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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狼魈的迷惑、静止到沉睡,原本密集的箭雨亦从最初的密集变得稀疏起来,直至彻底的消失。眼见机不可失,兰蓉急忙上前数步,召唤着青藤于四面蜿蜒而来,毫无声息的将一只只狼魈捆缚起来。她的动作显得那么轻盈和温柔,以至于没有一只猛兽因为身遭的变化而愕然惊醒。
然而,比起这面的宁静来,在远处观望的两道身影,却同时陷入了震惊与愕然之中。片刻的沉默后,沈通忽的大吼一声,紧紧抓住申公义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呼道:“怎、怎么回事!申叔叔,那些异兽怎么会……”
“没、没有理由的!”申公义的神情,同样显得惊愕无比,他张着双臂,喃喃念道,“七百年前,音宗的六位长老齐齐出手,才使得狼魈沉睡!那个女子,怎么能够凭借一人的力量……”
沈通没有心情去听他的回忆,急急喝道:“申叔叔,先不要管这些,你一定有法子对付……”
“不会再有了!”一声冷笑从上方传来,蝠翼的挥舞声中,那位兽化的男子,不知何时已飞临上空,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轻轻送出的妖力……
“老实,我讨厌弓箭手!”宁缺坐在一块青石上,虚弱的呻吟着。下一刻,他已重重的“啊”了一声,愁眉苦脸的问道:“南兰,可以温柔一点么?”
临时的护士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拔下几根箭矢,没好气道:“你也知道痛么?那么刚才,为什么要疯狂的挡在前面?”
看着数十道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宁缺摩挲着下巴,苦恼道:“没有办法,每次危急时,我都会被‘英雄救美’的想法诱惑……恩,你不考虑一下以身相许么?”
南兰面色微红,重重拧了一把他的伤口,眼见得那位男子大呼叫,方才淡淡道:“下一次,你再这么卤莽,我便……便……”
话到一半,她忽的红了眼眶,几乎要流下泪来。宁缺心中略微感动,不由自主的牵起那双冰冷的柔荑,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没听过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饶是南兰心情激荡,听得这么无赖的话儿,也不觉噗嗤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中,受了轻伤的安素已轻咳一声,拖着半昏迷的沈通与申公义行来,恨恨道:“贼,这两个混蛋便交给你了,怎么处置他们才好?”
宁缺抚着身上的伤口,很干脆的唤出一道水流,冰冷的水花刺激下,两位俘虏先后轻吟几声,徐徐苏醒过来。下一刻,在望清面前的熟悉面容后,那位得意了不到半日的沈公子,登时惊呼一声,挣扎着后退了数步。
“放心,我向来以德服人!”宁缺微微一笑,妖力卷出,已将沈通带至身旁,淡淡?淡淡道,“别紧张,只要商量好赔偿问题,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沈通已陷入极度混乱之中,完全不知如何应答。倒是一旁的申公义仍然保持着豪杰的气概,沉声道,“宁缺先生,此事全由在下负责,要杀要剐,敬听君便!”
“只是杀与剐么?”秀宁扶着伤痕累累的阿吉蹒跚行来,冷笑道,“我麾下三千精骑,因了你们的偷袭死伤大半,这两千多条性命,你如何交代?”
申公义神色一滞,强自撑道:“我既已被擒,便任由处置,偿命也罢,赔偿也罢,千岁不妨划下道来!只是我家公子,与此事并无关碍,还望诸位手下留情!”
秀宁神色一凛,正欲答言,却被宁缺轻轻抬手阻止,淡淡笑道:“苏阳王与我滨海也有些交情,我自然不会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这里死的两千多条性命,申将军打算怎么赔偿?”
申公义微微沉吟,没有即刻回答。宁缺见状,便即叹口气道:“罢了,我们吃亏些,便拿这一千狼魈抵债好了,恩,顺便也请你交出驾御它们的秘法……唉!两千换一千,这买卖亏了,不过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善良?”
他这番话,得厚颜无耻之极,便是身旁的诸女听了,也是齐齐愕然。申公义面色一片铁青,却是身在人手,由不得他强硬,沉默半晌,终于恨恨道:“罢了!如今还有什么好的!我胸口那块玉牌,你取走便是!”
