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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风镇
九天直下的瀑布,轰隆隆的冲击着潭中水,溅起清爽的水浪,拍出柔中带刚的浪气,一道七色彩虹若隐若现横跨这峡谷间。
童克生远远的站在潭边巨石上,看着瀑布下的言如信,招牌式的动作,左手负背,右手轻抚胡须,时不时的点点头,一脸的欣慰。
不愧是魔武之体,天赋之高,出乎了童克生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十二岁接触武道,能在十年内突破到太成诀第九重就已经是最理想的了,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那么久了。
短短六年时间,就将太成诀突破到第九重,而且还在向着第十重而去,倘若能在之后的一年中,到达第十重,那就可以打开周天境的遗墓,拿到天魔功下本。到时候,只要走得正确,将是千年来继师父后第二个鸿蒙之体。
一想到师父,童克生不免又有些怀缅,师父的道,已经超过了这片天地,可他却自愿坐化,将平生所学,传给了三弟周天境,只因周天境有着后天打通的魔武之体,师父也是指望三弟能继他的步伐,走入至高大道,鸿蒙之体。
可周天境却因情劫而被天魔功反噬,成了亦正亦邪的君子魔头,到后来….
往下,童克生也不想再回忆下去,那都是不幸与悲痛的往事。
现如今,只要好好栽培这个言如信,完成师父的最后的愿望,童克生就心满意足了。
六年不见,童克生倒没有什么变化,到了他这样的修为,若想瞬间改变自己的容貌外表,那再轻易不过。
一声爆吼,吼得峡谷中飞禽鸟兽惊慌飞走,镇得山石摇动水翻滚。
一道人影光速般,从瀑布下直冲半空,赤裸的上身,古铜的肤色,体格结实而均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肩头,斜飞的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微启的唇,棱角分明的脸廓,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在空中旋转两圈后,凭空而立,了然独立间散发着一种傲视天地的强势。
好像当年童克生的动作回放一样,言如信右手对着前方的瀑布一挥,一波肉眼能见的气劲对着瀑布中间飞了过去,将激流瀑布齐腰斩断,时间并没有停止,但瀑布的流动却静止。峡谷上方的河水不再流下,截断的瀑布仿佛如万年寒冰霜冻,上不下,下不流。
偶尔一滴岩水滴在潭中石头上。
远处的童克生见状,鼻中嗯出一声,言如信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
这招“静控”是童克生多年研究所创,也是由太成诀中研究出来的偏门术,现在言如信看似能做到与他一样的水平,不过若是在真正对敌中,以如今言如信返璞境中期的修为来对付比其强大的敌人,就有些鸡肋。但太成诀中,步步精髓,招招奇幻,能演变出来的新招数,又且是弱项。威力大小,只看修为境界。
“今天就到此吧!”
半空中的言如信听到师父的呼叫,急速飞下,就在言如信落地的瞬间,后身的瀑布唰的一声巨响,狠狠的砸在了潭面上,猛烈的冲击下,更大更强烈的浪气直扑潭边,那道七色彩虹也遭殃,消失不见。
十八岁的少年郎,活力青春,略带稚气。
男到十八,亦大变啊。几年前还是个精瘦矮小的孩子,如今个子也与童克生一样高了。
“怎么样?师父。”
“呵呵,不错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就是满意至极,如此天赋天资,要真是跟你老爹去卖大米,就真浪费了。
言如信听得师父的赞赏,也只是微微一笑,这几年来,每当自己在修为上进步一点点,童克生都会大赞一番。从来都没有因为言如信一点小错而有所苛责,尤其是在言如信不明了的地方,童克生反复为他解说也没有半点严厉的样子。当初,在言如信的想法中,作为师父了的童克生应该会对他严厉,不苟言笑,不容半点错误。可恰恰相反,甚至有的时候,言如信对太成诀中的理解偏离了原本的含义也得到童克生的默许。
事实无常,言如信怎么也没有想过,当年的那一跪,跪出了如今不一样的自己。
当然,习武对他来说,是理想之事,不甘平庸做一个商人的他,就算不遇到童克生,他相信,自己也会踏上武道。这是一种预感,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
“今天先跟为师会铁匠铺里吧,为师有件东西要给你。”
————
如今的溪风镇,变得更加繁华,更加热闹。
只因言如信的父亲言廷嗣最近几年不断的资助溪风镇府,大力改善镇上的容貌,招揽外商进驻溪风镇。短短几年,这里便成了许多商人沿途经过的歇息点,北上连接北凉国,南下深入大明国都城,虽不是汇集路线,却也比前些年好了很多。
铁匠铺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半点改变,只是如今铁匠铺的门口,不再有那个老人坐在那里为孩子们讲故事的场景。也不再有个小姑娘一大早便忙东忙西,打扫店铺。
