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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如信早早的便起床了，草草的梳洗了一下，便独自一人从言家后门跑了出去。本想叫上弟弟言六尘一起的，可是那家伙太懒了，总是睡懒觉。
不过这也是言如信感到庆幸的地方，父亲虽然对兄弟两人严厉苛刻，要求他们每天都要与那些经商书籍打交道，却是不管小哥俩的休息时间，爱玩到半夜，睡懒觉睡到太阳落山都行，只要考你问题的时候能答得出来就好。
自从那铁匠铺的童爷爷讲了一个关于九圣时代的故事后，言如信已经痴迷到忘我了，连续三天，脑海中都是在想着这个故事的未知情节。昨天童爷爷只是简单的说了几段，就开始跟他说起了苍月大陆上的局势，让他有些不过瘾。今天一定要追着童爷爷，打破砂锅问到底，要将周天境的往事全部知晓。必须在今天，早上！
或许是时间过早，春末的溪风镇街道上冷冷清清，带着一些春雨气息，弥漫着淡淡露水清新味道。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见到言如信都是恭敬的点了点头，言如信也微笑着回礼。半月前自己还像只关在大笼子里的小小鸟，只能望望天空，只能在笼子里快来而孤单的奔跑。
但自从那天与弟弟跑出家门，渐渐与小镇上的居民熟悉，给言如信带来的，不止是由衷的快来，更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相处所得来的美妙。他家在这个巴掌大的小镇上，靠米粮为生，生活条件相对于镇上的村民好很多。有的时候，遇到干旱洪水，镇上的收成不好，父亲还会免费发放粮食，所以言家在溪风镇也是口碑甚好。
“哟，信少爷今天很早呀！”
“信少爷早睡早起好身体啊。”
“信少爷……”
一路走来，尽是邻里街坊的热情，言如信感觉开心极了。这种待遇，就算镇长家公子也没有，当真是群众眼睛是雪亮的。
转过街角，快到镇口的地方便是童爷爷的铁匠铺，言如信哼着小曲儿，一跳一跑的，像只刚出森林，见到无数新奇事物的小老虎，上串下跳，表达着自己愉悦的心情。
远远的便看见了游小小在铁匠铺门口扫地，那条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的。也许是营养不良，游小小很瘦，瘦得只剩骨头了。每每见到游小小的时候，言如信都会人小鬼大的感叹一番，可怜的丫头。
溪风镇上的人民平均生活水平还是很好的，可以说是全民小康，只愿命运不好，游小小的遭遇在溪风从来没有过，至少，几十年来都没有过。
“嘿，小小丫头，我来帮你。”
说完言如信就开始向铺里往外搬东西，基本上都是些用来补锅什么的小用具。对于一个家境很好的大少爷，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粗活的人，言如信一开始确实不习惯，可在他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这些事情你都不能做，你将来还能成什么大器？
每次帮忙的时候，童爷爷都只是一边做着手中的活，一边扭头微笑着看着言如信，也不劝阻，也不夸赞。而游小小就会在一旁跑过来，夺下他手中的东西，“哎呀，信少爷，这些事情我做就可以了，很脏的。”
但时间久了，游小小劝来劝去也无济于事，索性随你。反正衣服弄脏了也不是她洗，累着了也不是她累。
“信少爷今天这么早？”
游小小果真不管言如信，自顾自的扫着地。
“嗯，昨晚睡得早！”言如信准备搬起门口一口破锅，挽起了袖子，回道。
其实昨晚言如信睡得很晚，从这里回去后，吃过晚饭言如信便又是一头栽进了自己的书屋里，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剑圣周天境的其他相关书籍，不过倒是让言如信找到了一本西域奇迹的书。说的什么一个人去到西域后，所经历的一些匪夷所思又新奇怪异的事，相当的让言如信无趣。
“爷爷很早就出去了，要等会才回来呢。”
“哦，没事，我不着急！”
游小小停下手中扫把，把那比她还高的扫把靠在肩上。“信少爷不怕家丁来催你回去吗？”
一说到家丁，言如信就头大，每次听童爷爷的故事听到最精彩的时候，家丁就会出现，好像剧情本就该这样一直下去一般，又不好发火，万一自己要是耍个小脾气，家丁回去给父亲告状了又会挨打。
“哦，今天应该不会吧。”
言如信话是这么说，不过从游小小那小脸蛋上的表情就看得出，这话好没安稳力，摆明就是安慰自己而已嘛！没一会，两个孩子就这么将铁匠铺新一天的开始捣鼓妥当，两人都是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街上也零零散散有行人走动，所过之人，认识言如信的都会放慢脚步对着言如信问候一声。
“信少爷现在在溪风镇可是小名人啊。”游小小托着下巴，两眼随着行人不停的左右转动，很无聊的样子。
“小小，你也不要叫我少爷了啊，这样让我听起来你就像我们家丫鬟似得。”
