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一样的沉寂中,双耳隐隐渗出血丝的宁缺。微弱的呻吟着,从地上撑起身子来,在他的身旁,同样陷入昏迷的双姝二兽也在徐徐苏醒过来——那种虚弱到极至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啸声的强大破坏力。
“呼!如果珈涟在这的话,恐怕要当场挂掉!”宁缺暗自庆幸道,勉力摇动昏沉的头脑,向前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难以置信!在如此恐怖的冲击波下,那距离高台最近的金面,居然并未因此倒下,反而死死的立在原地,张开十指,牢牢的缩住已黯淡了许多的白光……苦苦的僵持中,伴随着一声元力荡漾的低喝,那团白光彻底脱离了高台的束缚,向着面露喜色的男子,徐徐飞去。
“岂、岂有此理!”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自从得知金面也可能是杨广的部属后,宁缺便定下了破坏到底的原则。因此,眼见这白光即将落入对方手中的他,顿时振动双翼,双足撑地,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打劫!”身在半空,便暴喝一声的“匪徒”,在瞬息之间便飞至半空,身形一折,探手抓向白光。只是,还未接近,那如有灵识的白光却已光焰暴涨,顷刻间弹开了下扑的身形。宁缺只觉得一阵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在虚空一连打了七八个滚,才重重撞在石壁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那金面见状,面色一变,却苦于正在全神贯注的施术,毫无应对之策,只能拼死输出元力,加快收服白光的速度,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这过程需要投入全部的神念,以他的实力,宁缺只怕还未进入空间,便已被发现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中,动作慢了一步的悠白与小白,也已化出最为庞大的体形,向着白光所在冲去。漓微、漓渺在后眼波流动,心中一动,高声呼道:“喂!射人*马!”
宁缺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比了个赞赏的手势,玉笛轻吹,将一股心意传递出去。正在高速狂奔的二兽反应倒也不慢,一个急转,已改变了方向,朝着金面直直冲去,却是打定了“白光有护罩,你总没有吧”的主意。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虽妙,却终究敌不过元器之力。瞬息之间,那金面怀中忽的升起那面令宁缺又羡又恨的银镜,镜光流动中,须臾内已在四面布下一层光罩,悠白与小白收脚不住,半是无奈半是悍勇的撞了上去,一声轰鸣中,同时被反弹开去。
金面微微一笑,神色缓和了不少,集中心思去收服那白光,片刻的工夫内,十指几乎便要触到……
“呀呀呸的!没那么容易!”宁缺正是无奈,却忽的想起一事,咬咬牙,朝着墙上猛然击出,遁千里同??里同时发动,身形晃动,已消失在虚空中,再一闪,却已突入光罩,恰恰立在金面跟前,嘴对着嘴,几乎便要吻在一处。
大惊之下,两人齐齐下意识的出掌,同时轰在对方肩上,齐齐倒飞了出去,那白光无了拘束,顿时在半空中如同失去控制的模型飞机一般,到处乱撞,击得四面墙上一片坑坑洼洼。
“小心,低头!”宁缺眼看着那白光在悠白头上半尺擦过,险些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自己方才的瞬移却也足够冒险,若是估计错误,这遁千里并非无视空间障碍的话,恐怕某人已直接被夹入光罩,切成了两段。
“小子!原来你还未死!”既然已失去对白光的控制,金面也暂不去理会,手腕一抖,龙须鞭迎风而长,垂落至地。
“不敢!阁下都未死,我哪敢抢先?”既已了解此人是宇文来呼的同伴,宁缺倒也不奇怪他从何处听闻自己的死讯,当下羽翼一卷护住身子,只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道:“不过,小生以为,阁下还是尽快离去为妙。这白光,恐怕没您的份了。”
“桀!桀!”金面身躯一抖,背后徐徐升起数件光彩夺目的元器,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夺下这白光么?”
“夺下,我是不奢望,不过……”宁缺下意识的便想展开羽扇,空抓了数下,才意识到早已丢失在海中,只得尴尬的笑道,“凭着我们几人,破坏你的好事,应当足够了吧。最主要的是,仔细想来,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虎脸他们,没有理由听到不到吧!”