言如信现在也很少上铁匠铺来,每次都是直接去到那峡谷中,开始每一天的事情。
因为,那个梳着大马尾的大眼睛女孩,在他童年最纯真的丫头,与弟弟六尘都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
游小小是在四年前就不见的,记得那天,言如信一早又来到铁匠铺,却不见游小小,只有师父童克生一人。
师父说,该离去的还是会离去,要相见,怎么都会再见。何必在意,眼前的得与失。
那丫头有她自己的路要走,让她自己去,将来,或许你们还会在见,就看到时候,你们该如何对待。言如信不懂,不懂师父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只明白,游小小的离去,是师父安排的,也许师父知道,小小的去处。
但言如信不敢问,也没有问。
对于有些事情,他觉得,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困惑,带来烦恼。而且,师父说会再见,只是不知何时,是何样。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好再见的准备。
而六尘,三年前却是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记得那天,父母找遍了整个溪风镇,方圆五十里都找过。可弟弟就像是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一个人,除了家中那些衣物证明,言如信有这么个弟弟,溪风镇言家有这么个二少爷。
这也是言廷嗣为什么要全力资助溪风镇,让溪风镇繁荣,川流不息。
父亲是希望,在这些来往的商客中,能听到有关于六尘的消息,希望这些人中,有人能在外见到过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
可是,年复一年,又三年过去了,言如信看到父亲的那宽厚伟岸的背忽然间驼了一些,黑发中参杂了许多白丝。母亲整日整夜以泪洗面,食睡不稳,身体越来越差。这一切,言如信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
那个古灵精怪,一双眼睛转得飞快的弟弟,自己最好的玩伴,最亲密的牢不可分的伙伴,在哪里?
师父告诉他,这就是无情的世界,我们没有绝对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命运的安排,只有你强大了,能随心所欲的掌控一切的时候,身边的人才是安全的。
你要尽快的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可以威震四方的人,或许,言六尘就会有消息,就会找回。
“太成诀中,包罗万象,千变万化,而其中,太成诀的武器使用,也是多样化。起初,为师让你以棍乱舞,然后练刀劈石,只是让你习惯这变化多端的武器招数,以及使用之时,应变本能。”
“常言,百兵之王,枪也。但苍月大陆之上恒古以来,无数强者,皆以刀剑为主,刀,为帅,一统千军万马,刀法的讲究,亦是所有兵器中,最简单也复杂的。如今这世上,最有代表性的用刀者,便是涟水刀王华平。当然,这些对你来说,毫无关系。”
铁匠铺小屋中,一如六年前的样子,一张八仙桌,一户纸窗,门后一台破旧的柜子。
已从峡谷中回来的童克生与言如信二人,一立一坐。
童克生走到柜子前,摸索着什么,不一会,童克生似乎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自笑了一下。
这小屋中好像从来就没有灯火一样,永远借助窗外的光芒。透过秋的阳光,言如信看到师父童克生双手捧起了一卷厚而长的帆布。
“剑,儒雅秀才。”童克生一边说,一边将帆布卷放在桌上,慢慢的将帆布一层层打开。
“亦可拔山河,作君王。大道若无上,非吾执破云,逐雄为白月,号令只青鸣。”
随着帆布渐开,童克生的手开始颤抖,声音虽小,但有力而充满豪情。坐在桌前的言如信,感觉内心在骚动,血液又一次澎湃沸腾,有一种召唤,在等着他,就在眼前,就在师父将要打开的帆布中。
“孩子,答应为师,将来的路,一定要正直不屈,宁可魂散九霄,切勿臣服心魔。”
帆布中的东西,已经露出了一角,言如信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言如信也说不明,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以至于,忘记了该回答师父童克生的话。
童克生未听到言如信的回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已经站了起来的言如信,突然脸色一变,眼中带着少许怒气的厉声说道:“为师说的,你可答应?”
一个激灵,言如信收回目光,急忙后退一步,向着童克生深深的鞠了一躬。“是,师父。”
“你发誓!”