“可是小小本来就是个孤儿，又是穷人，当然要叫你少爷啊。”
言如信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弯着腰将脸凑到游小小的脸庞。仿佛要吃掉游小小一样，可那小丫头居然也抬起头来鼓着对圆圆大眼，看着言如信。
“小小，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不是孤儿，你有童爷爷，以后有我跟六尘。”
游小小沉默了，小女孩年纪虽才十岁，但心如明镜，纯白慧杰，打小便在孤苦伶仃的环境下成长，想的自然比言如信这样的大少爷多，也懂事得多。在她的心里，什么是自己该拿到该得到应有，她比谁都清楚明白。就算现在言如信说得多么认真诚恳，就算她现在也渴望着能有这么一个哥哥，能个可以“保护”她的哥哥，就算，当作是孩子童真的决定，却也不是她敢随便接受的，万一有一天梦醒了，受伤的还是自己。
“不好，信少爷，你就不要拿小小开玩笑了。”稚嫩的脸蛋上，浮起了难过的面色，别过小脑袋，换个方向的游小小又托起下巴轻轻的叹了叹气。感觉就像一个闺中少女等不到情郎一样。额，还是个小女孩呢！！！
“我没有开玩笑啊，小小，等下跟我回去，我要爹收你做干女儿。”
……
游小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挺好的，童爷爷对她非常的好，就像亲爷爷一般对她疼爱关怀。虽然她也想过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她很害怕，害怕信少爷的爹爹会看不起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言如信说完，等着游小小的回答，却见游小小不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了。原本就只是纠结一个称呼的问题，却搞得两人冷场，看小小的样子，好像有些难过，言如信更加坚定，要把小小带回家，成为他们家里的一份子。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就在言如信想着该怎么劝说游小小的时候，铁匠铺门口不知觉多了一个人，一个干瘦的老和尚。一身佛门灰色僧衣，硕大的挂珠仿佛要吊弯他那看似病弱的身子，一串持珠在左手不停的拨动着。此刻正微笑着，看着言如信和游小小。
“爷爷出去了，等会才回来，大师您需要做什么呢？”游小小就像个小老板一样，顺溜的接待来者。边说边倒了一杯清茶给这老和尚。
在苍月大陆，不管是人家还是商贩，若有出家人前来，首先都会给予一杯清茶，以表佛诚。出家人自古以来，清贫寒苦，与世无争，苦修传教，是被世人敬仰。
“老衲行至此地，稍感口渴，只是想向小施主讨杯水喝。”
“啊？大师您不喝茶的吗？那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游小小听这老和尚要喝水，又是赶紧跑回店铺里倒水，心里还在嘀咕，童爷爷不是说遇到和尚要倒茶的么？那他怎么要喝水啊！
游小小倒水之际，言如信却不知道该干嘛，打这个和尚出现，言如信都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而这老和尚现在也是左手持珠拨动，右手端着小小倒的清茶，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发麻。
“孩子，你姓甚名谁？”
“回大师，我叫言如信。”
言如信对着老和尚作了个揖，恭敬的回答道。
“哦，言如信，好名字，老衲在此祈佛珠保佑，愿你人如其名，言出如一，诚信天下。”
“谢谢大师。”对于言如信来说，还是第一次得到佛家之人的祈祷，虽然觉得这就如同书上所讲的和尚一样，对谁都是这般善礼。不过言如信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他虽然不信佛，却受到母亲的影响，对佛教之人敬仰虔诚。
“大师，请喝水。”
这时游小小也将清水倒来，老和尚先是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然后就这么将杯子在半空一放，伸手去接游小小手中的水杯，这下可把游小小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个杯子会掉下来摔碎。一旁的言如信也是轻惊一声。
老和尚听得游小小的叫声，面带一丝歉意的呵呵笑了笑。“看我，有些失礼了，没吓着你吧孩子。”老和尚说完又是将手中的水饮尽，然后把杯子接到那半空中的杯子下，两个叠在了一起，然后交还到游小小的面前。游小小一边接回老和尚递来的水杯，一边轻声的哇了一下，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两个小孩都很惊讶。
