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正是!”不出他所料,那侯魈闻得此言,越发低下了头去,躬身道,“红拂小姐也曾于饮宴之中提起公子的名字,却是在下卤莽,一时忘了,险些冒犯了公子。”
“是么,我姐姐提起过我么?”宁缺摇着羽扇沾沾自喜,又问道,“不过,你方才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这个嘛,红拂小姐曾经形容过公子的仪态。”侯魈顿了顿,支吾应道。实际上,红拂的原话却是——“若是你日后见到一名男子,冬天亦摇着一把羽扇,扇面上还写着些谁也看不懂的酸话,那定然便是我弟弟!”
“原来如此!想来,定是用俊朗飘逸、举世独立之类词语来形容的吧!”宁缺却是不知红拂背后的诋毁,犹然鸣鸣自得。
“……是……”可怜侯魈,却是无言以对,只得含糊应道。
且不提他二人这一番对话,却说旁边的鹿角先生,正因了没有见到好戏的上演而失落,又见侯魈对宁缺的恭谨远胜于对自己,不由得气结,忍不住喝止道:“宗友,你要叙旧,便躲远些,莫妨碍了我们的正事!”
“急什么?我只再问一句!”宁缺也不动气,只当他不存在,当下搭着侯魈的肩膀,亲热问道,“我说,老侯啊!堂堂穷水一族,怎的便会听那区区小宗驱使?莫非,你有什么委屈不成?”
侯魈闻言,面色一黯,朝那冷笑不已的鹿角望了一眼,终于还是叹息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族中近来遭遇了……却是有求与鹿角先生……”
“恩?遭遇了什么?”宁缺听得含糊不清,追问道。
“遭遇了……”侯魈犹豫片刻,咬牙道,“妖疫!”
这两个字,才暴露在空气之中,便如火药桶一般,登时引爆全场。莫愁、漪灵、兰蓉、银影诸女皆系妖灵所化,闻言齐齐后退了数步。修士之中,虽然大多只是微微变色,但身旁带着坐骑的长老、掌门,却都急急捏咒,忙不迭的将异兽收了回去。
事实上,却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失态,要怪,便怪妖疫的破坏力,实在过于惊人。这种可怕的疾病,说白了,便是只在妖灵之中流行的一种瘟疫,患者往往在一、二旬内便即毙命,又没良药可以医治,实是恐怖之极。
最糟糕的是,它的传播速度,只能用迅捷来形容,一旦爆发,往往一妖染病,便在数天之内,感染整个妖族,极难防范。因此,也难怪那些长老忙不迭的收起坐骑,惟恐迟缓上片刻,便也会沾染上这无妖可救的恶疾……
一片哗然中,宁缺已然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抓住侯魈的手腕,目光却望向鹿角道:“那么,想必是我那位师侄,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穷水的妖疫,因此,才使得……”
侯魈点点头,神色颇有些不忿。那鹿角听在耳中,却是桀桀笑道:“我等两相情愿罢了!宗友,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哼!”宁缺冷笑一声,鄙夷道,“趁人之危,胁迫他人,算不得好汉!”
“我本便不是好汉!再者,我宗应付这妖疫,也要付出许多辛苦,你当白拣的么?”鹿角柱着长杖,冷笑道,“你若有妙法,大可也来治愈妖疫,老夫定将穷水一族奉上……桀桀,空口说白话,谁人不会?”
“此话,当真么?”怎料,这讥笑之言还未落地,便见跟随在宁缺身后的清荷,忽的上前一步,肃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鹿角的笑声登时嘎然而止,倒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怪异之极。宁缺却是大喜,向着清荷道:“荷儿,你有法子?”
清荷微微一笑,望向身形颤抖不止的侯魈,淡淡道,“先母所留下的功法中,却恰恰有一修行的小术,可以抵御妖疫之毒……”
原来,这妖疫自古时起,便时常横行肆虐妖族,危害甚大。后来,其中一代妖皇经得多年揣摩,终于砈于研发出一种可以泯灭妖疫之毒的吐纳之术,清荷母亲的记忆中,却恰恰记得这种术法,将之传给了女儿。说起来,却也是机缘巧合……
闻得这番言语,侯魈的身形更如筛子一般,抖动个不停,过了片刻,他忽的大吼一声,抢身拜在清荷面前,以头叩地道:“万望小姐救我穷水一救,我族定当重报!”
