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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妈妈出去之后,徐灿灿枕着靠枕躺了下来,默默想着心事。她觉得自己和傅予琛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坏了……
譬如欺骗崔氏,她就挺内疚的;可是一想到蓝瑜翎那个人渣,她就觉得自己做的对。
吊了崔氏及崔氏背后的人三天后,第四天徐灿灿才见了崔氏。
崔氏得了希望便回了娘家说了,谁知道却连续三天没见成太子妃,心里早油煎一般了,因此行完礼便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不看她,只是捧着一盏梨汁慢慢啜饮。
崔氏捧着自己手里盛着梨汁的碧瓷盏,心里乱糟糟的,哪里喝得下去?只是继续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把一盏梨汁喝完了,把碧瓷盏放在炕桌上,这才看向侍候在正堂的丫鬟和各位嬷嬷:“都退下吧!”
待众人都退下去了,徐灿灿这才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戒指道:“我禀了太子殿下。殿下开了一口价。”
她抬头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的眼睛发亮:“殿下开价多少?”
徐灿灿看着她,大眼睛平静无波:“一百万。”
崔氏张大了嘴:“天!”
徐灿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打仗太多,银子根本不够用……”
崔氏略一思索便道:“太子妃请容妾身回去问问!”
徐灿灿悠然道:“去吧,我这边不急。”
崔氏眼都要急红了——大梁死刑素来定在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如今距离十月没几日了,她那边怎么可能不急?
“太子妃恕罪,”她当即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她,话中有话道:“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儿女,想想自己的相公。”
崔氏心急,也没认真听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崔氏又来了,徐灿灿不想看她,便让她直接和太子殿下的亲信梁庆贺去谈。
九月三十那日,朱颜秘密禀报了徐灿灿:“太子妃,银子定下来了,是六十六万两!”
徐灿灿起初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才道:“这件事我不再参与,不用和我说了。”
天越来越冷,内院正堂上早已换上了厚锦缎帘子,徐灿灿也穿上了对襟长袄,有时手里还拿着手炉。
她如今已经是八个多月身孕了,肚子愈发大了,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为了徐灿灿能顺利生产,不管再忙傅予琛都坚持每天晚上陪她在院子里或者花园里散步。
这日晚上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院子里的白杨林噼里啪啦直响。
屋子却温暖而静谧,徐灿灿坐在锦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肃州出产的面苹果啃着,看朱颜和碧云坐在她一旁为腹中的胎儿做小衣服。
见朱颜她们做的小衣服都是黑白灰蓝这些颜色,徐灿灿道:“都是这些灰扑扑的颜色,万一是位小郡主呢?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朱颜笑着看向她:“太子妃,奴婢可是听说孕妇若是行动利索的话,怀的就是男胎;孕妇体态笨重的话,怀的就是女胎。您行动这么利索,您肚子里一定是位小王子!”
徐灿灿咬了一口苹果嚼嚼咽了:“承你吉言!”她虽然没有重男轻女观念,却知道不止永安帝、定国公和傅予琛,整个大梁帝国的百姓怕是都盼着帝国的继承人出生呢!若她第一胎是个女儿,失望的人可就太多了!
又啃了一口苹果后,徐灿灿在心里做自我安慰:反正我一直呆在太子宫里,一般人轻易见不着我,就算再失望,只要傅予琛不埋怨我,那我就不怕!
红拂掀开帘子进来,禀报道:“太子妃,水队长和傅松求见!”
徐灿灿有些诧异:这么晚了,水寒和傅松过来做什么呢?
水寒和傅松皆是一身戎装,左臂弯里夹着兜鍪进来向徐灿灿单膝跪下行礼。
徐灿灿有一阵子没见他俩了,忙命他们平身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下。
她这屋子里无处不精致,譬如水寒和傅松坐的圈椅便是珍贵的梨花木,上面铺垫的是著名的云锦,上面是有名的云绣,里面垫的是珍贵的火云棉。
水寒和傅松在外乡招兵,在野外训练,衣食住行一向简陋,因此乍一坐下,他们便觉得身下软的有些令人不踏实。
水寒抬头看着徐灿灿。
他发现太子妃气色很好,脸上虽难得地脂粉未施,可是自有一种清雅的风情。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和傅松。
水寒似乎黑了不少,也更精悍了,猫眼也从原先的清澈变得深不见底了。
傅松还是老样子,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好像没睡醒似的。
水寒开始说自己和傅松去宛州和青州征兵的事情,又把军队的编制和军费账目拿了出来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水寒和傅松组建的新军名义上是她的侍卫军。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脆声笑道:“你们还是去找太子殿下回报吧,我不管这些事情!”
水寒和傅松离开没多久傅予琛便回来了。
徐灿灿见他白皙的脸透着微红,凤眼也亮得出奇,猜到他喝酒了,就吩咐碧云端了一杯苹果汁过来。
她扶着傅予琛进了卧室,服侍他在床上坐了下来,这才从碧云手里接过盛苹果汁的碧瓷盏,喂着傅予琛喝了。
傅予琛睡到了夜里开始精神了,非要徐灿灿尝尝他的那个,还振振有词:“你不是说我喝了酒之后那个发甜么?”