宁缺哈哈一笑,伸手扯下那块玉牌,又问了几句秘诀,便信手丢给秀宁,随口道:“宁儿,你拿去试试,若是有效的话,便送给你,当作今年的生日礼物了!”
秀宁闻言一怔,旋即大喜过望,忽的亲了他一口,忙不迭的离去。要知道,这一千狼魈虽然数目不多,但估量其实力,怕是上万精骑也不过如此。西原人马虽然强盛,但因了背后的音、文四宗势力较弱,并没有如术、阵等宗一般,为自己扶持的诸侯准备什么特殊兵种,如今若是得了狼魈,正是得偿夙愿,又如虎添翼,军势又增强不少。
片刻之后,秀宁已雀跃而回,欢喜道:“爹爹,果然有效,那些狼魈很是听话,这次却是赚了!”
宁缺拧了把她的面颊,妖力划过,已将困住两名俘虏的树藤割断,拱手笑道:“既然如此,人货两清,两位请便吧!”
申公义冷哼一声,颇为心痛的望了眼远处的狼魈,扶着少主起身离去。到了此时,沈通已经逐渐恢复过来,行出数十丈开外,他忽的回过头来,忿忿喝道:“宁缺,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日我定当再来讨教!”
“讨教么?欢迎之极!”宁缺毫不动气,摇曳着羽扇,微微笑道,“下一次,我建议你带队美女刺客来,你知道的,我对狼魈之类的礼物,实在没什么兴趣……”
此言一出,诸女皆是娇嗔不已,纷纷伸手拧来,倒令那位得意的男子急忙讨告求饶。沈通在远处见了如此景象,胸口登时一阵发闷,险些吐血而亡,怔了半晌,方才在申公义的扶持下,蹒跚行去,渐渐消失于拐角处……
见得他们行得远了,安素忽的收起了笑意,冷然道:“贼!便真的这么放过他们?你们汉人不是常,斩草要除根么?”
宁缺轻轻摆手,淡淡道:“斩草除根,也要看看那是什么草才行!这家伙志大才疏,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而且,他老爹为人也蛮不错的,不必结下仇怨……嘿嘿,若是沈达知道他这儿子浪费了一千狼魈,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诸女闻言,微微愕然,彼此对视一眼,忽的齐齐抿嘴轻笑。看起来,这位近来给众人添了不少麻烦的沈少主,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先行忙着解决自己的麻烦……
“岂、岂有此理!”被嘲笑的某人,在一处山林的边缘,重重一拳击在身旁的树木上,声音中满是怒意,“那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申公义默然看着他的发泄举动,过了半晌,方才沉声叹息道:“公子,比起这个来,我们如今要优先考虑的,是如何向千岁交代!”
沈通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面色一片惨白。的确,比起日后的复仇来,几个时辰后,他们便要面对沈达的责难——私自发兵也就罢了,还将十余年来辛苦训练出的一千狼魈尽数丢失,恐怕父亲平日再如何宠爱自己,到了此时,也会雷霆大怒,降下难以想象的惩罚来……
一念至此,饶是沈通怒气未消,也不免冷汗迭出,颤声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前次那士卒不过伤了一只狼魈,便被爹爹喝令斩首,如今我……”
申公义垂首宁缺,过了许久,方才徐徐抬起头来,踌躇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办了,公子,你若信我……”
“信!如何不信!”听得有救,沈通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向前几步,低声道,“申叔叔,你的意思,是否打算嫁祸给那厮?”
“公子果然机敏!”申公义微微伏低身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其实么,这办法也很……”
“啊!”话音未落,那位正全神贯注倾听的男子,已猛然惊呼一声,踉跄着退了开去,他的双手,正紧紧按着腹部,在那里,是一把深深刺入的匕首!
“为、为什么?”蓝幽幽的匕身上,显然带着剧烈的毒药,沈通蹒跚后退,撞在背后的树干上,徐徐滑落下去,他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慌……
“不为什么,只是出于需要罢了!”申公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轻轻拍着双手,“要知道,公子你的死,便是最好的嫁祸……”
“为、为什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倒在泥中的沈达,便那么反复念叨着自己的疑问,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消失在空气之中。
在黑暗降临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向以冷静闻名而又对父亲忠心耿耿的沈公义,会如此轻易的被自己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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