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暖暖的阳光照在蓬松的积雪上,清冽的山涧慢慢融开了冰封缓缓流淌,看来这漫长的冬季已经过去了。鹿小宝换上了玄武堂的新装,更加显得意气风发。白色的衣袍正合他的身材,胸前绣着一幅精致的龟蛇图,腰间一条蓝色的腰带留下两条飘逸的剪尾,从背部至前胸一直及膝,印着蓝色波形水纹,一双黑底蓝纹小战靴,头发也束了起来,露出饱满的前额,更加显得丰神俊秀。
今天就是鹿小宝前往玄武堂的日子,鹿家老两口一大早便紧张的为小宝准备着一切,前前后后千叮咛万嘱咐,孤身出门在外,一定不可意气用事,要与人为善,小宝只能不断答应,一边安抚频频抹泪的老娘。大牛叔,各个村邻都来给小宝送行,甚至周边能来的民众,都赶来凑热闹,毕竟这种事情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小宝眼见这么多的人来给他送行,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些自豪,怯怯的随行的孩子们眼也不眨的盯着华丽的鹿小宝,也不管在人群中撞来撞去。
众人送至兽台,静静等待着玄武堂的来人。鹿大娘仅仅捂着小宝的手,就如抓着一只马上挣脱的兔子一样,眼泪不住的下,鹿大爷佝偻着背,不住叮嘱着,叹气不止。鹿小宝心中也万分不舍,看着衰老的爹娘,不住应声安抚,对于众人好奇或者羡慕的眼光,他已然毫不在意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舍开年迈的爹娘,出去定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也才对得起这份离情和期望。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起来,鹿小宝抬眼望去,一只虎雕正从天际快速飞来!他心中一阵激动,终于来了!靠近了,众人才看清楚,一个壮硕的青年男子骑在那威武骨雕的四翼之后,巨大的翅膀缓缓扇动,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影,虎雕在众人上空盘旋,准备降落在这小小兽台上,那阴影过处,众人都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好威武的虎雕,不愧是玄武堂的专用坐骑!下来了!众人不禁倒退了几部,其实他们离的远呢。男子骑着虎雕问问的落在兽台上,虎雕巨大的翅膀扇的碎雪纷飞,男子跳下虎雕,这只巨兽才收起了翅膀,竟把自己整个后身都遮盖住了。
鹿小宝回过神,抱了抱爹娘,将老娘的手交到鹿大爷手上,对大牛叔拜托了一番,要他一定照顾好自己的爹娘,才沿着阶梯爬上高处的兽台。那青年男子也迎了过来,抱拳道:“鹿公子久候了!”
“哪里哪里!公子不敢当,叫我小宝即可!”
小宝眉眼间毫无一点傲慢之意,倒是让青年男子颇为意外,随即也爽朗道:“好!鹿公子果然气度非凡,我名叫执衡,属玄武堂东院弟子,今奉堂主之命,特附追风来迎接公子!”
执衡眼神凌厉,脸阔耳方,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身体壮硕,左眉有一道狭长的伤口,更显得粗狂,虎雕不停在二人身边踱步,强健的前肢生一副巨型鹰爪,锋利的指刀在行走的时候将兽台上的石板切出条条深痕,利爪上覆满了金黄色鳞片,一直延伸至前身的羽毛之中,下身两条后肢隐在了翅膀之下,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不停,四肢巨大的翅膀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可以看到那丰满羽叶上奇特的花纹。高昂的头颅上长着一簇长而艳丽羽冠,说明这只名叫追风的虎雕是只雄性,一只巨大的带钩尖喙两边,灵动的两眼一直打量着鹿小宝,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呼声,唬得小宝一动也不敢动,要是被这巨兽啄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执大哥,这虎雕真是威武啊!”
“小宝不用怕,他叫追风,他和你开玩笑呢!”
