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也不是长相狰狞可怖索了她魂魄的鬼差,而是一间装饰简朴而不失清雅的房间。
她又重生了?
可是在印象当中,她不曾来过这样的房间啊。
撑着床褥坐起来,她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寻遍脑中所有的记忆也没有哪一个房间与这儿重合的,又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打扮,一身加棉的白色里衣,干净白洁,似乎是刚换上不久的。
心中疑惑太多,她有些坐不住了,掀开身上的厚被,正待下床,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自体内深处漫出,鼻子一痒,情不自禁掩嘴打了一个喷嚏。
这股寒意……
她身体僵了僵,隐隐猜到了什么,这时刚好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榻边的她,立刻惊喜地唤出声:“阿欢,你醒了!”
闻声薄欢眉头一蹙,抬头,便看到顾裴端着手里的托盘,一脸欣喜地向她快步走来。
薄欢皱眉看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此?”
顾裴将托盘放到榻边的几上,突然握住她的手,“阿欢,你不记得了?昨晚你被那些人以麻袋捆住,给沉到郊外的河水里,若非我因为担忧你的安危,去那庄子找你的时候凑巧看到,在那些人离开后偷偷将你及时捞起来,你现在只怕已是有个三长两短了……阿欢,你不知道,将你救起来后看到你一直昏迷不醒,我都吓坏了……”
其实他说了谎,他昨晚的确是去庄子找人了,不过却不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是去找贵人求情的。
不过他在她的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会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窘迫的一面。
不过薄欢对此也没有兴趣,只是将手抽了回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
闻言,顾裴怔了怔,脸上露出歉意,但微扬的嘴角却带出了一丝窃喜,“阿欢,我将你救起来的时候,你周身都湿遍了,整个人跟冰块似的,若再耽误下去,只怕你便……是以我只能亲自动手替你换了干暖的衣裳。不过阿欢你放心,我既已瞧了你的身子去,便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薄欢冷笑,嘴角带着淡嘲,“负责?如何负责?与薄清屏解除了婚约,之后再娶我吗?”
她太了解他这个人了,她知道,顾裴他是不会娶她的。
果不其然,顾裴明显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阿欢……”
在他看来,薄欢为贵人抛弃,名声已毁,贵人甚至不知为何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将来是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而他及时英雄救美,且她的身子还被他瞧了去,他在这个时候只要提出对她负责,她便会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哪怕是妾室的名分也已是心满意足,早已别无所求。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还这般心安理得地提出要他娶她!
虽说经过那晚在薄府阁楼里的令他一辈子都不愿回想的抓奸,他已经见识到了薄清屏的泼辣,并深以为恶,也愈发的想念起以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薄欢。但是,在经过薄府那晚之后,他在阳城已是声名狼藉,他若在这个顾薄两家不顺的关头与薄清屏解除婚约,背负上负心汉的声名,那他在阳城只怕是真的要如过街老鼠了。
“阿欢……虽然清屏她泼辣如悍妇,毫无主母风范,但是我与她已有婚约,过几日便要完婚了,若在这个关头毁婚,顾薄两家的长辈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同意的。阿欢,我对你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只要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你又何须在意一些虚名呢,对不对?”
薄欢只是嘲弄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挣扎着下了榻,径直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晕眩的感觉如影随形,她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云朵上,脚步虚浮踉跄得紧。
看来,被萧玠让人沉河,虽多亏了顾裴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这身子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损害。
“阿欢,你要去哪里?”顾裴抓住她的手,不解地看着她。
薄欢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回来,抬眸,往日清澈的双眸蒙着一层淡淡的雾色,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淡漠而疏远,“顾公子,因为你,阿欢得以死里逃生,对此,阿欢不甚感激。假以时日顾公子哪里用得上阿欢,阿欢又能办得到的,阿欢必定义不容辞。”
说着,转身继续向门口走。
她一句一个“顾公子”,如同她脸上的神情一般,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他印象中温柔如水的薄欢完全无法重合,这令顾裴莫名的措手不及,心底涌起一阵慌乱,又伸手紧紧抓住她的皓腕,“阿欢,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
薄欢蹙眉挣扎,可他却是下了狠劲,紧紧拽着她,死活不肯放手,她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了,脸色沉了下来,“顾公子请放手,我弟子莘如今生死未卜,若不去找他,我坐如针毡!”
顾裴闻言怔了怔,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可突然想到什么,又猛地攥紧了她的腕,“不行,阿欢你忘了你在贵人的眼里如今已是死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出去抛头露面的?若让他们瞧见你还活着,定会再次将你处死的!”
薄欢被他抓着的手不由一僵,但很快便用力甩了他的桎梏,“那我也不能置子莘的生死不顾!”
见她执意要往外面走,顾裴心一慌,不管不顾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阿欢,你不要走!阿欢,我不能让你走,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殿前拉回来,怎能让你继续冒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赴死!”
薄欢的眼底几乎是立刻涌起厌恶,用力挣扎,“放开……顾裴,谁允许你碰我了,你放开我!”
“不要,我不要放开,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你的!阿欢,不管娶不娶妻,我心中都是有你的,你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好不好?阿欢,我会疼惜你的,别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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