徐灿灿知道他是借酒装疯,便尽力安抚了他。
第二天早晨傅予琛一动,徐灿灿便起身看他:“昨夜耍酒疯了你知道么?”
傅予琛见徐灿灿小脸白里透粉,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有些红肿,便心虚地移开了眼睛:“不记得了。”
徐灿灿气得伸手隔着白绸亵裤去揪傅予琛那个物件,却发现那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塌塌,而是早有了反应直挺挺的。
她眨了眨眼睛,当即用怀孕七个月的孕妇所能用的最大速度滑下了床,起身溜了。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的背影:“……”
这天下午的时候胡妈妈送进来的拜帖中有崔氏的。
徐灿灿有些心虚,欲待不见吧,觉得自己不仗义,便命胡妈妈向送拜帖的妈妈传话:“让大少奶奶过来吧!”
崔氏一见徐灿灿便跪了下去:“太子妃,到底中间——”
徐灿灿忙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颜和碧玉侍立在身侧,以免崔氏恼羞成怒揍自己。
崔氏眼泪都急出来了:“太子妃,妾身都要被埋怨死了,连娘家人都不敢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该出的银子也出了,为何死的还是蓝三公子?”
徐灿灿一脸的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啊!”
又倒打一耙:“我不是让你和梁先生联系么?”
崔氏眼泪都流了下来:“梁先生不承认了……”
徐灿灿如丧考妣:“唉,这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很信任梁庆贺,连我都越不过梁庆贺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了半日,到最龖后就变成了徐灿灿指责崔氏太不小心以致上了当,崔氏被她说得放声大哭:“娘家哥哥说我吃里扒外,让我以后永远别回去了……”
徐灿灿叹了口气,决定说实话:“大嫂,你想想太子殿下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你其实救了你娘家满门啊!”
崔氏含着泪看着她。
徐灿灿拍了拍她的手:“我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你不信回去问问他。”徐宜鹏办事干练,为人正派,傅予琛现在很倚重他,这件事也没有瞒他。
崔氏失魂落魄地走了。
时光如水而过,很快便进入了腊月。
这日灿灿正坐在锦榻上向傅杨和朱颜分派腊八节的各项事宜,忽然觉得腹坠腰酸,两腿之间开始流水。
她低下头:“快叫张嬷嬷管嬷嬷,我……我好像要……要发动了……”
朱颜临乱不惊,当即镇定了下来,吩咐红拂:“快去请张嬷嬷管嬷嬷!”
又拜托傅杨:“快进宫叫太子殿下回来!”
朱颜弯腰看了看徐灿灿的情况,又叫人去福寿院请外家老爷和太太过来。
待诸事完毕,她便打横抱起徐灿灿飞快跑进了卧室,把徐灿灿安置在了床上。
接到消息后,傅予琛眼前一晕,却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当下便令人去禀报永安帝,自己带着人骑上马,飞驰出宫。
在内院门口下了马之后,傅予琛把马鞭一扔,飞奔进了内院。
内院里站了很多人,其中有水寒傅杨他们,见到傅予琛,众人纷纷行礼。
定国公也由几个清客陪着立在西厢房门前,焦急地候着儿媳妇生产,见傅予琛进来,忙叫了一声。
傅予琛仿若没看到没听到,径直向正堂门走去。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徐灿灿凄厉的一声尖叫。
傅予琛的心顿时都要碎了,当即就冲进了堂屋。
徐顺和正在正堂里候着,见太子殿下就要冲进产房,徐顺和忙拉住了他:“殿下,产房不祥!”
傅予琛也不说话,径直摆脱岳父进了卧室。他的女人在生他的孩子,他难道因为一句“产房不祥”就不进去陪着徐灿灿么?
此时徐灿灿正泪流满面大声哭泣。
她对疼痛的耐受力很差,觉得此时真是生不如死,便哭道:“我不想受罪了,让我死了吧!”
傅予琛大步走了过去:“灿灿!”
阵痛刚过,徐灿灿泪眼朦胧望着他:“阿琛,好痛!”
徐王氏忙站了起来,腾位子给女婿。
傅予琛心脏阵阵抽搐,凤眼也红了,坐在床头让徐灿灿躺在他怀里:“灿灿,我陪着你!”
张嬷嬷和管嬷嬷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很是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勉力而为。
有了傅予琛,徐灿灿平静了许多,用力咬着傅予琛的手熬过了最龖后那一波疼痛。
候在堂屋的徐顺和与候在院子里的傅云章同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便是管嬷嬷响亮的大嗓门:“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王子!是位俊秀的小王子!”
徐顺和没出息地哭了。
傅云章背过身去,不肯让人看到他也流泪了。
这时候永安帝的辇车已经到了内院门外。
端坐在辇车里的永安帝似乎也听到了一声破空而来的响亮婴啼,顿时百感交集,和傅予琛极为相似的凤眼湿润了:傅氏列祖列宗,傅氏一族终于有后了!我做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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