执衡抚摸着追风颈上雪白的羽毛,追风一条长尾巴缓缓摇摆,特意伸长了脖子,让执衡能触到更多地方,一幅很舒服的样子。虎雕是玄武堂专用的坐骑,成年的虎雕风行速度极快,在大路上很少能有飞兽能及得上它的速度,当然从它的一副利爪,一只巨喙便可知道,虎雕的战斗力也是不俗的。追风哗的展开翅膀,轻轻嘶鸣一声,准备起飞了。
“小宝!我们启程吧!”执衡首先骑到追风后背。
小宝应了一声,向着台下佝偻的爹娘喊道:“爹!娘!你们保重!我不久就回来看你们!”
鹿大娘不断向着小宝挥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鹿大爷目光追着小宝的身影,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的小宝也长大咯。众邻也挥手送别,平时一同看着小宝长大的叔叔婶婶也不禁抹起了眼泪。鹿小宝转过身擦掉眼泪,接过执衡的手,一跃也坐了上去。追风嘶鸣一声,抖擞一下翅膀,这巨翅就完全伸展开了,鹿小宝仅仅抓住座驾,只觉追风朝前一跃,四翼旋起一阵气流,定睛在看时,村庄已在脚下。
耳际风声咋作,脚下的山河人间如画卷一般平铺开来,鹿小宝看着平日在平凡不过的山川竟然这样壮丽,心头颤动不止,仿佛自己是那执笔挥墨的巨人,天地就是他的画卷,可任意挥洒。这时东方旭日初升,阳光给周围的浮云镶上了一层金边,辉煌而闲适的恍若仙境,而太阳仿佛就藏在不远处的云朵里。鹿小宝从来没有想过能和太阳比肩,能和云彩相伴,不禁如痴如醉,霍然仰头一声长啸。
执衡也哈哈大笑:“小宝,第一次飞这么高吧,以后你还可以去到更高的地方,那时才真叫痛快!”
鹿小宝仰望着依旧还是那么遥远的沉沉的蓝天,不禁想,那蓝天到底有多高?蓝天之后呢?还是天么?
虎雕嘶鸣中,带着两人如风一般在高空中穿梭。
陆地上看到的城市渐渐多了起来,规模也越来越大,城市上空飞行着各种被驯化为坐骑的怪禽。慢慢的,他们靠近了一座宏大的城市,远远的就可看到高大的城门和城墙,凸立在城中间的恢宏宫殿楼宇,繁华的市井依靠着横立的高耸山脉,隐约可听到坐骑的吼叫嘶鸣。这便是宣恒的主城玄州城,这城市是依东西向的蒙苍山脉而建,城市被主峰苍莽分隔为北城和南城。
执衡驾着虎雕下降,缓缓降落在城墙上的方形平台上,向把关盘查的士兵出示了黑色龟蛇令牌,士兵立马恭敬的抱拳行礼,向着身后摇动黑旗示意放行。虎雕从平台上跃起,飞进了城市的低空。鹿小宝看到,沿着绵长宽阔的城墙上,设立了一个个方形平台,大小不一,平台上都有士兵把守,盘查将进入城中的飞行者。每个平台的两边都有戎装的飞兽骑士,看那飞兽,着实狰狞可怖:蛇一样的头,却有着一张獠牙巨口,周身浑圆且密布着鳞甲,如蜥蜴的身体,四肢粗短而爪子锋利,一对如蝙蝠一样的肉翅缩在身体两侧,尾巴呈椎体状渐细,尖端分成三支,每一支藏着一根剧毒的针刺,这猛兽通体黑色,唯独一双眼睛血红。不时有空中的巡逻的骑士降落到城墙上,戒备平台的骑士才驾驭着这黑兽飞向高空。这黑兽体型比虎雕大了一倍不止,起飞的时候,巨大的肉翅嘭的展开,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叫声尖细,听之让人不寒而栗。
鹿小宝不住回头看那黑兽,执衡说到:“这是军队中专用的坐骑黑水玄蛇,原本生活在西北芒硝雪山脚,黑水发源之地,执家第五代老祖西行时发现了这种异兽,随后带领玄恒国内高手,历经凶险,捕捉了五头带回了宣恒,现今国内这近百头都是这五头的后代。这黑水玄蛇原本性情极其凶残好斗,一头可轻松对付五头成年虎雕!经过这么多年的驯化培养,这些后代基本褪去了那种凶性,更容易人类驾驭,且更加善斗,在玄恒的防御战争中助力巨大……”
鹿小宝边听着执恒讲述黑水玄蛇的故事,边观察这繁华的玄州城,屋舍街道如棋盘一般展开。
渐渐的,虎雕靠近了那分割了玄州城的莽苍山脚,鹿小宝仰头望去,这山势挺拔,高耸仿佛直入云端。虎雕沿着蜿蜒向上的道路低空飞向山巅,宽阔的道路呈现枝干状,延伸出许多小路连接着山坡上片片房屋,沿着山势向下望去,颇为巍巍壮观。须臾,虎雕越过山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鹿小宝吃了一惊,暗自叫绝。原来这山顶上颇为平坦,并非尖顶。让鹿小宝吃惊的,是这山巅之中,竟是一片清蓝湖水!沿着湖的四周,密布着些房屋,湖中数个小岛,岛上也是房屋点点。湖水湛蓝,屋舍俨然,绿林相衬,湖上空雾气缭绕,几头虎雕在雾气里缓缓穿梭嘶鸣,恍若人间仙境。虎雕欢愉的嘶鸣一声,稳稳的落在一道山门前,门上几个庄正大字:玄武堂!