“快快请起,报答什么的,就不必了,这是我家荷儿的本分!”宁缺连忙将他搀扶起来,乘机在其耳边轻声道了几句。
侯魈一听之下,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双腿一软,险些又倒了下去,随即望向清荷的目光,却多了三分疑惑,三分毕恭毕敬……
清荷淡淡一笑,却不忙于证实自己的身份,身形微转,向着那鹿角先生道:“从此时起,穷水一族与贵宗再无瓜葛,宗友请便吧!”
那鹿角不听还罢,一听这等无情之言,登时气血上涌,满面通红,厉声怒道:“尔不过一小门女徒,安敢如此无礼!”
宁缺听他辱骂女儿,犹如被触动逆鳞,登时翻脸道:“你这混蛋!可知言而有信的道理么?还不快滚!”
一旁的嘉音,听得鹿角蔑视女子,身同感受的冷哼道:“我等虽为女身,却也知晓守信,不似某些说话如同放……放……”
她终究是位女子,却不好将“屁”字说出,只是,另一面的众修士,却无此拘束,当下纷纷出言指责起鹿角来,这其中,却是大半出了搅局的念头。
要知道,若能将穷水一族与驭妖宗隔离开来,器宗便是入得中原,在没有收纳妖族的情况下,便是野心再大,区区实力摆在那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钧鸿子等人方才呆立当场,思索许久也寻不出法子,如今被清荷一语轻松破解,登时大喜,急忙出声附和,却也暂时顾不得形象了。
自在生与天残客二人,此时早已没了笑容。见得情势不妙,急忙便去安抚同伴,试图缓上一缓。不料鹿角早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又见众人群起攻之,登时尖啸一声,挥动长杖,指挥着身旁的异兽扑了上去,其目标,正是被他视为眼中钉的清荷……
他这突然发难,只在瞬息之间,三只异兽獠牙齐张,顷刻间便要扑至清荷身上,众修士救援不及,眼见那位带着几分稚气的美丽少女便要伤于兽吻之下,均是极不忍心的闭上双眸,不忍再看……
只是,等待了片刻,意料中的惨呼却始终没有传来。众人睁目望去,却见那位柔弱之极的少女微扬素手,登时带起淡淡的金光,于四周萦绕不止,那三只看似凶暴之极的恶兽,却如同最为乖巧的小猫一般,匍匐在她脚边,不住蹭着裙角,发出撒娇般的呜呜声。
“什……什么!”伴随着杂乱的吸气声,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在数百张面目上浮现出来。鹿角愕然之中,手忙脚乱的再度催动驱兽之法,只是,向来听话的三兽,此时却公然命令,反倒齐齐躬起身子,向着主人低低咆哮起来。
“乖!”或许是不喜再听这嘈杂的嘶吼,清荷伸出一手,轻轻的在几只兽首上拍打几下,面目狰狞的恶兽登时又伏下了身去,化为乖巧的小猫。
鹿角面色苍白,提着长杖,暴喝道:“你……你……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敢如此戏弄于我?”
“戏弄么?”清荷淡淡一笑,轻移莲步,徐徐向着对方行去,轻轻启口道:“阁下,还不肯现形么?”
那鹿角闻言一惊,踉跄着后退数步,心虚喝道:“现、现什么形?”
清荷再不多言,缓缓迎着对方举起的长杖,一步一步的行去,每踏出一步,她身上的金光便盛得一分,到最后,已然在背后凝结成若有实质的六翅,羽翼挥动间,曼妙的身影徐徐离开地面,停留在半空之中,俯视那位瑟瑟发抖的鹿角。
“这是……妖力!”钧鸿子身形一颤,面色凝重的望向半空。在那里,浩瀚的妖力,正以清荷为中心,如同涟漪一般,在空气中播洒荡漾开去。许多功力稍浅的宗门弟子,已在这无形的重压之下,难以自制的后退闪避。
“老夫却是瞎了眼……”莫钟翁一路与清荷同行,却始终以为她只是位普通的女子,此时后悔不迭,手中登时扣住数道符咒,随时准备攻击。
“且慢!”钧鸿子心中一动,轻轻按住他的手臂,低喝道,“看看再说……”
“看什么……”莫钟翁便要反驳,只是目光一转,忽的陷入了石化之中。
只见,云雾朦胧之间,宛若宸神临世的清荷,于虚空中舞动双袖,将身前金光凝成丝带,轻轻扬动,疾疾射向鹿角,口中轻喝一声——
“宗友,还不现形,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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