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冥的确疯狂了,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让区区四人在莫名其妙的变化中逃遁,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式神的重创……这样的战果,要让自己如何向族长以及一直与自己争夺权力的三位长老交代?
“或许,应该改变一下对待水族的策略?”被夜晚的冷风吹袭者,野冥逐渐清醒过来,也逐渐意识到战略上的错误。前些日子的进展太过顺利,以至于一再强调稳扎稳打的自己也有些头脑发热起来。现在看来,也许应该暂时放慢脚步,回归到以往的蚕食政策上?那么,是否应该派遣一个使者前往盈霞岛?
而此时,对这一改变并无了解的宁缺等人,却正漂流在一望无垠的海洋之上。事实上,某位男性根本无暇去推测刹族的行动,单单那始终未曾解除的兽化状态,便足以令他烦恼得死命抓挠毛发。更令人郁闷的是,在自己的面前,还会时不时出现几个以安慰之名行嘲笑之实的混蛋,要按捺住砍人的**,实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伤脑筋啊!”独自坐在甲舷边饮酒的男子,习惯性的拔着头发,按照这样的频率下去,或许他在恢复人形后会成为秃子……
“该不会,变不回去了吧……”用肉掌托着酒瓶的尴尬动作,让宁缺忽的生出不祥之感,“果然,英俊的人总会经历特别的磨难……”
“逝!”随着一声轻呼,捧着木盘的珈涟微笑着,从拐角处绕了出来,“要尝尝我做的小菜吗?”
“好、好啊!”宁缺随口应道,目光轻轻停留在那丰润的樱唇上,不由想起数月之前的绮丽一幕。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珈涟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嘴唇,随即也忆起了那曾经的旖旎,顿时玉颊生烟,徐徐垂下了细腻的天鹅颈项。
残月透过疏密的雾色窥视人间,将一切都染上了淡雅的影儿,亭亭立在舷板上的玉人,也在这一刻,散发出清然的光晕……宽大的鹅黄衣襟在海风中轻轻飘扬着,不时露出一段细腻光洁的肌肤,只令人心旷神怡中,觉得这绝世独立的佳人,仿佛真的便要乘风而去,从此远居于那清冷的月宫……
只是,越是惊讶于对方的清容喜人,痴痴凝望的男子,便越发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相貌,不觉苦笑着自惭形秽起来。心间萧索之中,他干脆便低下头去,将注意力转想那木盘中的小菜;嘴中不住嘟囔道:“罢了!罢了!用食物来忘记烦恼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很难达成。粗大厚实的肉掌,似乎很难握起细长的竹筷并且夹起任何中意的菜肴,这让原本便沮丧万分的宁缺,忽的生出举起盘子倒向嘴中的恐怖念头……
珈涟在旁抿嘴一笑,轻轻??轻轻接过竹筷,夹起一段嫩笋,送至那张愕然中的獠牙大嘴旁:“介意我喂你吗?“
“啊呜!”宁缺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了下去,随即眯起了眼睛,露出享受之极的表情。
“还要再来一点吗?”
“呜!可以吗?那么,我要那个!”
“好的,还有呢?”
“这个!”
“恩,还有呢?”
“……”
一顿牛嚼牡丹的吞咽后,心满意足的男子不知何时起已倒在玉人的腿上,心满意足的摸起圆鼓鼓的肚子来,而放下竹筷的珈涟,却仍然带着温柔的浅笑,轻轻的替他擦拭着嘴边的污渍。
“逝……”趁着某人心情大好,珈涟细细摩挲着他粗糙的毛发,柔声道,“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的。”
“恩?担心什么?”宁缺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
“就是变身的事情,我想,应该会恢复原貌的吧!”
“……希望如此吧,我可不想以后在马戏团打工。”
“什么是马、马戏团?”
“那个嘛,解释起来就比较复杂了。”
“哦,那就不用解释了。”珈涟微微点头,忽的侧过了脸去,徐徐放低了声音,“我……只想让你知道……”
“恩?”
“其、其实,当初我之所以……并,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勉力吐出这句话的女子,仿佛被抽走了气力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
只是,捏着衣角的她,即使如此羞涩,却仍然垂着滚烫的玉颊轻声道,“况且,无论如何,我……不,妾身,都不会离开……”
宁缺怔得一怔,心中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珈涟的情谊,既让这位本就心软的男子感动,却又令他在心情激荡之中,无法不去联想那一份应当承担的责任……只是,面对着如此月色,面对着如此的佳人,难道自己真的要做出大煞风景的事儿来么?
