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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草屋内,灯火摇晃,一须发灰白的老人正焦急地在幢幢灯火中来回地徘徊。
忽而,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扣门声,一阵惊喜掠过双颊,他赶忙疾步走去开门,“灵儿,怎么今天回来得这样迟?”
“属下恭迎教主回神教!”迎面而来的,不是他期待的那个女孩子清丽的身影,却是六个未曾谋面的壮年,为首的约莫三十岁左右,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低首抱拳。
老人乍然一惊:“你们是……”
“回教主,属下们是神教弟子,奉命出来寻找教主,既然教主安然无恙,那么,恭请教主回神教。”为首的黑衣壮年答到。
“神教……”时隔六年,骤然听到个名字,那竟然恍若隔世,那样遥远而陌生。
“教主,自您六年前失踪以来,神教内群龙无首,江湖上其他教派伺机向我神教发动进攻,我教众损失惨重,人心涣散,如今,都迫不及待地盼着您回教整顿教务,重振月狼神教。六年来,我们二十个兄弟奉命寻找教主,屡次遭到江湖各派围攻,到如今,突出重围的只剩下我们六个。多亏皇天不负苦心人,教主总算安然无恙。教主回教,必能重振神教神威,一雪前耻!”黑衣壮年颔首低眉,言语恳切,语气里分明地激动不已。
“回神教?”老人明眸如炬,长襟一撩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如当年的风范。“我已决心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事。”
“教主……”黑衣壮年惊讶地抬头望着眼前的老人,“教主,如今大敌当前,形势危急,您若不回神教,恐怕我神教难保啊,教主,请三思啊……”
“好了!”老人坚定地回绝,“回神教绝无可能,你们还是请你们另请高明吧,请回吧!”老人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清茶。
“教主……”黑衣壮年仍旧不肯放弃,“还请教主三思啊……我月狼神教独占南疆几百年,如今人心惶惶,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啊,难道您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它丧于敌手而坐视不管吗?那我们二十个兄弟六年来的苦心和牺牲……教主,请您以大局为重啊……”
“好了!”老人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了,不回去,请你们另请高明。我好不容易退离江湖,过上这般清净的日子,实在不想再过问江湖事了。请回吧……”
黑衣青年似乎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脸上凝滞着惊愕的表情,“教主……”
“回去吧……”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掀开布帘进了里屋。
“是……”六个人无奈地辞别了老人,缓缓地退身而去。
“神教……”老人倚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六年了,这样平静的生活,他以为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找来了……
这位老人原名傲天,如今唤作白隐,相邻们亲切地称他白大叔,大家都以为他是汉人,却从来不会有人想到,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大叔,竟然会是六年前统领一方教派——江湖人称魔教的月狼神教教主。
傲天十六岁继承父位成了有名无实的月狼神教教主,实际掌权的是祭司摩崖,他只相当于摩崖的信使,在历次教会上向教众宣布摩崖的旨意。
由于闲来无事,傲天总想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神教藏书阁藏书丰厚,是他消磨时间最好的去处。藏书阁内,封存着几百年来月狼神教所收集的各种书籍典藏,包括天文、水文、地理、史籍、药理、建筑、卜筮、以及来自汉人的先秦诸子百家学著等等,不计其数。此外,江湖上各大教派武学之书在此处也是汗牛充栋,浩如烟海。为了摆脱摩崖祭司的控制,傲天专事于武学,日积月累,他渐渐地领会了一些武学奥秘,便背着摩崖私下里开始练偷偷习。
摩崖祭司一手操纵教内诸多事务,无暇管他,他五年内竟然进步神速,堪力匹百众。从此更加痴迷武学。
傀儡教主,最富有的便是时间,而傲天充分利用了那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夜以继日地勤加练习。
二十八年前,他无意中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摩崖祭司,为了夺取教内大权,勾结外教设计害死了父亲,扶植他做了傀儡教主,自己却独揽大权。但,彼时的傲天,要跟摩崖祭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选择了沉默,更勤加习武,并开始偷偷招揽教众。
十六年前,他终于替父亲报仇雪恨,不仅向教众揭露了摩崖的丑行,并手刃仇人,将大权夺过手。被压抑的野心,一旦得到释放,将以劈山破海之势席卷大地,风雷滚滚。大权在握后,傲天从此致力于神教扩张,在江湖掀起了长达八年的腥风血雨,月狼神教从一个偏安一隅、规模中等的教派一时间变成了各大门派闻风丧胆的魔教。
六年前,他带领教众扩张之时遭到其他六个教派的伏击,他们采取迂回战术,不跟月狼神教正面交锋,将神教教众分割成几部分,出其不意地一点点将他们蚕食吞没。到最后,一干教众被打得零零散散,溃不成军。
那次六大教派的联合,毁灭了他称霸南疆的美梦。
当他被逼退到断魂崖的时候,六大教派中一个大胡子拎着一个哭号不止的女孩儿,大声叫嚣:“魔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爹爹,救我,爹爹……”女儿在大胡子的手中挣扎着叫喊。
“别乱来,你们想怎样?”看着无辜的女儿,他心头蓦然涌起一阵惊惶。
“魔头,你自刭,我们就放了这小妖女。否则,我捏断她的脖子。”女儿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以致发紫。
“休想!”他大声恫吓,“还从来没有人能要挟我傲天!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女儿,否则,我让你们鸡犬不宁,片甲不留!”
