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没有尝试过,一直以为床上地下温度差不多,所以将阿桓打发去睡地铺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不曾有过愧疚之心。
现在才知晓,自己先前一直在虐童啊虐童……
心里一直当自己已经活了二十几个年头,却忘了现在的身体也只有十四岁,理所当然地在心里将阿桓和子莘一般,归为了孩童。
虽然冻得瑟缩,但是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她委实累了,在地上翻滚来翻滚去,翻滚着翻滚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相反,在床上睡着温暖被窝的阿桓却是睡意全无,睁着一双大眼儿望着头顶的屋梁,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小爷先前虽然好几个月没洗澡,身上是脏了些,但是最近迫于这死黑面的淫威,可是至少隔天搓一次澡,衣服也常常被他逼着脱去让他拿去换洗,现在这一身可是干干净净的,这死黑脸没理由嫌弃小爷脏啊!若说到相貌,小爷这张脸蛋可是标准的俊脸,比那死黑脸不知好看多少,这死黑脸也没理由因为嫌他丑而不肯跟他挤一张床睡啊!
那凭什么宁愿睡那冷冰冰的地铺也不肯跟小爷同床?!
阿桓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心里郁闷得半死。
从头到尾,他就没相信过她一再强调的那个理由。
翻转了一个身,盯向那睡得香沉的瘦削背影,忍不住低声咒骂:“死黑面,那么冷也能睡得熟,真是猪!贪睡的黑猪!”
又想,这死黑面长得这么瘦弱矮小,跟他学的武功又是连皮毛都还没学全,内力更是一无所获,身体比起他来算是虚弱上许多,也不知道在这冷冰冰的地板上睡一个晚上,明天会不会生病。病死了最好,谁让这死黑面敢嫌弃小爷不肯跟小爷一起睡来着!
可是她要是病死了,谁给小爷拿香喷喷的鸡腿儿?谁帮忙把小爷的衣服给洗了?谁陪小爷一起坐在屋顶上赏月?
几乎是认命地叹了一声,某小爷不甚有骨气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过去,将睡得极沉的薄欢抱了起来。
怀中的身体意料之外的轻盈,意料之外的柔软,抱着他,就好像睡梦中抱的那团软绵绵的棉花絮一般,软得不可思议,好像下一刻便能如水一般化开。
阿桓怔了怔,低头,盯着歪头靠在他胸前的小黑脸,长长的眼睫毛,挺翘秀气的鼻子,粉嫩微张的小嘴儿,如蝶翼一般一翕一合,轻轻吐纳着幽兰之气……
阿桓莫名地觉得呼吸一紧,被他紧紧贴着的胸膛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狂跳了起来。
……
薄欢翌日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往下看去,阿桓蜷缩在地上的被子里,还在睡着,那对大眼儿闭着,两排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下眼睑上,红艳欲滴的嘴儿微微张着,嘴角照旧蜿蜒着一道口水……
薄欢懵懵懂懂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昨天晚上因为跟这小魔王抢床铺吵了一架最后她认输乖乖跑去睡地铺……难道都是梦?
可是,好久没做这么真实的梦了……
许是昨晚坐屋顶上吹了风,头疼得厉害,脑袋跟搅了浆糊似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以她现在这种状态还真的没办法去辨清了。
狠狠摇了摇头,下床出去洗漱,经过地上的阿桓时,轻轻踹了踹他撅起的屁股,“喂,到床上睡吧。”
阿桓几乎是弹跳而起,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四处瞅了瞅,最后定格在薄欢的脸上。
几乎是立刻,阿桓脸色大变,倏而转身,扑到床上,将脑袋埋进被窝里,小屁股还露在外面高高撅着,在被子里模糊不清地神神叨叨:“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伤其身痛其骨,阿弥陀佛!”
薄欢:“……”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吴欢,你今儿精神不大好。”清姑姑突然开口打断薄欢,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书,失笑道:“我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白露为霜下一句不是窈窕淑女,你怎么了?”
薄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看来自己真是昨晚着凉了。
有些歉意地看着清姑姑,“许是昨晚吹了风,有些着凉,精神没能聚集,方才念错了,望姑姑能见谅。”
“你与我客气什么?若非你上次出手相助,我根本就不可能还安然坐在这里听你念书。”清姑姑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今儿不用你在跟前伺候了,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姑姑体谅。”薄欢起身,向她拱了拱手,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对了姑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方州?”
“三天。”清姑姑笑道,只是言笑间带了些许的不舍,“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要到邙临城寻亲的对吧?若抵达方州,我们是否便要分道扬镳了?”
薄欢笑了笑,“只要有缘,自会有重聚的一天。”
清姑姑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片刻间才笑笑,道:“你回去休息吧。”
薄欢回到房中,却没看到某小爷,试探地叫唤了几声也没听见回应,想来是孩童心性,坐不住,又跑出去给自己寻乐子去了。
他内功不错,武功可以,轻功极好,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被人抓到。
没有多想,上了床就躺下去睡了过去。
可谁知,这一躺,烧没退,反而越发烧得厉害了,体内像是有火团在烧,将她的血液都给烤干了,整个人严重脱水。
眼皮更是沉重得像是压了几千斤的巨石,不管她如何努力,就是睁不开眼来,意识也被烧得混沌了,脑子不断地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有前世,也有今生。
她看到顾裴一脸怒容地指责她没用,连个贵人都伺候不好娶她有什么用;她看到赵晨一脸残戾的笑,冷冰冰地下令让下人将她活活打死;她看到澈一脸郑重谨慎地抓住她的手,说他要娶她;她看到萧玠以剑指着她,一脸的杀气,责问她为何要背叛他……她想要开口解释,可是不知为何,嘴巴张开了,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得冒烟,稍稍一扯便痛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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