“逝……”见他木然僵硬,冀望着一份温暖的玉人儿,不由得婉转了柔音,轻轻的靠近了几分,几乎便要倒入那近在咫尺的胸怀之中。
宁缺叹了口气,终于伸出双手,搭住了那微微颤抖的香肩,轻轻的,推了开去……
“珈涟!”望着那双带着几分愕然几分凄婉的明眸,男子挺直了身子,肃容道,“抱歉,但是,恐怕我们不能……”
“为、为什么?”忽然闻得如此噩耗的玉人,先是痴痴的呓语般询问,随即变了面色,流露着几分焦急道,“是,是无尘姐姐不许吗?”
“怎,怎么会呢,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她?”宁缺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
“……你不用瞒着。我知道,你和无尘姐姐之间,一直有些……”珈涟的神色一黯,却仍然仰起带着清泪的面容,望着面前的男子道,“不过,珈涟真的不介意,所,所以……”
“……麻烦听我说完,好吗?”宁缺又开始苦恼的抓着毛发,“事实上,我要说的是,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你,说的,是真的?”在听完简单的叙述后,珈涟陷入了寂静的沉默之中,过得许久,才悠悠启唇问道。
“虽然有些荒谬,不过,是真的。”宁缺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珈涟再度默然,侧过了面颊,静静的仰视着黯淡的星光,流水的轻鸣中,她的柔声徐徐响起:“那个女子,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宁缺默默的闭起双眸,脑海中渐渐被某个形象占据了全部,他的声音很轻,但透露着一种坚定:“我想,是的!”
“重要到,可以放弃这里的朋友、兄弟、无尘、莫愁、漪灵……”珈涟转过玉颊,对上了他的视线,“还有,我……”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逃避似的躲开了对视,“是的!”
“我明白了……”珈涟的容颜在这一瞬间,彻底的黯淡在月色中。
“珈涟,抱歉,我对不住你……”宁缺叹了口气,似乎最近,自己叹气的频率增加了许多,这是衰老的迹象吗?
“没事!”在短暂的沉默后,仿佛要在沉寂中死去一般的女性忽的苏醒过来,露出了消失已久微笑,“我决定了!”
“啊?什么?”
“我决定了!”珈涟淡淡微笑着,轻拢着被风吹乱的散发,“至少,在你离开之前,我要一直,守护着你……”
“这,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可以?”在愕然注视下的玉人泰然自若的微笑着,“一生岁月,也不过区区百年,便有莫大神通,亦只能延寿百载。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这个世界,既然如此,为何不做一个知己,在那不知何时降临的分别之前,让自己在你的身旁,过得愉快一些?”
“可是,这对你……”哽咽的男子,又是感动,又是茫然,心中,多了几丝复杂。
“不,别说了,我的心意已决。”珈涟轻轻捂上了对方的嘴唇,展颜一笑,“所以,即使你永远是这副模样,妾身也不会有丝毫介意的。”
“……”在宁缺能够回答之前,两片温软的樱唇已轻轻映上了他的面颊,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温和,仿佛自己所亲吻的,不是一只怪兽,而是童话中的王子。
“而且,你知道吗?”
“恩?”
“其实,你之前的样子,也不见得比现在英俊多少……”
“……我勒!”
本来肃然而催人泪下的场景,便在这样的结束语中拉下了帷幕,姑且不论那躲在船舱后面的众多窥听者,是否因此大跌眼睛……至少一夜相拥、和衣睡去的两位当事人,在次日的苏醒之后,却极其默契的相视一笑,只觉那最后一点阻碍的隔阂,也于悄然中化为无形。
而或许正是因为心情的好转,兽化的男子,终于欣喜若狂的发觉,困扰着自己的莫大问题——丑陋的兽容,开始逐渐的褪却淡化。在船只到达盈霞的半个时辰前,他终于能对着水面,如释大石般的出了口长长的恶气。
在远方,戒备森严的港口上,一道悠长的身影正牵着身旁的小人儿,静静的望向水面上的船只,在那两张同样绝美的容颜上,笑容,正徐徐的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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