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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心里忽地冒出个可怕的想法,随后急忙将这个想法压下。
江氏虽然蠢,但还不至于蠢成这样。虽说小秦氏肚里的孩子对她是个威胁,可是在还无法确定孩子的性别之前,她也没必要做这个手脚。再说也不可能是小秦氏自己贼喊捉贼,她毫不容易才怀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皆是她在张家地位稳固的象征,她保护还来不及呢,哪会下手?
那么,既不是江氏,也不是小秦氏自己,剩下的便是那几位了,何耿郑几位都有所出,唯独三年前过门的黄氏无所出,这会不会是她干的……
在青苹心里,她很不希望这个看起来意外的事情会是人为,她让自己不要往坏处去想,可是头脑偏偏不听使唤……
江氏坐在对面沉静地喝着茶,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淡然坐着,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时很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氏的丫鬟桃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道:“不好了,二姨娘,夫人滑胎了!是个成形的男婴!”
这话犹如一道霹雳,震得青苹耳膜嗡嗡作响。
她不由抬眼往江氏看去。江氏似乎松了口气,眉宇间略有喜色,但很快就消逝于无形,随后叹息了一声,又装出非常痛惜的神情道:“唉,大过年的出这种事,这孩子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
“我得看看去!”青苹说着已是站了起来,往门口快速地走去。
江氏也也随后跟了出来。
二人一道去了小秦氏的上房。
此时房里已聚集了不少人,张富贵和其他几位姨娘都在,连带屋里的下人,还有景大夫和一个老婆子。
屋里血腥味浓重,众人都屏息凝神,静静注视着床榻的方向。
景大夫隔着帷帐正在给榻上的小秦氏请脉,眉峰时皱时紧,面上一片凝重。
榻上毫无声息,想必小秦氏是昏迷过去了。
青苹默默地站在一边,江氏挨着张富贵站了,谁都没有出声。
半晌,景大夫才站起身来,朝张富贵使了个眼色。
张富贵会意,急忙跟在他身后步出屋子。
不久小秦氏悠悠醒来,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痛哭。她身边的丫鬟急忙轻声劝慰,却也并不顶事,小秦氏哭得更伤心了,到得最后又哭昏了过去。
江氏便又叫丫鬟过去请景大夫回来。剩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互相犹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子里却不约而同地露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江氏随后又交待了丫鬟几句,便当先退了出来。余下几个女人也相继退下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了青苹和小秦氏的丫鬟。
青苹却没有往外走,而是走上前坐在刚才景大夫请脉的锦凳上,静静望着帷帐里昏迷不醒的女人。事实上,她跟小秦氏相处得并不多,也对她并无好感,可是此刻却对她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以及一丝隐隐的担忧。
女人失子,始终是最痛苦的事。
不多久,景大夫匆匆返回,青苹起身站到一边。
景大夫再次诊过脉后,轻轻地吁了口气,回头对边上小秦氏的贴身丫鬟春枝道:“不要担心,她是伤心过度晕倒的,待会儿自会醒来。不过她这身子虚弱得紧,得好好调养。”
春枝恭声应了声“是”。
“再派个人跟我一道回医馆抓药吧。”
春枝又应了声“是”,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青苹心里却忽地一紧,也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这个丫头的表现有点不同寻常,太镇定,也太冷淡了。
床上躺着的可是她的主子,主子滑了胎,她非但不慌乱,也不害怕,更甚至连劝慰的话都没有一句,倒像是事外人似的。
一般来说,主子出了意外,最脱不了干系的就是贴身伺候她的下人了。这春枝看起来,也应该是颇受小秦氏信任的下人,不然不会让她贴身伺候。既然是自己人,主仆之情肯定也比常人深厚得多,可春枝却是这样的神情,让青苹不得不往深了去想。
想归想,青苹目前也还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虽说张家内宅的事务她不想管,可是出于好奇,更是对秦氏的那一丝儿的同情,她还是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景大夫交待过后,便出了屋子。
青苹也跟了出来,随后快走几步,上前挽了景大夫的手道:“爷爷,走那么快做甚,好歹等等我呗!”