不过喝完水后，这和尚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站在铁匠铺门口，惹得偶尔走过的行人不经看了一看。游小小把杯子放回铺里再回来见和尚还没走，便有些好奇的问到：“大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普遍来说，云游四海的和尚基本是不会在白天寻找人家寄宿的，甚至有些和尚晚上都不会寄宿人家，都是在野外露宿。更不会对哪家哪户死缠烂打。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呀？”
“大师如不嫌弃，请到铺中一坐吧。”
游小小正想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又一个声音响起，这让言如信眼睛一亮，童爷爷回来了。
“童爷爷！”
“爷爷回来了。”
两个小孩同声叫到，高兴得不行，游小小虽说冰雪聪明，但要是这老和尚一直不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尤其是爷爷还不在这里，万一这和尚是坏和尚怎么办？
“嗯，回来了，小小，看爷爷给你买了什么？”
“哇，小脆饼。”见到童爷爷给自己买了最喜爱的小脆饼，游小小手舞足蹈的接了过去，不忘谢谢。随后就扭头坐下。“信少爷吃过小脆饼吗？”
————
铁匠铺内房中，老和尚正坐在桌前，左手上的持珠放在桌上。小窗外的晨光也在这一刻悄然的透射进来，照在桌上的持珠上，照得持珠闪着微弱的佛光。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还要计较呢？”
……
坐在桌前的老和尚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这种口气，俨然多年友人，交谊非浅。可是站在他前面的铁匠铺老头童克生却是背对着他，双手负于身后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那双干枯的手握成了拳头。
一阵寂静。只有门外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因果无常，生死由天。斯人已逝，大哥你要固执到何时？”
见童克生还没有说话，老和尚淡淡的继续说：“师父曾经说过，无论将来我们各有何路，但兄弟姐妹情义不能丢弃。难道大哥你忘了吗？”
“你闭嘴，你有脸提起师父？”背对着老和尚的童克生突然转身，打断了老和尚接下来的话，面带怒气，指着老和尚压低嗓音说道：“当真是师父在天之灵也会心寒你们，还跟我提兄弟姐妹情义，若真有情义，老三就不是被害死，而是光明正大的战死。”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我没有收拾他，那是因为老三也有过错，不然我早就杀了他，免得他再滥杀无辜。”
老和尚被童克生这么一指，仿佛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童克生深深的吸了口气，右手捋着长长的白胡子，走到桌前拿起了老和尚放在桌上的持珠。“你可还记得，师父送你这串佛珠的时候说的话吗？”
老和尚听到童克生这么一问，抬起头来，呆呆得望着童克生手中的持珠。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为师将这串持珠交给你，是希望你静心，愿你止住你那手持屠刀的手，从此明白，未来之路该如何行走。
童克生见老和尚没有回话，知道他在回想，口气便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知途，这么多年了，你走的路很正确，希望你不要像老三那样，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不能自拔了。”
原来，老和尚名叫知途。
“你走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在溪风镇你也不要告诉他们。”
没谈几句，童克生便要赶走多年不见的师弟，并非他不想与其叙旧，只是如今的他，心灰意冷，不愿触人生情，当年的事情回想起来，对他来说，当真的心寒。
知途也是了解自己大哥的性格，不敢啰嗦。自叹一声，拿起已放在桌上的持珠，再次回到左手拨动了几下。“大哥，门口那个男孩……”
“那男孩怎么了？哼，将来你遇到了，该帮就帮。”童克生一听知途想要打言如信的主意，脸色一冷。立马压死了知途的想法，开玩笑，天生魔武之体，给你不是浪费？
“那那个女孩？”知途仿佛不死心，又提起游小小。不过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那个女孩我留给四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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