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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锦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给大人请安。”锦弗赶紧起身擦干净眼角残存的泪水,沈菱凤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有意做张做智,好像真是做了什么背着人的事情。
曾献羽根本就不用跟着打帘子,自顾自掀起珠帘进来。房中是一副安然静谧的景象,沈菱凤在窗下做针线,澜惠正好端了一盏沁凉的玫瑰露过来。这个样子倒像是假的,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是她最关心最上心的事情,她居然不着急不动气,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安静,也不见这两天她说话,一个人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难道她把太医的话真的听进去了,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安心养胎?
“大人来了。”澜惠福了一福:“刚端来的玫瑰露,镇得刚好。夫人有了身孕,不敢乱吃东西。这个玫瑰露正好,大人喝一盏凉快凉快?”
“嗯。”曾献羽在沈菱凤对面坐下,身上一股刚沐浴过的皂角味,在沉香雾中也不显得突兀。
沈菱凤不经意间抬眼看了眼澜惠,澜惠笑着福了一福:“奴婢给夫人去准备宵夜去。”退了出去。
曾献羽看她专心致志做针线不像是假的,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顺手端起玫瑰露呷了一口:“圣上命我带兵出征,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带兵出征?!”父亲说的是真的?消息灵通到这样子,不像是挂冠还乡的人。沈菱凤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前些时候大人不是说,这四海升平,难得的盛世。皇上正好腾出手来整饬吏治,也是一件幸事。这才过了多久?”
“平叛。”曾献羽根本不瞒着她,准确的说是要看看沈菱凤这个平心静气的本事修行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动声色:“祸起萧墙,宜王在外勾结藩王谋反。皇上命我带领五十万大军前去平叛。”
朝中几时有过五十万大军?沈菱凤心底嗤笑道,若是有这么多军马。先帝那时候还用得着着急上火,让自己唯一的兄弟带兵出征,最后马革裹尸还朝?这几年征战连连,恐怕能有二十万就不错。她虽是闺阁女子。只因为父亲曾经执掌相印,还有诸多缘由在内,这些细碎事,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
“大人是主帅?”沈菱凤一副很认真在意的样子:“五十万大军,这粮草辎重可不是一笔小事,恐怕大人还要有个妥帖人代为掌管才行。”
“我自然是为主帅,难道你就不担心那个人会怎样?”曾献羽看多了她不在意的神情,那种成竹在胸看得人心烦意乱,她根本就不担心那个人会出事,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必胜。如今却是一副很认真地样子。是不是很认真在看这个笑话?
曾献羽自觉自己已经跟着一班文官修炼了大半年,总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遇到些许事情就大惊小怪不像个一品大员的样子,但是只要遇到沈菱凤,他所有的修行都被打回原形。就好像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九转丹成的前一刻,狐狸尾巴掉出来,前功尽弃。
“担心哪个?”沈菱凤在灯下比着绣线的颜色,鹅黄配鸦青,好鲜亮的颜色。就是这个才难得,见过不少内织造府和宫中绣娘的手艺,却又应验了皇太后那句话:戏文上常说那些小姐们一双巧手。什么都会做。我只是不信,若是能胜得过你去,我才能信。只是看看你的手艺,恐怕也是难。
母亲早逝,嬷嬷们的悉心教导倒也不少,不过多数时间居然是住在宫里。跟姑姑在一起。谁叫父亲太忙,家中又只有几个姬妾。姑姑是看不上她们的,索性把自己接到宫里,说是自己一辈子没女儿,就把侄女儿当做女儿好了。
宫里那几位老宫女的手艺才是天下一等的女红。用绦子编就的洪福齐天,那蝙蝠好像就会飞起来。
“自然是担心宜王。”曾献羽不想藏着掖着,皇帝在御书房说的话暧昧不明,言下之意最要紧,无非就是让自己要么将宜王斩首于两军阵前,要么就是自己提头来见。成王败寇,皇帝不想做那个寇。夺位之争他胜了,必然要笑到最后。
“宜王?”沈菱凤笑起来:“大人说的是皇上的兄长吧?何苦宜王宜王的叫,到底是先帝嫡长子,这么说倒是不恭敬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曾献羽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我知道,你从不叫他宜王。”
“曾献羽,你够了。”沈菱凤冷然的笑意挂在腮边:“这几年,只要提起他,你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便是我跟他有什么,也是当年之事。每每挂在嘴边,难道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大人倒是带着个不知真的假的的郡主在外招摇过市,这件事我不追究也是罢了,难道大人也要我时时刻刻揪着不放才罢?”
沈菱凤的以礼相待他看得多了,直呼其名也是赵敏才有的逾矩之事。她从来不做这种事,这样子是说她其实早就知道,不过就是在旁看着,看看自己预备怎么做?
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便是大大失策了。再一次让沈菱凤看了自己的笑话,她也是毫不犹豫在旁边看自己的笑话:“我跟敏儿招摇过市?夫人抬举了。有些事夫人心里清楚,是谁在宜王大婚那日,在御花园跟人私会。若是我不去,或是去晚了些,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既是这样,大人何不晚些来。也好看个究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才有意思呢。”手指间攒着一股劲,要是曾献羽继续不知轻重说下去,一定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曾献羽被这话噎得脸色发白,说话不管不顾还真是第一次。以前你要她这么说她也不肯,看样子是豁出去了。
长着一枚厚茧的手指在她丝缎般的唇瓣上滑过,沈菱凤冷冷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曾献羽轻佻地一笑,俯下身毫不留情地在唇瓣间啃啮撕咬着。
一直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然后大吵一顿不欢而散,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无耻。扬起手,预备给他一耳光。大概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曾献羽没放开她,却腾出一只手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任她扭动着,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放开:“大概那日我去晚些,看到的不过也是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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