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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救?”黑大叔眉头一皱。
我就坐在椅子上面,看清楚了房间的布置,这是一件很矮的土砖屋,一盏暗黄的小功率灯泡,显得屋子狭小而压抑,在光线的照耀下,我发现胖子头发已经掉光,原来是秃子,瞧着就是一个和尚,不过身上穿的是苗族的服饰,又不像个和尚。
可能和尚都是光头,但光头不一定是和尚吧。这个胖子就不是和尚。
胖子点头说:“按理说,你来找我,我肯定会出手。可眼下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寨子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第二是这个小孩的确不能救。”
“带我去见麻老姑,我看看他是什么意思?”黑大叔没有听胖子的话,直接要求见一个叫“麻老姑”的人。
一提到麻老姑的名字,原先态度强硬的胖子和缓了许多,叹道:“我算是怕了你,居然把麻老姑的名字都提出来。这个孩子是中了螳螂蛊,又不是螳螂蛊。这种蛊虫,说起来并不是很难对付,难就难在,他不是一个一般的小孩。”
胖子的话很绕口,螳螂蛊就是螳螂蛊,又说不是螳螂蛊。又加上落在一般小孩就好救,但我却不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跟我打谜语?”黑大叔说道。
“在螳螂的身上有一种极其细小的寄生虫,我们称为钢线虫,是一种恨狭小的虫子。那螳螂蛊虫已经被踩死了,可寄生在体内的钢线虫却还活着,肯定是它进入了小孩的体内。钢线虫不好对付,加上下蛊之人已经死了,求他解开蛊虫是不可能,必须用刚烈猛烈的办法才能把钢线虫逼出来,一旦用猛烈的办法,对小孩都会造成极其惨烈的后遗症,比如痴呆,比如半身不遂。”胖子说道。
黑大叔愣了一下,骂道:“不要跟我扯淡,那是一般人的解决办法。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胖子。你再这样敷衍我,我真的要去找麻老姑说道说道了。”
“不要喊我胖子。”胖子有些不悦。
“好的,胖子。”
胖子叹了一口气,没有在“胖子”这个称呼上计较下去,而是道:“的确,我要把钢线虫给引出来,至少有十种办法,每一种办法都不会有后遗症。但是你知道吗,唯独这个小孩,我不能救。”
“为什么?”黑大叔已经没有耐性,看他的样子,如果胖子不能说出所以然,他握紧的拳头随时都有可能把这里打个稀巴烂。
“这个小孩不是一般的小孩,我如果用蛊虫救他,我自己会死的。”胖子说出了这个惊人的答案。
很显然,要救我,胖子就要死。
我和胖子不亲不熟,没有必要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站在胖子的角度来看,他不救我是情有可原的。
完全没有必要怪他。
黑大叔说:“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你用蛊虫救他,你反而会死。可是,那螳螂蛊虫……不……钢线虫为什么没有反噬他的主人。”
“那个下蛊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胖子说道。
黑大叔点头,颇为有些无奈:“没错,螳螂蛊的主人被我杀了。”
胖子说:“是啊。正因为螳螂蛊虫主人死了,蛊虫和他主人的血脉联系已经断了,不能反噬他的主人。可我要用蛊虫去救的话,我的蛊虫会被困在小孩体内,而我也会死掉,你应该明白我说什么吧?小孩的独特,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
黑大叔想了一会:“那我岂不是要成为无信之人,我居然要失信一个小孩。”
“这不能怪你,是天命所定。这个小孩不是一般的小孩,他的身体对外界的抵抗特别强大,我如果贸然救他,我必死无疑,并且不一定可以救他。生死由天,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活着吧,白月明,你速来逞强,这回就不要和天斗了,逆天而行,是行不通的。”胖子说道。
黑大叔说:“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话里面满满的沮丧。
“哎……你这个狗样,我真是没有办法……我暂且帮他压一压体内的蛊虫。”胖子说道。
这话一说完,胖子就丢下我和黑大叔去厨房忙碌去了。黑大叔看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的。”
黑大叔说的这句话,我都听得出来是在安慰我。
我说:“大叔,我要真是死了,那就死了,你回到我的镇子上面,帮我教训一个叫做马艳的女人,帮我给他几巴掌。”
“马艳?”黑大叔眉头一皱,“萧关,该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去做,不要找我让我帮你。”
我心想:“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一定会报仇,可眼下我却活不了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黑大叔,黑大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静静呆在狭小的屋里面,好像勾魂者随时都会出现一样。
大概十分钟后,光头胖子走了过来,手上面多了一个白瓷碗,里面装了两个剥光皮的土鸡蛋,土鸡蛋白得很透明。
光头胖子将瓷碗放在我身边,然后指着我说:“把上衣给脱了。”
光头胖子神情很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黑大叔白月明走过去,把门关好了,又去了厨房,端来了一火盆炭火,对我说:”不要紧,把衣服脱下来。”
我便把衣服脱了下来,将衣服脱下来后,还是把书包给背了起来。
“你把书包放下来,没人要你的书包。”胖子不高兴地说。
“不……这个书包永远都不能离开我……”我十分坚决地说道。
光头胖子是个很骄傲的人,平时很少出手救人,毕竟用蛊虫救人都是蛮费力气的,若不是白月明的面子,他断然不会亲手煮鸡蛋,半夜不睡觉帮忙,一听我出口反驳他。
光头胖子更是不高兴:“说实话,你死还是活跟我没有关系。”
“你不救就不救,我死了的确不干你什么事情。”我抬着头死死地顶着光头胖子。
世界唯一担心我死的人,不在我身边。
“这个书包是小孩养父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你不要见怪。”白月明从中调解。
光头胖子虽然不卖我的面子,还是很卖白月明的面子,右手伸了出去,将其中一个煮熟的白鸡蛋拿在手里面。
他靠过来,将土鸡蛋在我的后背滚了起来,来来回回滚着,温热的鸡蛋传来了热热的温度,之前的疼痛感好像被鸡蛋带走了一样。
同时他口中在念叨着一些怪异的口诀。我听不懂口诀的内容,但觉得特别耳熟,好像师父也念过这样的口诀。
“我听过,我听过……”我不由地说道,“好像我师父念过这样的口诀。”
胖子滚动鸡蛋的手停住了,从我背后走到我的前面,瞪大眼珠子看着我:“什么意思?你师父,你师父是谁?……这是湘西茶花峒麻家口传的口诀,你怎么会听过……”
我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鸡蛋,由原先的晶莹变成乌黑。
“怎么了?”黑大叔有些惊讶。胖子没有回答黑大叔,还是问我:“你听过有人念过这样的口诀。”
“是的,但是我一个词语都听不懂。”我没有打算隐瞒光头胖子,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我师父。
“当然,这是一种古老的苗语,你是汉人,自然听不懂,传言是蚩尤大帝留下来的口诀……”光头胖子说这话,带有一种独有的骄傲。
“恩,我还问过我师父,我师父没有说过意思。”我说道。
光头胖子有些激动:“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子的?”说话的时候,因为激动,光头胖子手中的鸡蛋都落在地上,从中间裂开……
我被胖子的表情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师父个子不高,平时很少说话。他有一脚是残疾,走路特别不方便……而且喜欢养蜈蚣,还养蝎子一类……的怪虫……”
“是……是他……是他……”光头胖子大声喊道,就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忽然将我放在一边的衣服抓了起来,披在我身上,将我抱了起来,猛然一脚踢开了大门,就往外面跑去。
“靠……麻伦……你疯了……”黑大叔也跟着追了出来。
那个落在地上的鸡蛋中间,慢慢地爬出了两只细长的黑色钢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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