鹿小宝看着这巍巍矗立山坡顶的山门,肃然起敬。
“小宝,欢迎来到玄武堂!”执衡和鹿小宝跃下虎雕,执衡郑重的说到。
执衡卸下虎雕背上的坐鞍,抚摸了一下它脖子上的羽毛,虎雕围绕着他们奔跑一圈,霍然向着湖上空飞去,不断嘶鸣,远处的虎雕随之遥遥回应。
“小宝,随我来吧,我们去见堂主。”
一路上,不时有和鹿小宝穿着一样的青年男女来往,都管执衡叫师兄,鹿小宝经执衡一一介绍,他们也高兴的称鹿小宝为师弟,眼中露出惊奇的光来。鹿小宝渐渐的卸去初来时的紧张,和人交谈也轻松畅快起来,执衡看着他这一路的变化,也不禁暗自赞叹。
鹿小宝随着执衡来到一处竹林环绕的宅院,执衡道:“这就是堂主居住的地方,你进去吧,堂主已经在内等候了。”
鹿小宝抱拳行礼道:“谢过执大哥,嗯……见堂主之前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执衡笑道:“你不用紧张,堂主人很随和的,你放心去吧!有时间到东院找我!”
“嗯,一定,谢谢执大哥!”
“不用客气,告辞!”
鹿小宝目送执衡离去,转身看着这像一般农舍一样的房屋,堂主住这吗?
屋檐下方的石板上,排着一列被雨滴击浊出来的小洞,粗壮的青色竹子长成的围墙,四周的竹林茂密,从湖中吹来的习习凉风,摇曳着菱形的竹叶沙沙作响,立在这片小天地间,不禁觉得轻松舒适,心旷神怡。鹿小宝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仿佛只要弄出一点声音,就将打破这里的宁静。穿过一条蜿蜒的回廊,前面出现了一片院子,连着几间竹屋,院子里种着一些菜蔬,田垄打理的整整齐齐。鹿小宝并没有看到人踪迹,正纳闷间,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后方传来,女子?鹿小宝循声沿菜田中小路走去,穿过那片竹屋,后面的竹林中一条石板小路蜿蜒而上,在那高处,竹叶纷动间一个小亭子隐约可见,笑声就是从那小亭的方向传来的。
鹿小宝沿着小路慢慢往上走去,愈近,人声愈清晰,终于,一老者一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老者银须白发,面色红润,正微笑端起石桌上的茶杯,似要品尝,对面坐着的红衣长发少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而用手帮着嘴比划着。鹿小宝不知道两人是谁,想来大概银须老者就是堂主吧,他暗暗平复心绪,向着亭子走去。忽然,老者拿瓷杯的手向着鹿小宝的来向一甩,青花纹饰的瓷杯嗖的一声朝着鹿小宝破空而来,速度之快,致使鹿小宝瞬间便看清了杯子上的花纹。
这惊变突生,着实让鹿小宝吃了一惊。
危机迫在眉睫,鹿小宝来不及多想,瞬间抬手抵向杯子来路,极速施放出玄冰甲,这片小天地的水系灵气骤然朝着鹿小宝聚集而来,集中在其手部和背部形成一层黑色的玄冰甲,这动作在眨眼间就完成,瓷杯嘭的一下撞在鹿小宝掌心的玄武甲上,散开一层气浪,吹的周围的竹叶纷飞。
这一下让亭中的老者眼中一亮,摸着银须不住点头。那一袭红衣的女子也欣喜的看着鹿小宝,不禁鼓起掌来:“好呀!这小子还真不赖!”
