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宁缺突然惊奇而郁闷的发觉,扎营在数里之外的李道宗,突然自觉的退化为乌龟,还是那种将四肢缩入壳中,叫人无从下嘴的那种乌龟……
无论群豪如何挑衅,甚至宁缺还用剽窃来的计策送出了一份女性服饰,占据了咽喉要道的楚军,只是反复的加固工事,死死的守住军营,任你千呼万唤,始终不肯踏出营门一步,大有将牢底坐穿的势头。
无奈之下,周军也曾数次发动袭击,试图将这横在眼前的刺头彻底拔去。只是那李道宗却是通晓守御之法,率着万余战士生生挡住了群豪的数次进攻,到得危急之时,便连极少向世俗中人出手的几名修士供奉,也违背了约定俗成的惯例,参与到激斗之中。
至于周军这面,本就在之前的大小恶战中损失了不少兵力,也不愿在这等攻坚战中白白损耗,若是将有生力量拼得差不多了,又拿什么去抵挡正在半途中的宇文来呼,以及他身后的十万黑旗军?
无奈之下,忿忿不已的群豪,也只能悻悻的返回北固关,全力加固防御工事,以待日后的恶战。宁缺却也无暇去慰问众兄弟,终日焦头烂额的忙于降伏那批被俘的火犀兵,只是收效也是甚微。
李道宗却不愧是一方名将,御下极有手段,那批火犀兵又是他多年精挑细选而出,多蒙其看顾优待,因此皆是忠心非比寻常。任凭宁缺如何威逼利诱,磨破了嘴皮子,竟无一个肯降的,令人悻悻之外,也有些佩服李道宗的御下之道。
这日,心有不甘的宁缺,正坐在房中苦思如何降伏了那三千火犀兵,便闻得城外一声炮响,如旱雷一般,顿时惊得人跳起身来。
待他展开双翼,匆匆向关上赶去时,连日来驻守在关上未曾离开半步的秦暮、王伯当诸人,早已登上了望台,向远处浓烟起处竭力张望,面色皆是凝重之极。
见得宁缺到来,秦暮连忙上前几步,搭着他的肩膀道:“逝兄弟,你来得正好,有一事却非你不可。”
“恩?我忽的想起房中还有些……”听得有事要做,懒惰的男子第一反应便是开溜,好在他及时想起此时却是危急之时,由不得人不出力,当下便改口应道,“先说好,太难的,太危险的,没津贴的,我就不奉陪了!”
秦暮却知他一向胡言乱语,也不以为异,径直指着远处道:“逝兄弟,方才那声炮响正是李道宗囤兵之处,怕是有援军抵达,你且帮忙飞去查探一番。”
“难道说,是宇文来呼?”宁缺闻言吃了一惊,连日来,因了楚营恰恰占了咽喉之地,又四下派遣轻骑巡视,北固关中的探子根本无法远行,对于数十里外的信息一无所知。想必这??必这支援军便是在这种下,丝毫不被人察觉的抵达,且与李道宗顺利汇合。
“算算时日,却也差不多。”王伯当在旁微微皱眉道,“逝兄弟,你辛苦去一遭,小心些,留条性命回来。”
“放心吧!在把你的小裤裤都赢光之前,俺是绝对不会下地狱的。”宁缺咧嘴一笑,跳上关墙,猛然朝外一跃……
便在此时,只听得远处忽的响起骏马奔驰之声,一人于烟尘中高声呼道:“靠山王千岁,有书寄与宁缺公子!”
只听得“扑通”一声,脚尖正要撑离关墙的男子,心中一惊,顿时双腿发软,直勾勾的摔将下去,才发出半声“啊”字,便如块石头般,笔直坠入护城河中,连半点水花都未激起,便是那些跳水冠军见了,也要连声称叹不已。
众人见状一怔,顿时呆若木鸡。半晌过后,回过神来的罗琼呐喊一声,带头急急冲出关去,好在失足男子却有羽翼护身,保全了性命,只是形象糟糕了些,浑身湿漉漉的从水中挣扎起来,群豪忙不迭的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搀扶起来。
“呜!一世形象,毁于一时啊!”自觉无脸见人的宁缺恨恨的捶胸蹈足中,那位远远驰来的骑士也已抵达,忍着笑,勉强肃容行了个礼。
“爵……宁缺公子,千岁有信予你。”那骑士却是先前伺候过宁缺的,险些便将“爵主”二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收口,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你是,杨清?”宁缺却也瞧着对方甚是眼熟,略一思索,便报出这人的姓名来。他与李密二人,性子都甚是和善,待下极好。尤其宁缺更是没有尊卑之分,时时与这些亲兵武士厮混在一处,因此,彼此之间的关系,却甚是亲切。
“正是小人!”这李清听他唤出名字来,也有些欢喜,旋即却是神色一黯道,“公子,你这些时日来,过得如何?”