“原来如此……”金面闻言并不变色,只是眉宇渐渐皱在一处,身遭不住散发出凛然的寒气,龙须鞭在地面上自动跳跃数下,忽的高高腾起,带起火光直射过去。
“每次都是这招!你的鞭子不灵了!”换在从前,宁缺要么收起羽翼挨打,要么便是四处狼狈逃避。不过现下,在拥有了遁千里之后,他自然是将这瞬移的妙用发挥到极至,长笑一声,双掌轻击,身形再度消失,顷刻间,移动了三尺,恰恰脱离了鞭影的范围。
“倒有些古怪!”金面第一次微微变色,左手捏个元诀,背后的数件元器齐齐射出,封锁住空间,右手轻抖,长鞭低鸣一声,以一化三,再度朝着宁缺袭去。
“欺我人少么?”闪避中的男子打了个呼哨,悠白当即仗着皮粗肉糙,扑了上去,口中妖息射向对手的门面;小白咆哮一声,化出原形,数十道岩柱从地下直直生出,攻向金面的立足之处。
饶是金面实力远胜对手,也在这群攻之下一时手忙脚乱,不得不后撤了几步,悠白却是得势不饶人,合身扑上,乘机在对方胸口来了一记熊掌。金面虽避得及时,却也被妖力划过,只是,这看似并不凶猛的一掌,竟让其面色变得一片苍白,口鼻中更隐隐溢出血丝来……
宁缺微微一怔,当即明白对手在解除禁制上消耗了太多元力,一时还未恢复过来,不禁大喜过望,双翼一展,再度攻了上去,这一次,却是如暴风骤雨一般,拼着自己被鞭影击中,也要贴身近战,不让金面再有喘息机会。
悠白二兽与主人心意相通,又沾染了不少无良的恶习,自然也不肯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几乎便在同时扑了上去,不顾身后追逐的元器,死活也要挤到金面怀里,大有同归于尽的味道。
缠了片刻,小白凶性大作,咆哮一声,完全无视金面直射而来的鞭影,巨齿开盍,堪堪将龙须鞭死死咬住,悠白眨巴眨巴眼睛,欢呼一声,扑上去对着金面的手腕就是一口,干脆整个身子都挂了上去,数千斤的重量下,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倒下了半个身子……
“妙啊!小白,招石头来,越大越好!”宁缺见状大喜,横身跃开,话音未落,便见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向金面的脑门,看那架势,如果这一下被砸中的话,某位男性的上半身,估计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便在此时,只听得半跪在地上的金面长啸一声,身遭气浪滚滚而出,刹那间,便将两只异兽远远抛飞出去,那块巨石还未近身,便被气浪一蒸,顿时如同遇到岩浆般,化作火红的液体滴落在金面的脸上……
“喵喵的!”宁缺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却见翻滚在地的二兽已彻底昏死过去,身上更有十几处灼伤的痕迹,当下不敢多想,急忙吹动玉笛,将它们收回笛中。
待他再回过身来时,原本几乎送命的金面已喘息着站起身来,金色的面具早已被灼热的石液腐蚀得七七八八,露出那张呆板的中年面孔来。只是,与这普通的容貌毫不相衬的是,在那并不强壮的身躯下,却散发出令人心声惧意的气势,一阵阵的妖浪从他的躯体中挥发而出,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无数的划痕。
“等等!妖浪?”宁缺猛然一惊,瞠目结舌道,“你、你、你身上,怎么会散发出……”
“想知道答案?”毫无变化的声调徐徐响起,伤痕累累的身躯突然开始绽裂开来,不,事实上,应当说是那层淤痕满布的肌肤正在徐徐脱落。嗍嗍的声响中,最终从一层死皮中,赤身裸.体步出的男子,正是……
“宇文君集?”请逝先是愕然,随即惊呼着退开了几步,最后更是指着对方,结巴道,“如、如此说来,那,宇文来呼,岂不正是你的……你的……”
“很正确!”随着本来面貌的恢复,这大楚第一权臣似也同时回归了优雅与从容,轻轻拍掌道,“不过,你还是只猜到了一层……”
“什、什么!”在宁缺踉跄的后退中,刚刚暴露在空气中的新躯体,突然又再一次发现异变……
一声清脆的响声中,锋利的长爪,徐徐探出了宇文君集的手心,代替了原本修长的十指;在他的胸口,白玉般的肌肤被慢慢撑大,不住的露出赤红色的鳞片;端正的头颅,几乎在第一时间爆裂开去,血色弥漫中,展露出面目狰狞的兽首来;一条长尾,呼啸着从身后落下,在地面不住的拍打着,击出诡异的节奏……
片刻过后,一头高约二丈、长约六丈的赤色巨兽,在蔓延着火焰的地面上,徐徐撑起了身子。这只巨大的奇兽,从外形来看,倒仿佛是神龙与麒麟的杂合体,龙首麒身,面目狰狞之极,浑身沸腾着淡红色的火焰,鳞甲微微作响,一条长尾上生满倒刺,在空气中带起阵阵波纹。
“赤、赤缡?”怔了片刻,宁缺当即认出这《异兽总纲》中记载的、传闻已消亡了数千年的上古异兽。
不过,在忽的想到一事后,他的面色猛然惨白,再度高声呼道:“你,你便是叛逃的妖相——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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