虽然言如信不明白师父为何会要求他这么做,稍显迟疑一下,言如信感觉师父眼中那犀利而寒冷的目光,急忙跪了下来。“徒儿发誓,今后定做一个正直之人,不图权势虚荣,不作伤天害理之事……”
“好了,够了够了。”
童克生并没有让言如信说完,这些年也看得此子的脾性,也自信以后的言如信,肯定不会让他失望。唯一担心的,就是天魔功是否会反噬他,到最后导致他迷失在道路上而已。发誓,只是为了到关键的时候,能遏制住言如信冲动的瞬间。
言如信没有再说话,因为,童克生已经将帆布完全打开。
这一刻,窗外的阳光忽然弱了许多,但铁匠铺的小屋中,却是如同屋外白昼一般。
一把通体银白色的长剑,散发着淡淡而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
剑柄约有九寸,没有剑镡、剑穗。厚厚的剑格有三寸半宽,上面刻着细细的条纹,与剑柄缠绕。整个剑身宽三寸,长四尺。微微隆起的剑脊上,隐隐透着一些天蓝色,直到剑尖。
“此剑,名破云,跟随为师百余年,却又被我冷漠了数十年,今日为你这关门弟子,再次现世,也免了埋没。”
童克生有些惆怅的抚摸着桌上依然散发着白色光明的长剑,似乎有些不舍,又好像,是在与其叙旧。
此刻的言如信,早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只有他知道,当这把破云剑映入他的脑海中时,一道古老而悠长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中想起。“起,为胎,落,是成,故而,太成。胎,旋卧,静止境,感天地气,通脉乱之流,断玉透之光。成者,如初升日,温而柔,是以水为辅,化柔适柔,克柔制柔,纳柔吸柔……
“万世千秋,皇为尊,天下蝼蚁,尽数服臣。吾道命,不得由天。赐吾血祭万法,洗苍生一念。一重只可冷眼观,二重可起权势贪,三重纵横人世间,四重笑看这苍天……”
上一段,言如信知道,那是太成诀的开始,当年入师童克生门下后,童克生便将太成诀告诉了他,但后面这些,就让言如信有些不明白,在太成诀中,并没有出现这样的话。回想当年童克生帮他通脉筑丹田之事,那断断续续的话中也有这其中几句。后来问起童克生的时候,都是被童克生严厉的警告,不许多想多问这些话语。
现在又在脑海中想起,而且是源源不断。
但是又怕被师父骂,言如信选择了沉默。
童克生抚摸了片刻,并没有去拿起破云剑,而是突然微笑起来,然后又是左手负背,右手捋着胡子,还点了点头。
随即,一副释怀的样子:“以后,这破云剑便是你的了。”
望着桌上的银白长剑,言如信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的话,不再回响,因为已经沉入了言如信的心里,深深的埋在最底下。随即,言如信伸手去触碰到了剑柄,一股暖暖的温度传入手心,使得言如信惊讶不已。
当真神奇,兵器本是铁制,虽说这种绝世神器有着天地孕育的各种玄铁来融合,但能散发热量的,言如信还从未听过,至少,童克生给他普及的知识中,暂未提起。
只是比寻常兵器稍微重一点点,而且也长一些。剑刃并不锋利,反而用手摸上去,还有些像是被刻意磨钝过的感觉。
“利刃无锋,你要知道,刀剑并非只靠锋利。”
像是知道言如信心中的疑问,童克生微笑着解释到。
“师父,剑鞘呢?”
一把剑,怎么会没有剑鞘呢。这让言如信怎么拿回去?怎么带身上啊?
“没有剑鞘!”
“嗯……回去后,你爹会为你解决的。”
爹?我爹能帮我解决什么?
“嘿嘿,你可别小看你爹,言廷嗣可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这点,以后你便知道了。”
在弟弟失踪不久后,言如信偷偷习武的事情就被父亲言廷嗣知道了,而且是大发雷霆,揍得言如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甚至要砍了言如信的手,就算言母以死相求也没能阻止言廷嗣的怒火,好在,童克生的出现,才得以平息。
那个时候,言廷嗣只是知道溪风镇的铁匠铺是个老头,却未曾见过。那日童克生的上门,也让言廷嗣大吃几惊。儿子自然是不知道童克生的来历,但言廷嗣可知道。所以,言如信偷学武功的事情,就这么一揭而过,言廷嗣没再过问,反而有的时候言如信回到家中,还问起情况如何。
所以,放下了这份包袱的言如信,武学修为便是一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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