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是从石头中发出的一般。宁缺自觉无趋,却还是讪讪问道:“白童子,没有和你在一起么?”
幽姬沉默着,过了片刻,方才淡淡应道:“族中出了些小事,我送她到别处,暂且小避几日……”
宁缺微微一怔,该死的好奇心再度发作起来,忍不住问道:“小事?是什么事?”
“与你无关!”这一次的回答,却更是干脆,便如同“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倒叫那位男子捂着鼻子流血不止。
“什么咬什么,不识好人心……”宁缺心中暗自念叨了一句,乖乖的住口,沉默了半晌,却又换了个话题道:“幽姬……”
这一次,那道清冷的声音,终于在对方的反复纠缠下,带上了几分火气,薄怒道:“逝公子,你又有什么吩咐么?”
宁缺打了个寒噤,迟疑道:“这个,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传个信给妖族,叫他们派人来接我?”
幽姬轻轻应了一声,做为回答,随后,她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悍不畏死的宁缺又纠缠了几句,终于放弃了这无聊的举动,靠在石壁吐纳起妖丹来,片刻之后,一日之中的疲累便渐渐上涌,不自觉中,他已沉沉睡了过去。
火光之中,那位似已入眠的玉人,却忽的轻轻转过身子来,望着他被篝火映红的面颊,微微叹息了一声……
轻轻的呻吟声中,男子微微睁开了双眸,在刺眼的光线中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伴随着哗啦的响声,一片稻草从他的身上轻轻滑落……
他略一踌躇,便即明白,这些御寒的稻草,想来便是那位看似无情的女子为自己盖上的,心中隐隐有些感动,不觉喃喃道:“看起来,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恩,倒与师父有几分相象……”
此时,石窟内早已没了幽姬的踪迹,只是,洞口的石壁上,却用石头刻了一行小字:“你且休息一日,我去通知妖族!”
不消说,留下这行字的,便是那位一早便离去的幽姬。宁缺怔了半晌,抚了抚那行字迹,这才行走出去。却见这石窟位于某片山脉的山腰之上,周围树木繁茂,繁花似景,山脚下隐隐可以望见海面,端的是风光无限。
不过,风光再美,也当不了饭吃。已经饿了一日一夜的男子,自然当下便做出大煞风景的举动,忙不迭的伐木捕兽生火烧烤起来。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他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重又开始吐纳,待到那颗盘旋在半空之中的妖丹被收回丹田时,却已是夕阳斜下,漫天云霞,将要入夜了。
“还是不行吗?”在尝试着运行妖力之后,仍然感觉到刺痛难耐的宁缺,颇为闷闷的摇??的摇了摇头,下一刻,他的目光便为石窟外的霞光所吸引,不禁喃喃道,“整整一日了吧!便是特意赶到滨海去报信的话,也可以回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不免犹豫着迈出了洞口,心中踌躇着是否应该去贴张寻人启示什么的。便在此时,却忽见山下的树丛中一阵晃动,似有一物在密林中朝着这边奔来,速度却是快得惊人,不消片刻,便已到得山腰附近。
宁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他此时妖力尽失,加之小白几兽都陷于沉睡之中,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勉强可以发出三道风刃的羽扇。不过,在这莫测的敌人面前,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却只有天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之间,那隐藏在树丛中的袭击者已骤然加速,越过最后一片丛林,完全显示在空地上。宁缺下意识的便要挥出羽刃,却在视线触及对方的刹那,手腕微微一抖,射出的羽刃登时偏离了方向,越过那人的身侧,击倒了一棵古树。
“白童子?”征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男子急忙奔上前去,将伏在地上的小姑娘抱了起来。她的白袍上血迹斑斑,亦有多处的破损,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此时,在被宁缺微微摇醒后,面色惨白、似乎失血过多的白童子只是微微睁眸,含糊不清的道了句“你速速离开”,便即闭目侧头,再度昏了过去。
“离开?只靠脚走么?”宁缺苦笑一声,却是顾不得想那么多,先行将她抱回石窟再说。他身旁也没有什么疗伤丹药,怔了片刻,咬咬牙,干脆便伸手探入白童子的怀中,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忌讳,想来也不会有人强加“猥亵幼女”的罪名给自己。
