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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
赵侠已然站在比试场地上,左手已把背上的长剑取了下来,剑还未出鞘。
握剑的五指泛白,掌背上青筋隐现。
他太紧张。
因为对面站着一名黑衣人。
黑衣。
黑色披风。
披风下面,一双漆黑的鹰爪。
不过,这都没什么。
最恐怖的是黑衣人的那双眼睛。
空洞。
冷漠。
毫无感情、只有野蛮、暴虐的眼瞳。
这是一双野兽的眼睛,却长在了人的身上。
没人愿意和他对视,赵侠心想。但他盯着黑衣人,眼睛眨也不眨。
"一句话,一是你跪下认输,留下双手然后滚出去,二是我动手撕碎你,拿去喂狗"
冷漠无情的声音响起,声音落下后,周围却一片静寂。
静!
死静!
天地已变得死静,静得能听到冬雪在呜咽,似在为场间的少年担忧。
所有人听了这把声音,都忍不住打了冷战,浑身一个激灵,都睁大了眼睛,又往衣裳里缩了缩头,屏住呼吸,似怕引起黑衣人一丝的注意。
而众人看向赵侠的眼神都带着同情与怜悯,见他脸色发白,一身白衣动也不动,便想这年轻人定是被吓傻,心里暗暗叹息。
赵侠手里已沁出冷汗,看向黑衣人的眼神更多了一丝忌惮。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哼"
黑衣人冷笑道,他的笑声似哭如怨更使人胆寒,但他的嘴、他的脸却纹丝不动,那声音突然就出现,突然就消失。
"一"
"二"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赵侠突然开口打岔。
"说老实话,我并不想和你打"
"不是说我打不赢你"
"你能打赢我?"
"不仅打赢你,还能杀死你,不过,我不想"
"哦?!"
"因为我不想当道士"
"这和杀死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系"
"和我?"
"你长得像鬼,装的更像鬼,杀了你,我不就成伪(卫)道士了吗?我尚年少,不知春光好啊,哪肯看破红尘呢"
赵侠说完,朗声而笑,声震雪飞,一扫黑衣人阴冷的气势。
他这朗声开口,仿佛春雷打响,打破严冬的封锁,又像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都不禁道:"这少年好机灵!"
便是这几声谈话破去黑衣人营造的气场。
黑衣人脸色微微一变,嘴角却露出一丝残忍地笑,那笑容就像野兽看见了猎物露出的笑,这种笑谁见了心里都会发毛,他笑容一敛,叹息道:"找死!"
快!
太快了!
黑衣人话刚落下,人已消失。人刚消失,一只漆黑的鹰爪已到赵侠额前,三丈远的距离,他一步便跨了过来,要抓下赵侠的头皮盖。
刹那间,赵侠便感到头皮发麻,想都不想,侧步拧身飞转到空中,这一闪就是三丈。
但这黑衣人身法十分灵动诡异,身法一动,刷!刷!刷!又是三下鹰爪!分别抓向赵侠头、腰、胸腹,出手不仅力度、速度,还是要攻击的部位,都拿捏的十分精准。
赵侠只觉满眼爪影,这鹰爪三招,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赵侠心中一凛,以剑鞘、左脚分别扎入雪地,后弯腰成一架拱桥躲过两招,右腿顺势劈出,劈腿如战斧,腿斧未至,腿风已劈向黑衣人的腹部,逼得黑衣人临时变招,化爪为掌,抵挡赵侠这一记脚斧!
赵侠右脚一脚逼退黑衣人后,借着黑衣人的掌力,足尖点地借力,身子骤然腾空而起,忽又向后翻了几个跟斗,再次避过黑衣人凌厉的攻势,左脚尖刚落地,右脚跟又已向雪地借力,人继续向后倒滑而去,足足滑出十丈外,已被逼退到比试场地的边缘,赵侠才停住。
呼!
周围的看客见赵侠能滑出爪影重重的战局时,不禁都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才觉自己的手心、后背已是冷汗淋淋。
"精彩!"
"太快!太险!这黑衣人是谁,太恐怖了!我在他爪下,怕是撑不过一招"
一人说道。
"就你还一招,我怕你一上场就吓尿了,哪还能动弹?这白衣少年倒是十分机灵,开口打破冷局,不然光是气势就要把人活活吓死"
一人打俏道。
"机灵倒是机灵,手下却是稀松,你看他几招下来连剑都没能出鞘,怕是撑不过下一攻势了"另一人边说边摇头叹息,并不看好赵侠。
抱有这种心态的人占了大多数,因为从场面来说,尽管赵侠躲过黑衣人的第一轮攻势没有受伤,却似乎处于极端劣势。
"七叔,怎么办,快让战哥哥下场吧,不然..."
一旁,叶羽儿眼露担忧,双手紧紧抓着叶快刀的一只胳膊,让叶快刀都一阵龇牙咧嘴。
"好侄女,不是叔不肯,哪知对方突然又杀出一位炼气九层天的人物,你是输定了的,要是你战哥哥要是再输...."