“魔头,我们知道你武功高强,打不过你,但是,你不死,南疆便永无宁日。你竟然为了一条狗命而弃自己女儿于不顾,简直枉为人父。既然如此,我们也无话可说,只能联手对付你了。休怪我们,我们是为了整个南疆。这个小妖女,留着也是个祸害……”大胡子话还没说完便只听得他发出啊地一声苍哑的惨叫,手上顿时鲜血淋漓,随着女儿摔落在地,一根手指含在了她的嘴里,“爹爹,救我,爹爹……”满嘴是血的女儿嘶号着向他爬过来。
“妖女,老子杀了你!”大胡子怒不可遏,一把从地上抓起她奋力一掌劈去,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红衣飘飘的女儿向断魂崖下飞去。已经负伤的傲天惊慌失措地飞身上去接女儿,没料到六大教派几大高手一齐冲上来,噼里啪啦地几声响过后,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傲天抱着女儿跌下了断魂崖。
几大高手拼尽全力打出的一阵拳脚,招招致命。
傲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屋里,一个小女孩儿在屋里忙碌的身影闪闪烁烁,看不真切。
“灵儿……”他欲伸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浑身上下剧痛无比。
“哎,大叔,你醒了。”女孩儿走过来,用温凉的小手摸摸他的额头。“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叫灵儿啊?你怎么从崖上摔下来了?你真命大,居然没死。还从来没有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下来呢。”
见来人并非女儿,他惊慌地问道:“我女儿呢?有没有见到我女儿?”他喉咙发干,说话声音嘶哑,咳嗽不止,又牵动了浑身的伤,痛得汗如雨下。
“你女儿?没看见啊,我是去采药的时候看见你躺在草丛里,叫人把你弄回来的。但,除了你之外没看见有其他人。怎么,你女儿也摔下来了吗?”女孩儿睁大雪亮的黑眼睛盯着他。
“灵儿,她也掉下来了,不,我得去找她……”他极力想要撑起来,却怎么也没办法动弹。“我怎么……怎么动不了了……我……”
“大叔,我劝你还是别动了,你现在不仅全身经脉尽断,肋骨断了六根,腿骨和胳膊都骨折了,你还能去哪儿?你女儿,别着急,我待会儿帮你去找,你还是躺在这里养伤吧,千万不要乱动。你躺着别动啊,我这就出去找。”
女孩儿转身掩上柴门出去了。
一想到此时自己如此不堪的境况,这个名噪一时,不久前还在呼风唤雨的月狼神教教主突然之间就默然了。
六大教派竟然如此卑鄙,想我英明一世,竟然毁在了他们手上,此仇不报,我傲天枉为人!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试图坐起来运功疗伤,但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每动一下,全身剧痛难忍。这就是英雄末路吗?怎么会这样?那群小人,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一激动,骨骼咔哧咔哧响了几声,他痛得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夜半时分。那个女孩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油灯还亮着。
“水……水……”他嘶哑着嗓子呼唤着。
女孩儿懵懵地醒来,倒了一碗水走过来。“大叔,你醒了。怎么突然又烧得厉害了,是不是你乱动了?”她一边问话一边将水凑到他嘴边。
傲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激动地反问:“找到我女儿没有?”他眼里充满期待。
女孩儿无奈地摇摇头,“崖下我都找过了,没看到,不过,捡到了一只红鞋,你看是不是?”