“等你做什么?丫头,你该不是又要管什么闲事吧?”景苏枫停下了步子,盯着她狐疑地问道。
青苹朝他使了个鬼脸,故意噘着嘴不悦地道:“才不是呢?难道我在爷爷的心里,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吗?我就是想送你回医馆,尽尽孝心不成吗?”
“哟,敢情老儿我是误会郡主娘娘了——”景苏枫说着已是呵呵地笑了。
“本来就是。”
说笑间两人已走到大门口,张家的马早已停在那里等候了,边上站了几个下人。
景苏枫转身上了马车。
青苹也登了上去,然后侧头对吴管家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一声,我去爷爷家了,明儿一早再过来。让他好好休息,也别呕气了,孩子以后会有的。”
吴管家连连点头。自从孙管家残废之后,张富贵提了他当府里的管家,虽然上位时间不长,但察言观色的本领比之以前的孙管家还要厉害许多。
他对青苹也相当尊重和客气,所以青苹跟他说话也比较随意。
半刻钟后两人到了医馆。景苏枫写了一张方子,又叫药童配好药材,分开打包后交给随同前来的小厮带回张家。
青苹一直在边上看着他忙碌。
等忙完了这些,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爷爷,夫人好好的,怎么会滑胎呢?你定是知道原因的,可得告诉我,不然我今晚一夜都睡不踏实。”
“看吧看吧,真是被我说中了,还说不管闲事呢,说过这话才多久哇,就问起原由来了。我说丫头哇,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青苹笑嘻嘻地回道:“怎么跟我没关系了?关系可大了去了。如果我今晚没在张家吃饭,那这事自是管不着的,可今晚我偏偏就在现场。那小秦夫人早不滑胎,晚不滑胎,却偏偏在饭桌上出事——就这事,扰了我吃饭的雅兴了。那疱子肉可好吃了!”
青苹说着象征性地吧了唧嘴。
景苏枫忍不住笑骂道:“臭丫头,明摆着就是管闲事,偏还说出这么一大堆的理由来!以我的意,真不想告诉你呢。可是我想过了,即便我不告诉你,张富贵也会跟你说实话的,倒不如我来说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青苹一边说,一边凑到景苏枫的耳边道:“嗯,先让我猜猜吧——小秦夫人她肯定是误食了伤胎药!”
“呓!你怎么知道的?”景苏枫侧头看了看她。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她当时的情况,又没摔跤又没怎么的,不是喝了伤胎药又会是什么?应该是吃了接触或误食了含有红花或麝香之类的东西。”
“你连这个都知道?”景苏枫惊讶地张大了嘴。
青苹心里暗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就那种桥段,前世的电视剧里比比皆是,她即便再不怎么上心,也是猜得出来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原来那些电视剧里的桥段也不是瞎编的。
她在心里自得的同时,景苏枫便也叹道:“你说的不错,她确实是因为吃下了大量的红花,所以才导致血脉逆行,胎儿不保。”
“以小秦氏的聪明,自然晓得红花是孕妇的禁食品,不可能是自己吃下去的。应该是在不知觉间被动地吃下去了而浑然不知。她这胎滑得冤啊!”
“丫头,听爷爷的劝吧,这大户人家的家事,你还是少掺合为妙。再说这个秦氏也跟你没什么交情,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呢?”
“可是我想知道辰轩的身世啊!爷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辰轩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吗?”
景苏枫万没料到,青苹会在此时岔进来这个话题,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才沉了脸道:“丫头,你早就晓得了,又何必再问?他华铭威既然不想认下轩儿,那轩儿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倒贴上去。如今既是跟着贤王殿下做事,那也是很有前途的,你可别多事啊!”
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已隐含警告的意味。
事实上,青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小秦氏的滑胎,跟辰轩的身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她真是不明白了,爷爷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紧张就对了,至少证明这里面还有猫腻。看起来江氏的说法也是有谱的。到时候见到那个粉桃,一定要想办法问出个结果。
但愿,但愿事实不是那样。
忽然间,青苹又有些害怕那个结果了。
景苏枫见她神色变幻,也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却又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便又轻咳了一声道:“丫头,天儿太晚了,我要歇息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儿一早不还得去张家吗?”
经他一提醒,青苹果然睡意上来,便也点点头,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这里早已是她半个家了,榻上被褥齐全,比叶家还让她安心。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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