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程行烈大声咆哮着,气息如同鼓风机一般,将那亲兵的头发吹得飞扬不止。宁缺见状,急忙将那无辜的亲兵抢将下来,递了杯水给他,轻声道:“你慢慢讲来,不急!”
“是!是!”那亲兵定了定神,捧着杯盏道,“方才鲁明星、鲁明月将军谴人来报,言道鼋鳌受了重创,正在翻浪郡的港口歇息……”
话音未落,方才还冷静异常的男子已如风一般卷出大堂,下一刻,只听得玄墨一声长鸣,已然疾驰而去,只有小元庆的声音依稀传来:“爹爹,你要去哪里啊?”
群豪彼此对视一眼,隐隐觉得情势有些不妙,徐世绩踌躇片刻,起身道:“我去查查库房,看看还有多少物质可用。”
“我也同去!”秦暮亦是起身,顿了顿,又向那亲兵道,“张礼,这件事,你可曾对别人说过?”
那被称为张礼的亲兵连连摇头道:“小人不敢!”
秦暮略微放心了些,肃容叮嘱道:“你记得,万万不能将此事传播出去,若多一个知晓,小心你的脑袋!”
那亲兵大惊,急忙跪下道:“秦将军尽管放心!小人从今日起,便是睡觉也用布将嘴塞住!”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得扑哧一笑,只是下一刻,想到这日益临近的危机时,又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闷之中……
且放下这面应急处理不提,宁缺自夺了元庆的墨麟之后,便疾驰出城,一路向翻浪郡疾奔而去。玄墨好不容易摆脱了元庆的魔掌,精神大枕,不待主人吩咐,便已舒展四蹄,如风行平原一般,纵意驰骋。一人一兽行了半日,便已抵达翻浪郡,宁缺也不下马,驱策着玄墨冲港而入,却见鼋鳌正遥遥漂浮于近港的洋面上,将头埋入水中,时不时的低低唉鸣一声。
见得如此,宁缺当即一跃而出,展开四翼,朝它飞去,还未落定,便已高呼道:“阿青,你的伤势如何?”
听得主人呼唤,阿青这才将头探了出来,摇动着布满伤痕的长颈道:“老板,那些海妖着实卑鄙,居然偷袭我!”
宁缺见它说话中气十足,总算放心了许多,然而下一课,便因为“海妖”二字而略微变色道:“你是说,袭击你的,是海妖么?”
阿青想是吃了大亏,居然打了个寒噤,忿忿道:“不是那对连在一起的姐妹,还会是哪个?”
宁缺吃了一惊,愕然道:“你说的,莫非是漓微、漓渺?”
原来,那日阿青于盈霞岛装载了囤积的粮食之后,便独自出发,往翻浪郡驶去,这条路它向来走得极熟,加之又有清罡气甲护体,哪有什么风浪危险能够动摇它分毫,自是顺当得很!
一路行去,这一日,却忽见前方海面波涛汹?涛汹涌,数百海妖浮水而出,当先之人,便是那对连体姐妹漓微、漓渺。阿青与她们见过数次,也算熟识了,加之旅途寂寞,见了旧友自然欢喜,当下停下身来攀谈了片刻。
聊天之中,漓微、漓渺忽道,前次登岛之时,却将族中的几件物事遗在了鳌背上,今日既然遇上,便欲顺便取回。阿青生性忠厚,不疑有诈,当下便收起了清罡气甲,任她登上。
怎料便在此时,那数百海妖忽的齐齐发难,趁着防御消失的良机,使用种种妖术攻击。他们一面骚扰阿青,使其腾不出空来施法,一面掀起巨浪,将鼋背上的粮食尽数摧毁。
待到阿青反应过来,重新施展了清罡气甲时,不但自己伤痕累累,更糟糕的是,鼋背上的粮食,已被摧毁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连一成都不到。而漓微、漓渺倒也识趣,早在阿青重新发动清罡气甲之前,便已率领部署逃遁而去,倒叫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阿青怔了半日,却不知如何收场,只得依着原先的计划,向翻浪郡游去,他虽然脑筋不太灵活,但也知道这次闯了大祸,心中忐忑不安之极,方才之所有将头埋入水中,倒不全是因了疼痛难奈,其中也有惶惶惭愧的意思。
宁缺听罢,怔了许久,才抚着它的长颈道:“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你,要怪,便怪那对妖女太过狡猾!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她们摧毁那批粮食,又是为的……喵喵的!难道说,连海妖也投靠了杨广不成?”