一看到那只鞋,傲天突然间就热血奔涌,“是,是,这是她的鞋,你在哪儿捡到的?她人呢?”他焦急地问。
“嗯,人没看到,就只看到这只鞋了。不过……”她顿住了。
“不过什么?”他急切地问。
“在鞋子附近,有血迹……”
“什么意思?”他忽然一惊。
“估计可能已经……”女孩儿揪着衣角,“大叔,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本来就生还无望,再说,就算没摔死,也肯定活不了,因为我们这里经常有虎狼出没……”
一个惊雷,傲天突然战栗起来,他拼命蠕动身体,“不,不会的,灵儿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他脸上沁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双眼暴突出来。
“大叔,你别激动……”她正准备劝慰他,他又昏死过去了。
“唉……”女孩儿叹了口气,帮他拭去脸颊上的汗珠。
阳光透过藤条的窗户洒落在地上,窗外鸟鸣啁啾,傲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感觉昏昏沉沉。眼睛渐渐看的清晰了,他才第一次将这座草庐看清楚,屋里半壁墙都是药柜,院子里还晾晒着各种草药,药味儿四处弥漫,充斥着鼻息。临近床榻的墙角,有一座藤条编成的不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大多都是医书。
想我傲天英明一世,竟落得个如此结局吗?我可怜的灵儿……是爹不好,是爹爹拖累了你。这是报应吗?苍天啊,我女儿是无辜的,你要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吧,她才十一岁啊……
“大叔,你醒了。”他正在冥想,女孩儿走进来。“吃饭了,尝尝我熬的粥。”她端着碗走到床前。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将眼球翻上去盯着她。
“哦,我叫百灵,乡亲们都叫我灵儿。你一睁开眼睛就叫灵儿,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
“你也叫灵儿?”他似乎有些惊讶。
“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女儿……”他缄口了。
“哦。”女孩儿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搅动着为碗里的粥,“来,大叔,吃饭。吃完了饭我给你换药,你这伤,要是不好好照看,今后怕是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躺一辈子!你是说,我这身体废了吗?”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女孩儿。
“要是没遇到我,估计是的,不过,我有办法,我祖上世代行医,我爹更是被这一带的人称为神医,他们管我叫小神医。我保管治得你能再生龙活虎,不过……”女孩顿了顿。
“不过?”他看了她一眼。
“不过,你以后怕是不能干重活儿了。我只能将你的经脉和骨骼修复,但是,毕竟都断了,就算好了,也不能负重。”女孩吹了一口碗里的粥。
傲天陷入了沉默。
女孩儿端碗离去的时候,又折回来,“大叔,这是什么?”她手上拿着一个大红色的小荷包,那荷包里是几粒曼沙珠华的种子。他猛然一惊,“怎么会在你那儿,还给我!”他仿佛是在力斥她一般。
“干嘛那么小气嘛,我是在你掉下来的地方捡到的。”灵儿把荷包塞到他手心里,“喏,还给你就是了。”
“这是灵儿做给我的,她喜欢这种花,说让我带在身边……”他看着手中的荷包,不再说话。
“哦,原来是花种子啊。那不如种下去吧,那样会开花结果,然后就有更多这样的种子了。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生虫子的。”
“种下去?”
“嗯,大叔,既然是那个灵儿留给你的,你就应该让它一代代繁衍下去嘛,不然,等生了虫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趁还来得及吧……”他失神了一会儿,“那,姑娘,就麻烦你帮我种下吧。”他准备抬起手递给她,无奈手还是抬不起来。
灵儿拿过种子,找个花盆儿就种下了。“大叔,既然是那个灵儿留给你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说不定啊,等开花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就好了呢。”
“是嘛,要那么久吗……”他不禁愁眉紧蹙。
眼前这丫头,比他的灵儿看上去要稍稍大一点,却也是那般地水灵,古灵精怪。“丫头,你爹娘呢?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他们?”
