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饶是宁缺皮厚,听得此言,也是不由得面上一红,暗暗感叹,收起了对各大宗门的小窥之心。
莫钟翁却是怕他难堪,当下轻拍着他的肩膀,淡淡笑道:“无妨!无妨!你这小子能够竭力为自己的宗门奔走,这种性子,老夫很是喜欢!恩,若是我门下弟子,都有你这……”
他这话中,隐易露出招揽之意,宁缺正有些苦恼,便听得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高呼:“那边的,可是宁缺宗友么?”
众人微微一怔,抬头望去,却见一位术宗装扮的年轻修士正遥遥奔来,满面欢喜之情,不消片刻,便已行至面前。
宁缺盯了这人看了片刻,只觉面目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只是此时,对方已然轻轻搭住他的肩膀,朗声笑道:“逝兄,西原一别,不觉已是十余年了……”
正说着话,那人的左边衣袖已轻轻被风吹起,空空洞洞的,显然少了一条手臂,宁缺一见之下,登时恍然大悟,轻呼道:“飞、飞云兄弟?”
“哈哈,我便知道,你还记得!”飞云大喜,轻轻给了他一拳。这位飞云,正是当初被宁缺从妖灵手中救下的术宗门人,后因残废而心灰意冷,返山修行,不料今日,反倒在此重会。
“自然是记得!”宁缺昧心笑着,一面问道,“十年不见,你修行得如何?”
“呵呵,还好!还好!”飞云微微一笑,忽的面色稍变,恳然道,“当初逝兄劝我莫因残废而丧气,言道天无绝人之路。今日飞云幸有小成,正要多谢逝兄!”
说吧,不待应答,他便要单膝跪下表示感谢,宁缺急忙将他拉住,两人一番谦让。莫钟翁见得如此,只得暂时按下了心中的念头,告辞而去,只是临行之前,却看着无尘,轻轻吐了一句:“若是有事,可来敝宗商议。”
无尘心思玲珑剔透,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微微点头而笑。莫钟翁也不再多言,径直去了。
待他行得远了,珈涟忽
的轻移几步,凑在无尘耳旁轻道:“姐姐,看起来,符宗似乎并不反对我们返回宗门。”
“恩……”无尘微微点头,顿了顿,又轻声应道,“只不知,他们又想得到些什么?”
这边交谈,那边也没闲着。经得一阵寒暄,宁缺有些吃惊的得知,自从归山之后,半是潜心专修,半是机缘巧合,如今的飞云,虽然身带残疾,但实力,却已是术宗三代弟子中的执首之人,加之经历大变后,为人谦和淳厚,深得宗主钧鸿子欣赏,将其直接收入门下,隐为关门弟子。
“这么说来,却要恭喜你了。”宁缺自然也为他欢喜,当下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罢了!”飞云虽有喜色,却无张狂之意,顿了顿,反问道,“逝兄此次上山,有什么打算么?”
“这个么……”宁缺略一犹豫,却不知是否应该明说。
飞云见他如此神情,却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道:“当日大恩,至今未报!若是小弟有什么可以尽力的,请尽管吩咐!”
“不敢!不敢!”宁缺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赌了一把对方的人品,微微倾过身去,在他耳旁简单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飞云听得面色微变,沉默片刻,徐徐道,“小弟地位不高,在宗门中却是说不上话来!不过,此次师尊亦一同前来,若是逝兄不嫌弃,我倒可为你打听打听他的反应。”
“啊!如此最好!只是,会不会让你有些难做人?”
“这倒不碍事,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又没什么越矩的行为。”飞云淡淡一笑,望了望天色,起身行礼道,“算算时辰,师尊也快到了,我要前去迎接,逝兄,暂且告辞!”
“恩,你尽管去!”宁缺连忙还礼,目送着他远远行去,这才与无尘诸人寻了块天然如椅的青石坐下,稍微小憩。
此时,天色已将近晌午,屈,山顶的平台上,早已坐满了宗门代表,这些修士依着本宗的划分,各自聚在一处,形成十余个分块,衣衫颜色各异,遥遥望去,倒如色彩绚丽的油画。时不时,亦有几位姗姗来迟的修士,驾着飞剑、元器破空而来,落入自己的宗门同伴之中,彼此轻声交谈,并不喧哗。
宁缺等人坐在平台后方,竭力张目望去,却几乎没有一个认识的。无尘当年极少有外出走动,所识的本就不多,又经了十余年的变迁,便见了面熟的,也往往喊不出名字来。好在她还记得几个领头人物,当下一一为众人遥指介绍。
宁缺听了半晌,这才发觉,原来这些宗门中所派的代表,也往往有些讲究。如音、文、心、念这些小宗,往往是宗主亲来参加,而术、符、阵这些大宗,却大都只是派遣几位长老。不过,术宗因为担负这次会盟的召集任务,宗主钧鸿子却是亲至的,只是现下还未抵达。
这时,或许是被人遥遥指点的缘故,那些宗门中的主事者,也大多有所感应,纷纷转头望来。所不同的,术、符、阵这些长老,在辨认出无尘之后,大多流露出一丝愕然,旋即转过了身去,最多,便是遥遥笑上一笑。至于音、文、心、念这些小宗,却是颇为有礼,不但拱手问候,更有几人施施然行来,与无尘寒暄了几句。
这中间,音修士大人老嘉妙却与无尘的关系最为密切,说起来,宁缺等人之所以能收到会盟的信息,却也依仗她的通知。在其刻意的穿插下,几个小宗的宗主,倒对众人颇为客气,宁缺看在眼中,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里面倒有值得利用之处。
交谈了几句,无尘向着嘉妙问道:“宗友,不知此次会盟,究竟要如何确定各路诸侯的归属?”