叶快刀脸上也是密布忧色,想到赵侠一输,果王便要易手,自己的实力恢复便遥遥无期,眼眸便一下子黯淡下去。
"七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紫云果而已,何必过于在意太多..."
叶羽儿不解,因为黄阶丹药在族里虽珍贵,但并没有为之拼命的价值。
叶羽儿娇喝道:"我不管,七叔你快出手救战哥哥"
叶快刀皱了皱眉,显得无奈至极,道:"这...这破坏规矩"
叶羽儿跺脚娇叱:
"人都快死了,还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七叔您不出手,我出手!"
"唉,现在,怕是让你战哥哥下场也很难了...."
叶快刀苦笑摇头,真正知道紫云山自家控制的紫云树出现果王的人并不多,这是最高机密,只有寥寥几名核心族老才知道。
叶快刀说的是事实,因为黑衣人又动了。只见他身形一晃,展开身法,人如鬼魅般,十丈在他脚底下不过两步,未近身,便一声低喝:"魔影九爪!"
只见黑衣人一爪抓出,已有九道爪影闪动,已将赵侠全部退路封死,再一爪抓出,又有九道爪影闪动,抓向赵侠脑门、面门、咽喉、胸腹各个要害!他冷峻的脸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看到赵侠头破血流肝脑涂地的惨状!
在这一刹那,场外有的人不忍地闭上了双眼,有的人眼珠子撑得老大,要看清这一幕,有的人在摇头叹息,为白衣少年可惜,仿佛他也看到赵侠头破血流肝脑涂地的惨状!
没有人看好赵侠!
避无可避,赵侠终于要出剑了。
他拔剑速度不快,场外所有人都已看见,呛地一声,所有的人也已听见。
赵侠的剑一拔出,黑衣人的爪也已到他面前。
就在这一刹那,兀自狂风骤起,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凌乱飞舞起来,不仅飞舞在场外,也飞舞在场内,也飞舞在黑衣与白衣之间,也飞舞在这生死呼吸的一刹那!
无数片银白的雪花已飞舞到到黑衣人的眼前!也就在这刹那--
赵侠一剑刺向黑衣!
剑光一闪,没人看清赵侠这一刺出手了多少剑,但每个人都知道赵侠这一刺出手了多少剑。
场中十八道恐怖阴森的爪影已然消失,难道是十八剑?!
不!十九剑!
一刺就是十九剑!
第十九剑已插入黑衣人的咽喉,艳红的血开始沿着剑尖缓缓流出,先是一个红点,慢慢像一朵梅花,黑衣人的咽喉像绽放出一朵梅花来!
他空洞的眼睛终于泛起色彩,直直盯着赵侠,惊讶、不甘在他双目中一闪而没,最后只剩下恐惧定格在他双目中。
无论什么人面对死亡时,他的情感总是多变、复杂的。也有人说,人在临死那一刹那,会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到自己一生,那么黑衣人是否也看到了自己一生,是否会后悔对赵侠出手呢?
赵侠已将剑从黑衣人咽喉拔出,剑尖还残留鲜血,这鲜血来自他手下第一条人命。一个人在自己手下活生生的死去是什么感觉呢?赵侠很难形容出来,他也不想去过多的想。他一抖手,剑在雪中铮鸣,残留的鲜血已被冻成一片雪花,随风飘落。
再看那黑衣人,他已双腿跪地,眼珠子圆凸,脸上全是恐惧之色,双手死死捂住咽喉,鲜血却从他指缝处汨汨。他嘴巴张了张,只吃了几口风雪,脸已发青,噗一声倒地,一倒便不再动了。
"死了?"一人揉了揉眼睛,睁大后却依然不敢相信。
"谁死了?"有胆小的人却闭着眼问,似见不得血光。
"那肯定是......"刚那叹息之人,睁眼一看,登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看呆了!
"是啥,你倒是快说啊!快说!"那人急着直跺脚,却仍不敢闭着眼,心里却有了期待。
"你..你..自己看!"
场外,叶羽儿一看也是发呆,秋波闪动,只觉心思都飞到那空旷的雪地上长身肃立的少年,只见战哥哥似察觉般回眸,两人忽然相视而笑,无限的美好已尽在这一眼中!
"羽儿,没让你失望吧!?"
赵侠眸光扫过黑衣人,长长叹了口气暗道后,便一心想要自家妹子前炫耀功绩。呛地一声,还剑入鞘,把剑斜插到后背,身形一闪,赵侠人如飘雪般飘飘然纵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当事人踪影已远。回过神来,边赞叹少年的这一剑如何了得,边暗自懊恼,没上前恭维一番,结交一下这位新才俊。
另一方面,十八湾大寇却口瞪目呆,有人已惊慌失措,有人已迅速离开,回去通报。因为厉孤寒可是厉长老的嫡出子孙,只怕他孙子身死消息传回十八湾,就会引发一次大震动。没人敢忽视一名身处玄阶多年的名宿,更没人敢忽视十八湾的恐怖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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