他这一番话,渐渐变成自言自语,阿青自然是半个字也听不懂,不过,在确定宁缺并不责怪自己以后,它倒是长长的出了口气,自告奋勇道:“老板,我再去盈霞岛运一批来!”
宁缺叹息一声,摇头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几个月,便留在这翻浪郡,莫要离开。可惜,你还不能变形登岸,不然与我去北固看看也是好的!”
阿青哦了一声,显然也颇觉遗憾,再度将头潜入水中,歇息去了。宁缺坐在他背脊上,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越是思索,便越发觉得寒意逼人而来……
要知道,这批被摧毁的粮食,是水族近几月来,冒着种种危险,从各地辛苦收集而来的,足够支撑滨海三月,三月之后,到了丰收季节,这粮食供应的压力,便可以大大的得到缓解。
然而,如今这批粮食十成中去了九成,这便意味着,滨海在接来的三个月中,只能依靠库存的那批粮食度日,虽然宁缺不并清楚库存粮食的数目,但可以断定的,假若楚军仍然堵住北固关——这扇滨海与其他府郡往来的大门,那么滨海百万军民都将要陷入一场恐怖的饥荒之中……
而这意味着什么呢?宁缺的心中,清楚得很。这就意味着,如果滨海要熬过这场劫难,就必须主动出击,击败黑旗军,重新打通对外贸易运输的途径,只有如此,才能尽快的从附近府郡购买到应急的粮食。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正合了宇文来呼的心意么?原本,滨海军仗着坚固的关隘与充足的物质,完全可以与进犯的楚军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甚至生生的将他们拖死,令其不战而自溃。
然而,在现下这个局面,在没有物质供应的情况下,滨海只能放弃关隘的优势,主动出击,对于守关作战,却仍然在黑旗军的攻势前死伤近三万的滨海军来说,一旦转入平原野战,或许等待他们的,会是一场灭顶之灾般的完败……
更何况,宇文来呼费了偌大的气力,难道目的只是为了让滨海出关野战不成?不,他一定还要别的安排,至少,必然会是胜过三千火犀军的秘密武器……
“那会是什么?”宁缺支起下巴,望着轻轻起伏的海面,露出了无声的苦笑。
第二日清晨,在确定阿青的伤势无碍之后,身心俱疲的男子,骑着墨麟,重新回到了北固关,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又一个坏消息。在反复查看过全部仓库之后,徐世绩相当黯然的通知群豪,目前的存粮,只能维持十五天的军用,一旦超过十五天,其后果,不用他说,众人也是清楚得很。
无奈之下,群豪只能极不情愿的接受了主动出战的计划,虽然,明知道那里面有古怪,虽然,明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一个陷阱,但是,被逼入绝境的滨海,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应当说,宇文来呼玩了一个相当不高明的花招,甚至,可以说简陋,然而,却是如此的实用……
烈日下的平原,连空气都失去了生命力,变得粘稠与沉寂起来,在百余丈开阔地带的两段,是静静排列成阵势的黑旗、滨海二军,兵刃的锋芒与甲胄的反光,在强烈的光线下,变得耀眼而肃杀,隆隆的鼓声中,不知来日命运的兵士,正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行……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滨海外,再没有险峻的地势可守……”立在关楼上的宁缺,默默感叹道。
前次,李道宗正是扼守住咽喉要地,借着险峻的地势生生抵挡了滨海军的进攻,在那之后,滨海一度出动人力,将北固关外的险峻之处一一荡平。也幸好如此,否则,宇文来呼只要据险坚守十五日,根本不需出战,便能生生的拖死对手。
在他感叹的同时,鼓声的节奏开始徐徐加快,而从关楼上望去,原本缓缓前行如同潺潺溪流的两军,亦在同时变得澎湃汹涌起来,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然的撞击,十余万人的厮杀,在腥风血雨中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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