“啊?”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一年前出诊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摔下断崖,等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
“……”傲天显然被震惊了。
“不过,没关系啊,没有爹娘,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笑了笑,“我知道,爹娘在天上看着我,他们都希望我好好活着呢。所以,我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我从小跟我爹学习医术,我爹说我是个天生的医学奇才,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他二十岁时候的医术水平了。虽然爹走了,但是,我还是要好好学习医术,救济苍生,把爹的事业传承下去,那样爹才会安心……”说着,她眼圈红了。
他突然产生了想要把眼前这孩子搂进怀里的念头。
“可怜的孩子……”他叹了一句。
“我一点也不可怜!”她辩驳着,“我爹说,吃点苦头我会成长得更快,那样将来才会有用,就算我是女孩子,他也不希望我只是个没用的女孩子!爹他现在应该开心了吧……”他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的蓝天,一汪碧蓝,深澈明净,在那遥远的国度,有这孩子的爹娘,她相信,他们在那里看着她。
几个月后,花盆里长出了一棵青葱的花苗,却不见花苞。
灵儿姑娘望着花盆发呆。这究竟是什么花?似兰而非兰,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傲天已经可以下床扶着东西慢慢挪动了,灵儿让他每天都坚持走一个时辰,活动活动筋骨。
几个月以来,这村寨里安宁的生活,让他的心得到了净化,也许,灵儿的死是老天对他的报应。这样平静的生活,他感到安稳而满足,完全不像过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般天天提心吊胆,连做一个安稳的梦都成了一种莫大的奢望。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大叔,这花叫什么?怎么我从来没见过?”灵儿头也没回地问他。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长在旻山那边的圣灵胡边,从来不外传。所以,你没见过很正常。”
“曼珠沙华!”灵儿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与死亡紧密相关的神秘花卉——曼珠沙华!”
灵儿的反应让傲天很吃惊,“怎么,你知道这花?”
“它是传说中的不详之花,噩运之花,以前听我爹说过,它有毒,但也是很好的药材。这花有不同品种,红色叫彼岸花,天竺那边叫曼珠沙华。白色名叫曼陀罗……”灵儿顿了顿,“但是……你知道这花名字的来历么?”灵儿回过头看着傲天,神色有些凝重。
傲天轻轻摇摇头,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再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但他想听听这丫头这么说。
灵儿又转过头盯着花盆里的花苗,“彼岸花,开彼岸,有叶无花,有花无叶,花叶交相错离,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就像阴阳两隔的人们。因为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而此花正是开在秋彼岸,故而得名。相传,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为幽冥界的灵魂开启火照之路,也成为凄冷幽暗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其实,它本身并不是什么不祥之花,恰恰是天降吉兆的四花之一,有着火一样的红色,被称为天上之花。传说中,它是自愿投入地狱的,果敢决绝,不畏惧幽冥界的黑暗,在那里生根发芽,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指引着黄泉路上孤单的灵魂。但是,由于和死亡联系在了一起,渐渐地人们就认为它携带的是不详的预兆。它本身并不喜欢阴暗,它只是选择了那样一条伟大的牺牲之路……”灵儿不再说下去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流光,水气氤氲。
傲天看不懂,“灵儿,你……”
“哦,大叔,没什么,小时候听爹讲过这个传说,很是感动。既然它可以为了那些孤单的灵魂牺牲自己,永远守在黑暗里,那么,我们行医济世也一定要有一颗博爱的心,不能只为自己,正所谓医者仁心嘛。那时候听我爹讲这花的传说,我就发誓,一定要像它一样……”她的目光那样坚定,傲天反而怔住了。
“大叔,它五六年才开一次花……”灵儿看着盆里的花苗,“好珍贵,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其实,上次我说它开花的时候您的伤就会好,那时候我不知道是它,其实要不了那么久,半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傲天惊讶之余,不自觉地笑了,这丫头,确实不简单。“丫头,你多大了?”傲天问。
“十三了。”灵儿回答。
此后六年,傲天的伤势转好,可以活动自如了。他时常跟着灵儿出诊,给她打下手。灵儿戏谑地说要收他做徒弟呢,每当此时,他就笑而不语,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
六年中,灵儿救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没有钱付药费的村民,她从来不收钱,还给他们最好的药材。为了采药,她跋山涉水,在刺丛中穿梭,完全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傲天觉得,就这样看着她长大,嫁人,做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也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远离了江湖,过上了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灵儿,是老天赐给他的福,救了他的命,也是渡了他灵魂的人。
然而,月狼神教六个人的到来,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这次灵儿出去采药,他没跟去,平常也会有一些时候不跟着她去。他爬山不行,反而拖累她,她还要担心他的安危,就不让他去。
但是,今天,他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月狼神教的人是如何找到他的?为什么六年都没被发现,而今他们却轻车熟路地找到这里来了?如果不回神教又会怎么样?灵儿会不会有事?
他靠在床架上,越想心里越没底气。
他急忙起身,打开门,打着灯笼准备出去找灵儿。
他一出门,那六个人中的四个又赶过来了,“参见教主!”原来,他们并没有走!
