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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七夜，小妖流干了泪水。她守在李而灵前，不吃不喝，形容憔悴的让人看了心疼。
蒙绕兰拖着病体来劝说了一番，小妖眼睛抬都不抬一下，蒙绕兰无法，只好听之任之。她的金蚕蛊灵自爆而亡，已经失去了做蛊王的资格，如今自顾不暇，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安慰小妖了。
第三天头上时，一群苗人奉了花婆婆之名，前来收敛李而的尸体，准备下葬。小妖披头散发，眼神却冰冷能杀人，她二话没说，放出小金，将来人吓得四散奔逃。自此再无人敢靠近这间草舍。
小妖清晰的记得，李而入阵前那晚，拉着她的手，很严肃的说，如果我在阵中有什么不测，把我放在干燥通风之处，七日之内千万不要下葬，切记切记。
这是支撑小妖挺过七日七夜的动力，她满怀期待，李而能再给她一个奇迹。
随着时间流逝，小妖的心逐渐沉向深渊，今日已是第七日。小妖一闭眼，便全是李而往日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小妖强撑着站起身，用尽全身力量再一次凝视李而，说也奇怪，虽然已过了七天，李而的遗体如同七日前般栩栩如生。
小妖头一昏，栽倒于地。半梦半醒间，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亲吻她的额头，在如天际般遥远的地方传来轻柔的呼唤，响在耳边。小妖紧紧抱住来人，即使在梦中，她也要留住这个怀抱。
小妖在朦胧间掐了一把大腿，不疼，又用力拧了一下，还是不疼。可惜只是个梦，小妖在心底叹息一声，深深失望。耳边却传来“哎呦”的声音，如此真实。
小妖用尽全身之力睁开了眼睛，李而的面庞忽大忽小，小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没错，眼前清晰的出现了李而的微笑，这微笑，是小妖一生的依靠。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再也停不下来了。李而为她拭去泪水，把她抱到床上，“这些天辛苦你了，睡吧！”七天的疲劳此刻大爆发，小妖睡的极为安心，在睡梦中还紧紧攥住李而的衣角。
李而又服下一枚仙丹，盘膝打坐，调养生息。
第二日清晨，明媚的阳光照耀着王谷的每一个角落。经逢巨变的苗人们一个个睁大了双眼，木立当场，李而拥着小妖缓缓走来，朝阳在他们身后形成了巨大的光环。
第一个下跪的正是大巫师，他浑身抖动如筛糠，用苗人最隆重的礼节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嘴中叫道：“神仙呀！”
这一声唤醒了周围的苗人，他们接二连三跪倒，口称神仙，王谷之中，除了李而和小妖，再无站立之人。
大巫师亲眼见到李而停止了呼吸，亲自将他背到草舍中。抛去苗汉之间的仇恨，他和王谷中的其他人一样，对李而只有深深的尊敬，苗疆上千年来，第一位独闯万蛊灵阵之人，第一个坦然喝下山鬼水而不死之人，第一个让金蚕蛊灵吃苦头之人，他至今还清晰记得，李而那一剑之威，惊天动地。他相信李而面对苗人时是手下留情的，不然仅凭这一剑，苗疆无人可在他三十步之内存活，他不行，花婆婆不行，蛊王同样不行。李而倒下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到惋惜，他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英雄被宵小暗算的感觉，可是身为苗人的他，不能说出来。
如今，李而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从心里产生的震撼和恐惧让他抖个不停，那是凡人面对天神时自然而生的无力感。
蒙绕兰被人搀扶着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和小妖并肩而立的李而。巨大的眩晕感让她眼前一黑，扑倒在尘土中。
小妖惊叫一声，跑过去察看。李而的死而复生让她对母亲的恨不翼而飞。
小妖求助的目光望向李而，李而笑了笑，抬腿走了过去。
诊过脉之后，李而有些皱眉，蒙绕兰长期接触毒虫，身体内余毒颇多，以往全靠金蚕蛊灵压制，可如今金蚕蛊灵自爆身亡，往日的余毒一起爆发，如果不尽早医治，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看着小妖殷切的目光，李而冲她点点头，小妖嫣然一笑，她现在已经无限制的相信李而了，这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男人。
经过李而精心的诊治，蒙绕兰恢复的很快，只是因为金蚕蛊灵自爆，她已经无法再做蛊王。在大巫师、木盖和等人的支持下，蒙绕小妖做了新一任的蛊王，蛊王加冕的当天，也是她和李而的成婚之日。
最初关押李而的那几间草舍已经被修缮一新，院中移植了一颗郁郁葱葱的芙蓉树，一树红花，妖娆在这个微风徐拂的夜晚。
满室烛光，映红了小妖的绝世容颜。苗人新娘身上的配饰极为繁琐，抬手投足间，环佩叮当，不绝于耳。李而将小妖高高举起，不停旋转，银饰撞击的声音就像一曲仙音，衬托着小妖的笑声，回荡在这小小的草舍之间。
夜已深，烛光灭，黑暗中传出小妖极力压抑的喘息声，几分痛楚，几分欣慰，几分充实。
月光清冷，照在小妖那白的炫目的躯体上，反射出一层近乎圣洁的光晕，李而细心的为她拭去汗水。小妖白嫩的胳膊搂住李而，两个人又纠缠在一处，小妖的喘息声又一次响起。
从此以后，李而穿上了苗人服装，每日里和小妖纵情苗疆山水，不问世事，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闲暇时，李而上山采药，为苗人治病，活人无数，渐渐的，“活神仙”这一称号，从王谷传遍整个湘西苗疆。
李而度过了人生中最安逸、幸福的一段时光，直到小妖老去，他亲手将她埋葬，随之一起下葬的，还有李而腰间那柄软剑。
李而在小妖墓前结庐而居，三年之后，离开了王谷，辗转于各个苗寨，送医送药，访贫问苦，直到遇到王守仁。
天色已黑，李而在墓前整整坐了一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蒙绕春水几次想叫他，见他如此神情，便听之任之了。
山风呼啸，李而满脸悲伤，轻声唱起了一只苗歌，这是小妖生前最爱的歌，傍晚两人在芙蓉树下乘凉时，小妖枕着李而的大腿，曼声唱起这只苗歌，此曲犹在，斯人已逝。
蒙绕春水远远站着，听着这首耳熟能详的苗歌，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无为堂前的芙蓉树，满树红花随山风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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