摸索片刻,却真的被他寻个几个药瓶。宁缺虽然不懂炼制丹药,但基本的种类还是能够区别出来的,当下取了几颗玉露丹,就着清水为她服下。片刻后,便听得对方原本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起来,露在袍外的几处伤口也开始止血,想必是丹药已起了作用。
见得形势已经稳定,忙乱了半晌的男子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靠在岩壁上微微垂首,开始思考起诡异的局面来——替自己去报信的是幽姬,带伤回来的却是白童子,那么伤了白童子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要伤他?另外,白童子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处石窟中?如果是幽姬告诉她的,那么,幽姬现在又在何处?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心中翻来覆去,搅得人头昏脑胀,待到他忍不住低骂一声,赌气的跳起身来时,才发觉洞外的天色已彻底暗了下去,正是入夜时分。
“呼!不知不觉,便想了这么久?”宁缺叹了口气,顺手从篝火堆中提出一根火把,向静静躺在稻草堆上的白童子行去。微弱的火光下,这位一向以甜美笑容与可爱外表来掩饰自己的小娃娃,却在昏睡中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了迷惑与焦虑的神色,或许,这才是她真实的内心吧……
“终究是个孩子……”在俯视片刻后,宁缺发出了如此的感慨,然而不待尾音落定,他的声音便忽的噶然而止,双目几乎要跳出眼眶来,仿佛见到了世上最难以置信的场景……
就在他身前两尺不到的地面上,静静沉睡的白童子,已在一阵淡淡的银光中,开始发生巨大的转变……
虽然没有一丝微风,但她的黑发已徐徐轻扬飘荡,略显惆怅的面孔,逐渐出现了痛苦难耐的表情,甚至显得扭曲起来。伴随着“啪啦”的连续声响,隐藏在白袍下的瘦小身躯,仿佛受到某种引力的牵引一般,开始延伸生长……
“生长?”宁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度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白童子。是的,没有错,在那种淡淡的银光中,不知从何处升腾起的雾气已笼罩了半个石窟。模糊的视线中,地面上的那具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
而每成长一分,弥漫在周围的雾气便有一部分被吸收回她的体内。到了最后,当所有的雾气都徐徐消散时,静静仰卧在地面的女子,便是那位……
“幽、幽姬?”死一般的寂静中,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的男子,忽的猛然跳起身来,一面踉跄后退,一面大声的惊呼道。
他的视力没有任何问题。那位静静仰卧的玉人,眉目如画、雪肌寒颜,眉间朱砂仍然流露着那种精魅般的妖息;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那件白袍在她的突然生长后,似乎有些遮掩不住曼妙的身躯,不免泄露出许多春光来。例如那细腻光滑的纤侬玉足,例如那凝脂美琼似的纤纤粉臂,以及修长雪颈之下、引人遐思的一片春光……
“罪过!罪过!”宁缺只望了一眼,便觉得神魂颠倒,急忙侧过了头去,不过,心头砰砰乱跳之中,他却仍然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瞄了过去。只是,这畏畏缩缩的窥视,却恰巧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我什么都没看到!”一阵愕然的沉默中,那位惊慌失措的男子忽的跳起身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认道。
“什么?”刚刚苏醒的幽姬似乎有些弄不清状况,便那么自然而然的坐起身来,白袍微微滑动,登时又现出绝美的景色来。
宁缺本已做出了大义凛然的表情,此时一见之下,登时头晕目眩,鼻中一热,热血登时喷涌而出,直叫人心中不住哀叹道:“喵喵的!看起来,这柳下惠,果然不是人当的!”
见他如此神情,幽姬亦是怔了一怔,下意识的低头望去。下一刻,她忽的轻呼一声,急急输出妖力,那件白袍银光闪过,顷刻间亦是徐徐伸展,将一切春光都尽数笼罩在内……
宁缺这才勉强止住热血,微微松了口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她如此变来变去,白袍都不会损坏的吗?原来也是件元器,可以自由伸展……喵喵的!我真是个笨蛋,她们两个的白袍完全一模一样,本来便很值得怀疑!”
事实上,他这话,便有些太过牵强了,姐妹两人穿着完全相同,也不是什么怪事。试问,又能谁能料得到,这面容、身高、脾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只是同一具身躯的两种幻化?恐怕,便是告诉他人,也只会被当成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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