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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菲忍耐着没发一言,记得小师妹洗经伐髓时,痛得骂遍了亲近的师兄师姐,连她也骂了,只除了没敢骂师父。小师妹尚且如此,乔氏虽居心不良在先,可这年纪受这样的痛,又是长辈,怎么着做小辈的也得受着。
虽然她是那么讨厌这个长样刻薄、心偏到咯吱窝的奶奶。
赵氏难堪又担忧地看着乔氏,王老头叹气劝着:“老二家的,你们先回吧,她这会痛得很……”
赵氏走时的神情莫菲看得真切,那是说不出的复杂与孤单。
第二天赵氏去了镇上送收衣裳,并买了一些筒骨,一斤猪肉与两斤板油,还有一些碎白米和白面,衣裳怕被油污了,是打着包伏拎在手上的。
她同时还带来了八两银子与一些铜子儿,因为永亮把换来的十两银买了莫菲要的弓箭材料。
当时气得她跺脚,狠打了永亮与永明几下,可这两人一个呵呵笑,一个傻傻笑,让她打着。她气得掉着眼泪回了村。
回来也没给莫菲好脸色。
莫菲一看赵氏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上前乖乖地接过脏衣包袱与背篓,把东西一一摆放好。那弓箭的材料是用了一根麻绳缠绑着,放在米袋上的。她讨好地小心笑着。
赵氏坐在院里掉着泪,也不作声,最后擦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说:“你们都大了,管不住了。”
黑娃这时才敢摸着肚子说:“娘,我饿。”
莫菲忙接话:“是啊娘,饭都做好了,我今天做的糙米粥味道真的不错,你尝尝可有你做得好?”
吃饭时,莫菲又小心说:“娘,我们大了不好吗,我们大了懂事了,娘就轻松了。”
赵氏眼睛又红了,眼泪又要掉下来,却是一笑:“好,可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莫菲笑道:“我们再大,都是要听娘的,娘才是一家之主。”
“那你还让永亮买那材料,我头前不是说了嘛,不要上山了。”
“娘,我只是打鸡打兔打狐狸用,总不能一直用弹弓吧,以后我决不打狗了,那狗又脏又臭,我都厌嫌得紧呢。”莫菲的表情是极度的厌嫌,真真切切。
赵氏破涕而笑:“你这死丫头。”
“二姐以后要教我打鸡的,我以后要天天吃肉,娘也要天天吃肉。”黑娃说道。
“黑娃以后要进学堂,要学富五车,不要像二姐这样打鸡打兔打狐狸的,没出息。”莫菲撇嘴。
“进学堂有肉吃吗?”
“有,不止是有肉吃,金榜提名后,出人头地,被人羡慕尊敬,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够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识字,做大官干大事,还要给娘挣诰命。”
“啪嗒”,赵氏的筷子掉地,呆怔地看着莫菲。
“娘,就是这样的,我们就得要这样。”莫菲言语肯定。
“你可……真敢想……”赵氏吓得声音都轻了。
“敢想才有机会,娘要信我,信我们。”
赵氏怔了半天,突然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黑娃放下筷子,抱住赵氏的腰:“娘,我给你挣肉吃,娘莫哭。”
吃过饭,莫菲熬好板油,撒了些盐在油渣上让了黑娃吃了,黑娃高兴得亲了她一脸口水,抓着油渣碗吃得满嘴流油,剩下的端上碗就跑了。
莫菲笑笑,肯定是去找赖娃去了,黑娃这点好,有好吃的会知道与朋友分享一点,是个大气的娃。
她又熬起了筒骨汤,这明显是给奶奶的骨头汤啊,但也得熬,奶奶对二房如何凉薄不管,二房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才是。
下午时,赵氏背着洗好的衣裳匆匆回了,忙到灶上去看筒骨汤。一问油渣,知道竟被黑娃全吃了,气得跺脚骂:“你这个败家的,二斤板油的渣啊,黑娃一下全吃了,这可以包饺子啊,我都买了面回来了。”
油渣包饺子?莫菲愕然。
“饺子不是用五花肉包吗,娘不是买了五花肉回来了吗。娘,肉里要配上菜,比纯肉的好吃,解腻。”
“你,唉……”赵氏跺脚。
“娘,那油渣饺子好吃吗?”
赵氏气笑了,骂道:“有油你说好不好吃,那肉是给你外公外婆买的,还五花肉包饺子,过年不一定有得吃,你倒更好,说要配上菜,解腻,还不是为了省肉,这真是做梦养出了富贵嘴。”
“娘,我错了,我不知道。”给娘认错可不丢人。
赵氏眼睛一红,怜惜地把莫菲脸颊边掉下的头发拢到耳后去:“是娘急了,你的梦做太久,记不清这些事了,可怜的喜鹊。”
浓白的筒骨汤被盛在大海碗里,赵氏用篮子拎着小心送去大房,却哪知道竟吃了个闭门羹。
刘氏无意出口的一句扫把星,把乔氏这个惜命如金的奶奶害得慌了,闭门不见,直呼:“滚,滚远些。”
赵氏端着汤站在乔氏门前,黯然了一会,回来了。
莫菲理解赵氏,但把那汤碗端起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道:“这汤我炖得好,都快赶上娘的手艺了,娘你来尝尝。”
赵氏无奈地喝了几口:“不错,就是咸了些,汤沸时,没打掉血沫吧,不够清甜。”
莫菲讨好笑道:“娘可真厉害,一喝就知道没打血沫,我是想打来来着,是做事忘记了,水沸过了,都沉下去了。咸也是咸了,可我就是把不准盐,看来要赶上娘的手艺,这辈子怕是指望不了呢,干脆娘以后别洗衣裳了,专门做饭好了,把我和黑娃养得白白胖胖的,像菊花一样。反正家里现在不缺铜子儿,我以后每天打鸡和狐狸也可以换来钱的。”
赵氏笑了,在乔氏那受的屈辱因家中突然有了二十九两存银而冲得所剩无几,这样的喜悦在心中满满涨涨,都让她生出负罪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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