这嘉妙身形高挑,手中旋着一支玉笛,颇为清雅,闻得无尘的询问,却微微苦笑,摇头道:“这些,你却要去问那术、阵、符三宗,我们却不甚了解。”
话音未落,她身旁那位儒士打扮的文宗宗主翰墨先生,却已持着一卷古籍,淡淡道:“便是知道也是无用,我等小宗,不过陪太子读书罢了……”
他这话,虽然说得平和含蓄,但其中隐约流露出的那一种不平之气,却是旁人都能听得出来的。一旁的心、念二宗宗主逻迦与叶翟听在耳中,皆是微微低首,显然并不反对他的牢骚之言。
宁缺将这等情形尽数看在眼中,心中登时又是一动,便立在无尘身后,轻声道了句:“宗门要择诸侯,诸侯也要择宗门,这种事,终究不是大宗一相情愿的……”
他这话,说得虽轻,却恰恰能让身遭的几人听得清楚。因此,话音还未落下,几位宗主便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向他望来。其中那位翰墨先生,更是在凝视片刻后,微微侧首向无尘问道:“宗友,这位是……”
无尘迟疑片刻,却还是拣了那个最简单的身份,淡淡应道:“这是,小徒宁缺。”
“原来是贵徒……”翰墨等人脸色一黯,随口赞扬了几句,却多是敷衍之词。不过,下一刻,嘉妙的一句话,却让他们的眼神登时又亮了起来。
“凝宗友却会藏私!”这位音宗宗主微微而笑,指着宁缺道,“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这位师侄,乃是滨海王程行烈的义弟,又是三十九盟友中人,此外,还兼着滨海的左丞一职。”
这一连串的名号,若放在平日里,对于这些脱离世俗的修士而言,自然毫无意义,不过,与如今的形势一结合,却不由得令人动容。当下,那几位宗主看着宁缺的眼光,登时炙热了不少……
要知道,滨海是什么?滨海是如今十八路诸侯中最为强势的一路,座下雄兵十余万,猛将如云,占了富饶的沿海地带,又与水族结盟,开拓海路。种种有利条件结合在一处,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日后的问鼎之争中,绝对少不了了滨海这支最有希望的生力军。
也正因如此,若是哪个宗门能够与滨海结盟,便意味着将来利益的大幅增长。君岂不见,自诩宗门最盛的术宗,便早在会盟之前暗暗放出风声,声称已定下滨海这块蛋糕,不许他人染指。音、文、心、念几宗看在眼中,痛在心头,却是碍于实力不济,无法学术、阵两宗拍案而起,只能躲在一旁,自怜自艾罢了……
而如今,突然听得眼前这有些瘦弱的男子,便是滨海的实权人物,几宗宗主登时大喜,心中便隐隐动了些早已熄灭的念头,只是谁也不好开口。
一阵沉默中,还是那位与无尘最为熟络的嘉妙,仗着亲密关系,向宁缺淡淡问道:“师侄,如此说来,你此次上山,是与术宗商议结盟之事么?”
宁缺一听之下,便知晓她话中的暗示之意,当下故作惊愕道:“师叔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滨海并无打算,要去高攀术宗。”
诸宗主听在耳中,顿时便如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各个毛孔都透着清爽,说不出的舒服。且不论滨海最终能够落到哪个宗门的手中,单单能让术宗大扫颜面的吃瘪,便足以令人愉快了。
一阵暗中盘算后,向来不习惯委婉曲折作风的心宗宗主逻迦先生,便干脆问道:“那么,师侄,滨海可有属意的宗门了?”
“这个嘛,目前还没定下!”宁缺摇着羽扇,瞄了无尘一眼,垂首淡淡道,“不过,我等做弟子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孝敬师尊了……”
“什……”此言一出,涵养最弱的叶翟先生,已禁不住脱口而出,不过,立刻意识到失态的他,登时便紧紧闭上了嘴。至于其余几位宗主,虽然没有言语,却都已微微变色,显然还未能消化这个信息。
一时之间,平台上的这块狭小空间内,突然变成了隔离的静寂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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