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词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元好问《雁丘词》
大周傲宇六年,岁值季冬。长安城内大雪纷飞,雪花在天空中飞飞扬扬,像恬静的姑娘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大地与天边连成一片,没有留下一丝的缝隙。连日的大雪使人们多日未被阳光洗涤的脸庞也少了往日的笑意,终日被阴霾笼罩着,这一切,都似乎预示着什么,然而却没有人知道。
曾经华美磅礴的椒房殿,也失去了平日里应有的朝气。殿外两排卫士纵向一字排开,雪花落在他们铁灰色的冰冷头盔上瞬间融化消失。
一位身袭水绿色衣服的宫女,绾着寻常发髻匆匆忙忙地穿行在雪地里。风悄悄地鼓动着她轻盈的衣服,于是,那瑟瑟抖动的衣袖,就成为了此时死气沉沉的潮湿空气中惟一的一线自由。
椒房殿内萧婉月经坐在案前,她的头上绾着高高的发髻,戴着五凤朝阳桂珠钗水晶银晶御凤钗,项上戴着孔雀绿翡翠珠链,身着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略施粉黛,肤如凝脂,温婉如玉。蛾眉微蹙,双目似凤,粉唇一点。一对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裸露在手腕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皇后殿下长乐未央!”绿衣宫女跪倒在地,目不别视。
萧婉月是大周朝的皇后,她的父亲萧青云官居一品大司马,主管前朝政务,也是皇上最信得过的大臣之一。
“含芙,孤问你,你今天能活着跪在这里,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萧婉月依旧把玩着那支步摇,就连眼睛也未曾离开步摇半步。
含芙低头跪在地上,“奴婢能有今日,全靠皇后殿下搭救,若非皇后殿下,奴婢恐怕早已死在了永巷,皇后殿下便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皇后殿下的,只有尽力效忠皇后殿下,万死不辞!”
萧婉月露出一抹淡笑,“很好,你倒是也懂得报知恩图报。孤再问你,若是让你选择,你是选择为你爹娘而死,还是让你的爹娘为你而死?”
含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她是个明白人,默然片刻,低声道:“爹娘给了奴婢宝贵的生命,奴婢自该一切都为他们着想才是,自然是奴婢替他们死。”
一语未了,忽听见窗外有小鸟扑打翅膀的声音,萧婉月身边的一位宫女,打扮与其他宫女不同,听到声音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愕,立即走出殿外去察看。
“紫楉,什么事儿?”萧婉月的神色依旧。“真真儿奇怪,大冬天的外头寒冷刺骨,竟然还有麻雀在外头飞呢!”紫楉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
萧婉月抬起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含芙,将自己手中的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递给了紫楉,紫楉缓缓地将步摇插在了萧婉月的发髻中。
萧婉月起身走到窗户前,盯着外面看了许久,“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天下的麻雀再多,终究也只有三种。一种是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种是就算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还有一种是连枝头也飞不上的,既然飞不上去,那么它的选择也便只剩下了死亡,而且它只能选择死亡!”
萧婉月慢步走到含芙面前,注视着含芙清澈的眼眸,又回头看了一眼紫楉,“能不能变凤凰,敢不敢飞上去,其实都在于你们自己,谁也无法帮你,也帮不了你!与其飞不上去便死了,倒不如试着飞一次,兴许就飞上去了也未可知呢!”
萧婉月又回到案前坐下,“含芙,近来你在猗兰殿伺候赵婕妤可还习惯?”
含芙满脸笑意,“一切都习惯,只是有些想念家中的爹娘!”
萧婉月浅浅绽放笑容,“这个你就放心吧!等办完事儿,孤自会放你出宫,到那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含芙满脸慌张,“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皇后殿下生气,要赶奴婢走,奴婢还没有报答皇后殿下的救命之恩呢!”
萧婉月轻声一笑,“孤留着你还有大用处呢!怎会舍得赶你出去?你原是个聪明人,这会子怎么倒糊涂了?”
正说着李舍人走了进来,只因脚步太急,竟摔了一跤在地上,李舍人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萧婉月看见这番情形,嗔道:“李公公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竟慌慌张张成这样?陛下驾崩了?”
李舍人赶忙爬起来回道:“皇后殿下,不好了,卫昭仪要生了,陛下都赶过去了,听合欢殿里的人说卫昭仪似乎不大好……”
“哦?”萧婉月神色一变若有所思,“知道了,你先去吧!孤这便过去!”李舍人立即退下,萧婉月吩咐道:“含芙,你也退下吧!”
此刻殿内只剩下萧婉月和紫楉,萧婉月走出椒房殿,抬头望着天空中飘洒的雪花,是那么的洁白,却又那么的冰冷。
沉寂的永巷中突然陷入喧嚣之中,合欢殿,这处原是永巷中最为幽静的地方,可是此刻却是最喧闹的地方,一位女子的叫声却打破了原有的静谧,院内种满了芭蕉,只是皑皑白雪覆盖了这一切,四处都只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雪白。
周朝皇帝宇文凌彻在殿外踱来踱去,他的心一刻也静不下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直滑落下来。
萧婉月徒步走来,身后跟着紫楉和李舍人,她一到合欢殿就看见宇文凌彻在屋檐下焦急地等着。萧婉月快步走上前去小声道:“陛下,先别着急,臣妾想卫昭仪定会平平安安的为陛下诞下皇子的。”
此语依旧未能平息宇文凌彻的急切,殿内的惨叫声叫得宇文凌彻心都碎了,宇文凌彻看了一眼萧婉月,见她穿的只是寻常的衣服,“你也是,大雪天还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冻着,回头得了风寒倒不好了!”宇文凌彻立即脱掉自己身上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披在了萧婉月的身上。
“这可如何使得?李舍人,快再取一件大毛的披风来!”萧婉月对宇文凌彻微微一笑,“臣妾也是听闻卫昭仪要生了,一时出来的太急,忘了多穿一件!陛下还是到偏殿去吧!”
两人刚入偏殿,李太医匆匆来禀:“陛下,昭仪夫人早产,又兼身子虚弱,如今瞧着不大好,微臣这有药方一副,可速速派人去煎来服下,可保母子平安!”
宇文凌彻厉声道:“什么叫‘身子不大好’?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让整个尚药局给她陪葬!”说罢一把夺过李太医手中的药方,“江德南,速速拿到尚药局去煎药!”
江舍人一手接过药方,急匆匆地去尚药局。孟婉娥忙道:“紫楉,你也一同去吧!”紫楉跟着舍人去了尚药局。
李舍人拿来了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孟婉娥轻轻将披风给宇文凌彻披上。紫楉同江舍人把药方送至尚药局后许久,已有宫女呈着汤药前来,宇文凌彻赶忙让呈进去。
内殿中,卫昭仪早已面无血色,宫女端来汤药,接生的稳婆道:“夫人,快把药喝了吧!”稳婆拿着汤匙给卫昭仪喂药,谁知汤药才喝了一半,就有人喊道:“不好了,见红了!”
稳婆忙将汤药搁置在床头的案上,跑过去一瞧,神色大变:“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恐怕胎儿和夫人只能保其一了,快去回禀陛下,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另外一个稳婆正要去回禀,卫昭仪突然一把抓住了稳婆的衣裙,口内含含糊糊道:“且慢着,不必去请示陛下了,保住孩子便是!答应我……”稳婆听了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力的!”
(https://www.biquya.cc/id34414/221854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