“你们怎么还没走?”他没好气地问。
“教主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就守在这里保护教主。”为首的黑衣壮年说。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也不要你们保护。如果神教的形势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迫在眉睫,你们应该马上回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耗着!”他义正词严。
“教主,就算您不回去,也必须有一个人出来主持教务啊!”黑衣壮年说。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我已经老了,没有那个心力了,你们让我安稳地死吧,别来搅和了。”
“教主……”黑衣壮年顿了顿,“教主,如果您觉得您年纪大了,心力不够,那么,那就请圣灵儿代您回去吧,她得了您的真传,必定能重振我月狼神教!”
“你说什么!圣灵儿!”傲天惊讶之余更不明所以。
“回教主,我们已经找到圣灵儿了,是您的女儿圣灵儿。我们在山间看到她使用了您的独门绝技凌霄剑法打死了一条蛇,这个世界,除了您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使用凌霄剑法,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您传授与她的。我们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灵儿,我们就肯定了。”
“那现在她人呢?在哪儿?”他慌忙地问。
“我们已经将她送回神教了。”
“什么!”傲天突然全身一震。
“所以,教主,既然圣灵儿已经回到神教,那我们几个就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危。”黑衣壮年言辞恳切,仿佛不容推辞。
傲天没想到,他教教给灵儿让她采药防身之用的凌霄剑法,竟然会为她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他虽然武功尽废,但是,依凭图画和姿势指点,他将生平所创的凌霄剑法教给了灵儿,当初除了让她防身,还有一个原因,他此生唯一所创的独门绝学,他不想就此断绝。
黑夜黑得没有尽头,沉重得如铁一般。村人看到灵儿的院子里突然多了四个人,而且个个神情严肃,枕戈待旦般庄严,都满头雾水。这个平常跟着灵儿打下手的白大叔,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在他身边?他们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旦靠近必要盘查询问一番。弄得大伙儿莫名其妙又心神不安。
灵儿竟然回了月狼神教!这可如何是好!他已决心退出江湖,但为何江湖却不肯放过他,非要把他再卷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为首的黑衣壮年。
“回教主,属下叫沧南。他们三个也都是神教的死士,誓死保卫神教,请教主放心。”
“哦……”他思忖着,如何才能把灵儿救出来。“唉,过来。”他叫沧南。
“是,教主。”沧南上前一步,抱拳垂首弯腰而立。
“那个灵儿不是我女儿,是这草庐的大夫的女儿,我女儿灵儿已经死了,六年前从断魂崖上摔下来,被狼吃了,我是被这丫头救了,才躲过一劫。她跟我女儿一样的名字,不过,叫百灵,不是灵儿。她爹娘死得早,我就一直住在这里被她照顾着。”
沧南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傲天,后面三个人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教主,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姑娘不是圣灵儿?”沧南呆着问。
“废话,我又不会医术,我女儿怎么会是个大夫?没脑子的东西!”
“是,是,属下失职,请教主责罚。”沧南惊慌地跪下去。“只是,教主,那女子如何会使用您的独门剑术呢?神教的武功可是不外传的啊……”
“你是想提醒我违反了教规吗?告诉你,我有胆量不做这个教主,就不怕违反教规。我早已不是神教中人,我虽贵为教主,但叛教也只有死路一条,人人得而诛之。你以为我不懂吗?江湖险恶,谁人懂得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竟然是那样可遇而不可求……再说,凌霄剑法是我创立的独门绝学,并非神教武功!”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沧南低下头去。
傲天早已明白,他们所谓的保护,不过是监视。还有这个沧南,明明已经找到了教主,知道自己已经脱离神教,为什么没有任何要将他绳之以法的行动,反而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那么,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他不得而知,他从来没有这样迷惘过。如果神教长老一起赶来逼他回去,那怎么办?他如今全身武功尽失,死倒也没什么,就是舍不得灵儿那丫头,也怕害了她,万一他们真的要她做教主怎么办?不能再让灵儿卷入江湖了!
“沧南!”他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在!请教主吩咐!”沧南恳切的言辞底下,傲天感到了有某些东西在飘忽不定。这个看起来无比忠实的神教死士,傲天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更何况,如今他只是个废人。傲天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回神教!”
“是!”沧南愣了片刻,立马回话。但是,那一愣,傲天分明地感到了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深藏其中。
在前面带路的黑衣壮年,疑心重重。他们好说歹说,将神教的生死存亡都推到了教主面前,他还是无动于衷,不肯回去。他说那个女孩子不是他女儿,在黑衣壮年看来未必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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