“马马虎虎吧……”宁缺心中虽有些难受,却仍强撑着笑道,“只是,没了老头子这座靠山,少了许多强抢民女的机会。”
李清闻言一怔,却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踌躇片刻,将信塞入对方的手中,轻声道:“公子,你多加小心,千岁此次却是提大军而来,言道要亲自将你擒下。”
宁缺闻言却是默然无语,停了半晌,才幽幽问道,“老爹的身子,近来可好?还有我那二弟、宛儿……”
“好!都好!”李清点点头,再不多言,翻身上马,拱手道,“公子,千岁还在等我消息,告辞了!”
“也罢!来日战场相见,刀剑下好歹留些面子!”宁缺朗声笑道,挥手目送对方而去,转过身来,随手撕开那信笺,却见其上浓墨大书八字——
“明日辰时,关外邀战!”
幽幽的月色洒在竹林中,轻轻叹气的男子,在铺满竹叶的小路上,徐徐的徘徊着。许多早已刻意淹没的往事和面容,便随着一封短短的战书,浮出心海,令人不欲去想,却又不能不想,纠缠其中而不可自拔……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或许是觉着苦寂,徐徐行走在小径上的宁缺,忽的轻轻吟出了这首《竹里馆》,只是,与以往的卖弄斯文不同,此时的吟唱,却是纯粹的发自内心。
“妙!”才吟得第四句,便听得林外有人轻轻击掌赞道,随即轻盈的行了进来,一身绛紫的长裳衬出了身材的修长,淡黄的涤子系出腰身的纤细,眉若远山青黛,皓齿薄唇,云鬓雾髻,一张极美的容颜上,却又隐隐露出几丝知性之美来。
“恩?难道我今日银子给少了么?”宁缺见得如此佳人却是一怔,不由得便有逃脱之意,心道这破财童子居然能寻到此处来,果然金钱的力量是万能……
懊恼间,南兰已笑吟吟的靠了过来,左脚不动声色的踩住宁缺的鞋根,使其遁走无门。
“……你想干哈?”宁缺顿时面色惨白道,“你再过来,我要喊了哦!”
“你喊好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南兰眼波流转,口中吐出的话儿,却极易令人遐想不已。
“来人啊!救……罢了!”把戏玩到一半,男子忽的失去兴趣,沮丧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回房歇息去了。”
“这么早,睡得着吗?”南兰先是一怔,随即微微点头道,“也好!如果失眠的话,明日便有不上战场的理由了。”
“……你怎么知道……”宁缺闻言却是愕然,在原地痴痴站了半晌,忽的长长叹了口气,忿忿道,“李道宗那混蛋,居然将老爹这尊大佛搬出,害我进退两难!”
“老板,不要转移话题哦!”南兰笑吟吟的看着他,徐徐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的摇曳着道,“你自己也很清楚吧!”
“什么?”
“即使没有李道宗的策划,老板你和靠山王,也迟早会在战场上相遇的吧!”
“……”
“所以,既然如此,逃避又有什么意思呢?逃得了一时,又能够逃得了一世吗?”
“这……”
本来还带着几分怒意的男子,在听到如此不客气的揭穿后,却忽的泄了气,连身形都曲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见他徐徐行开几步,轻抚着身旁的青竹,嘶哑着声音道:“难道说,一定要我上战场,亲手将老爹和二弟斩于马下吗?”
“你也可以选择被他们斩于马下……”南兰沉静的面容上,现出了几分顽皮的笑意,“老板,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恩?”宁缺愕然转身道。
“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板,你的性情,应该与靠山王、李密差不多吧!”
“……虽然我比他们帅很多,不过,性情嘛,倒有几分相似。”
“那就好了!”
“什么?”
“如果说,以你的性情,并不忍心伤害父王的话,那么,有着相似性情的父王,又怎会忍心去斩杀自己的义子呢?”
“这……”宁缺闻言一喜,却又很快黯淡了神色,摇头道,“你不懂,我那位顽固的老爹,对杨林那混蛋的忠诚,却是无以伦比的!”
“不见得吧!”南兰微微绽放出两朵酒窝,成熟的面容忽的现出几分纯真,“若是如此忠诚的话,如今讨伐滨海的,便是替大楚辛苦打下江山的靠山王,而不是远道征讨的宇文来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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