数了！他就一业务员，那在上海也就是一瘪三的样子！他上哪拿出一千块钱呢！”
“那最后怎么办的？”
“人命好就是好！说邪还真邪！就在店家看真榨不出钱来，要送他去派出所的时候，秦子明秦三哥这个时候也在上海做生意，正好也是在这家码头卸货。刚好来吃饭，正撞上人家掐着脖子拧着他胳膊揪出门，秦三哥一听嚷嚷声是咱清河口音，秦三哥这人为人仗义豪情啊！立马叫住店家，问明情况，果然是咱清河老乡。秦三哥二话没说，立马拿出一千块钱，带人走了！”
“奥！”郑汉章一手握拳，一手展开，两相轻击，道：“明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那时候可才刚有万元户呢！这一千块钱可不是小数！”
“明白了吧！”魏启道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好！就找秦三哥，三哥这人做事大气！也有嘴有心，说也能说得透，还不会把事说扯了！”对秦子明的为人做事，郑汉章是极其认可的。
“你找三哥谈，还是我找三个谈？”从内心讲，魏启道觉得自己直接同秦子明谈不合适，这也是从昨晚到今天，他一直未下定决心和秦子明联系的原因。
“还是我谈吧！”郑汉章稍一沉思，道：“你去谈不太好说话，我不是当事人，在这件事上和子明三哥都是傍观者。没有私利，说起话来比较客观，都是为大家好！也有余地，进退好操作。你看呢？
“谢谢老弟！”魏启道重重的点了点头！
“客气什么！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郑汉章摆了一下手。
“还有今天这五万，等我宽敞一些再还给你吧！”
“那说哪去了！不急！我虽也不宽敞，但总觉得，老丈人小舅子的钱咱能不用还是不用。用了以后，再见面说话不个棒啊！虽说是亲戚，不担待事啊！当然，冉刚也是很讲究的人，但这个口你也不好开啊！”
“谢谢老弟！谢谢老弟！”多少年，魏启道对郑汉章的人品一直深信不疑！
“什么时候和三个谈这事？”一番客情后，郑汉章话题一转。
“事不迟疑，明晚你看怎么样？现在都快五点了，这大年间，三哥这会恐怕早就去饭店的路上了吧！”
“好！明天我约，咱们小范围，三哥喜欢女孩子，带一两个让他随意！饭后，我再单独约他去喝茶，开门见山，成与不成，至少三哥不会出卖人的！但我想，秦三哥一定会出这个面的！”
“好！就这么办！”
……
送郑汉章出门，望着走廊上郑汉章的背影，魏启道心中感叹，没白交汉章这个老弟啊！但，旋即又感叹，去透话这个想法，恐怕只会是一厢情愿的结果！
虽然，自己从昨天就想到了秦子明。但今天再听郑汉章谈这个想法，自己又开始怀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幼稚。
秦三哥会接受，且会很痛快地接受，且也会做得恰到好处。但，效果难说！
但，秦三哥谁也不出卖！而且，也不会让对方看出任何的用意和痕迹。对此，魏启道深信不疑。这也是魏启道同意郑汉章不妨去一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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