鹿小宝可无暇顾及此二人的反应,气浪翻飞,掌心吃痛一声,瓷杯并没有停下,竟然直推着鹿小宝向后撞去。鹿小宝早有准备,背上的玄冰甲嘭的撞在一棵高大的竹子上,枝叶猛的被这么一震,片片竹叶如雨般纷纷落下。那瓷杯才算停了下来,鹿小宝掌中抓住了那杯子,惊讶的看到,杯子表面的的一层薄薄的玄冰甲正慢慢散去。经这么一下,鹿小宝额头已见汗,心中既惊讶又兴奋,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和他实力太过悬殊,如果要害他,自己根本无反抗之力,所以丝毫不惧,反而振奋起精神,将玄武冰甲覆盖全身,准备迎接第二次考验!
红衣女子看到鹿小宝这架势,也兴奋的叫起来:“爷爷,你看这小子,他还不愿意过来叫你师祖呢!哼哼!好小子,看我怎么教训你!”红衣女子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笑颜如花,灿烂得过分,似一团烟火。
老者呵呵笑道:“不要太过分,馨儿,适可而止。”
红衣女子缓缓朝着鹿小宝走了过来。鹿小宝一怔,散开了玄冰甲,目光中红衣女子袅袅靠近,女子的灵动美丽不由得让他痴了。女子莲步轻移,窈窕的身段款款而动,纤细的腰肢上一条红色丝带飘飞,饱满的胸脯随着步伐微微颤颤,鹿小宝眼光在其胸脯一闪而过,不敢多作停留,在继续往上看去,脖颈和脸上的皮肤一样的晶莹红润,红色娇俏的双肩上散落着一部分黑亮的秀发,另一部分随风微微飘动。润泽的小脸上,精致的下巴配着一张红彤彤的饱满小嘴,秀挺的小鼻子两边,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长的睫毛如一扇帘子,每煽动一下,那双眼睛就更亮几分,细长修眉微拧,两颊红润略显瘦削,却增添了一股成熟风韵。鹿小宝正发证间,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那一双灵动而清明的眼睛,双颊莫名的一阵燥热,竟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红衣女子名叫执敏馨,执家的大小姐,因美貌和火辣的脾气而闻名玄州城。执敏馨从小就是调皮捣蛋的孩子王,但是从小也表现出非凡的武学天赋。
十七岁,在订婚宴上因对方眼睛太不老实而大打出手,打断了对方一只手,一条腿!给执家造成不小的麻烦,因此被其父,执家家主执傲关在家里半年之久。
十八岁,因路见凌家公子欺凌民女,而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不仅把凌家公子打得半死不活,还毁掉了半条街……
十九岁……
二十岁……
执傲因为这个宝贝女儿,伤透了脑筋,他自知女儿并非为非作歹之人,就是这脾气让他哭笑不得,又舍不得打一下,只好尽量限制她,少出执家大门,惹了事只有自己厚着老脸去赔罪了。到了二十四岁,玄州城中再没有人家敢来提亲,执傲实在没法,狠狠心,将她强行送来了玄武堂,托付老爷子管教。
执傲的父亲执灵在大陆上颇有威名,如今为玄武堂堂主。老人家一生沉迷武道,晚年有这样一个泼辣爽快的孙女在伴,倒也其乐融融。执敏馨在这苍莽峰一年,随着爷爷说道练武,火爆的脾气已经有了很大的收敛,功法也有很大进步。在这里,没有那些多世俗不顺眼的东西来烦扰她,虽然有时感觉寂寞,但也乐于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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